夜風(fēng)再次拂過露臺,帶著遠(yuǎn)處草木的微香。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又或者共享著這片星空的寧靜。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觸碰帶來的灼熱和慌亂,似乎被這浩瀚的寂靜和喬樂此刻平和的態(tài)度一點點安撫、沉淀了下去。秦硯臉上滾燙的溫度也終于開始緩慢地、不情不愿地消退,只留下耳根處一點頑固的余溫。
他悄悄地、極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喬樂。對方仰著頭,下頜線流暢地延伸至脖頸,喉結(jié)在月光下微微凸起一個清晰的弧度,神情專注而寧靜,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賞這片星空。那份坦蕩和自然,讓秦硯心頭最后那點窘迫也奇異地消散了大半。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涼意的夜風(fēng),也學(xué)著喬樂的樣子,微微仰起頭,重新望向那片璀璨而神秘的宇宙深處。心跳,終于徹底恢復(fù)了平穩(wěn)的節(jié)奏。露臺的水泥地依舊冰涼堅硬,但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忍受了。
直到遠(yuǎn)處宿舍區(qū)隱隱傳來熄燈的預(yù)備鈴聲,悠長而遙遠(yuǎn),打破了露臺的寧靜。
秦硯像是被鈴聲驚醒,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他收回望向星空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喬樂。
喬樂也正好轉(zhuǎn)過頭,對上他的目光,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時間差不多了?!?/p>
秦硯沉默地點點頭,站起身。動作依舊帶著點刻意的利落,仿佛要甩掉剛才那片刻的失態(tài)。
喬樂開始收拾東西。他動作麻利地將那個老舊的望遠(yuǎn)鏡小心地拆解下來,鏡筒、三腳架分開放回那個深藍(lán)色的帆布工具包里。拉鏈拉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秦硯站在原地,看著喬樂收拾,想幫忙又不知道從何下手,只能略顯僵硬地站著。目光落在那個帆布包上,又移開,最終落在喬樂低垂的、專注的側(cè)臉上。月光勾勒著他柔和的臉部線條,鼻梁挺直,睫毛在眼下投下濃密的陰影。很……好看。
這個念頭毫無預(yù)兆地闖入腦海,秦硯心頭猛地一跳,像是被自己的念頭燙到,立刻移開視線,耳根處那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熱意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他懊惱地抿緊了唇。
“好了?!眴虡妨嗥鸸ぞ甙逼鹕?,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
“嗯?!鼻爻帒?yīng)道,率先轉(zhuǎn)身朝露臺的出口走去,腳步邁得很大,像是在逃離什么。
通往樓下的樓梯間燈光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燈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里回蕩,兩人的影子被拉長又縮短,沉默地交替著。
秦硯走在前面,刻意保持著一步半的距離。他能清晰地聽到身后喬樂沉穩(wěn)的腳步聲,不快不慢,始終保持著那個固定的距離,如同一種無聲的跟隨。工具包偶爾蹭到樓梯扶手,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這沉默的同行比來時更讓秦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剛才在露臺上,那句低不可聞的“謝謝”之后,似乎有什么東西微妙地改變了。他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著望遠(yuǎn)鏡前那一幕——那只覆蓋在他手背上的、微涼的手,那近在耳畔的、帶著溫?zé)釟庀⒌牡驼Z……還有喬樂此刻不緊不慢跟在身后的腳步聲。
他只覺得后背那片被喬樂視線可能掃過的地方,都開始隱隱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