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氣味，如同無形的枷鎖，日夜纏繞在蘇暖的鼻端。
重癥監(jiān)護室外那扇巨大的玻璃窗，隔絕了生死，
也隔絕了蘇暖與陳雨清之間最后一絲微弱的聯(lián)系。她坐在輪椅上，隔著冰冷的玻璃，
看著里面那具被白色被單覆蓋的、瘦小得幾乎看不見起伏的輪廓，
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陳雨清死了。
遞出最后希望的盟友；那個在塔頂暴雨中無聲嘶吼著“跑”的引路人；那個在生命最后一刻，
用盡最后力氣指向她左腿的警示者…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早已流干，
只剩下眼眶干澀的灼痛和胸腔里一片冰冷的死寂。蘇暖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輪椅冰冷的扶手，
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陳雨清最后那個指向她左腿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腦海里，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急迫和恐懼，混雜著巨大的悲傷和未解的謎團。
她的左腿…除了被王虎踹傷、又在洪水中撞擊造成的骨裂和軟組織挫傷，還能有什么？
陳雨清想告訴她什么？“蘇暖？”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是她的主治醫(yī)生，
一位姓李的中年女醫(yī)生，眼神里帶著職業(yè)的關(guān)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該去做腿部復(fù)查了?！碧K暖緩緩轉(zhuǎn)過頭，眼神空洞地點了點頭。護士推著輪椅，
穿過長長的、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走廊。每一次輪椅的顛簸，都讓左腿傳來一陣鉆心的刺痛。
她低頭看著那只被厚厚紗布包裹、固定在支架上的腿，陳雨清那最后指向它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
讓她心底泛起一陣莫名的不安。放射科。冰冷的儀器。刺目的白光。蘇暖躺在檢查臺上，
身體僵硬。當冰涼的X光板貼上她受傷的左腿時，她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儀器啟動的低沉嗡鳴聲在耳邊回響，如同某種不祥的預(yù)兆?！斑?？
”操作儀器的技師發(fā)出一聲輕微的疑惑。他盯著屏幕，眉頭微皺，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著，
調(diào)整著參數(shù)?！袄钺t(yī)生，您過來看一下？”李醫(yī)生快步走到屏幕前，目光銳利地掃過影像。
蘇暖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到李醫(yī)生的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眼神變得異常凝重！
…”李醫(yī)生指著屏幕上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與周圍骨組織融為一體的、針尖大小的白色亮點，
“…這是什么？金屬異物？還是骨痂異常鈣化？”金屬異物？！蘇暖的瞳孔驟然收縮！
陳雨清指向她左腿的畫面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
難道是…追蹤器？！王大山他們植入的？！“立刻安排CT掃描！加三維重建！
”李醫(yī)生果斷下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通知骨科劉主任會診！”接下來的時間，
如同在噩夢中煎熬。蘇暖被推去做更精細的CT掃描。冰冷的儀器環(huán)繞著她，
發(fā)出更響亮的嗡鳴。她躺在那里，身體僵硬，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陳雨清最后那充滿警示的眼神在眼前反復(fù)閃現(xiàn)。檢查結(jié)果很快出來。
骨科劉主任拿著打印出來的三維重建圖像，面色凝重地走到蘇暖床邊。
李醫(yī)生和陳警官（她接到通知后立刻趕來了）也圍在一旁?！安皇墙饘佼愇?。
”劉主任指著圖像上那個被放大、清晰可見的微小白色亮點，“是骨組織。
但…形態(tài)非常特殊。你看這里，”他用筆尖點著圖像邊緣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紋路，
“這不像自然愈合的骨痂…倒像是…某種極其微小的、人工植入的…骨釘？或者固定器？
但太小了…而且位置非常深，緊貼著脛骨神經(jīng)束！這…這太奇怪了！
從沒在創(chuàng)傷病例里見過這種形態(tài)的植入物！”人工植入物？！蘇暖的呼吸瞬間停滯！
她猛地想起！三年前！她遭遇過一次嚴重的車禍！左腿脛骨粉碎性骨折！
當時在市立醫(yī)院做了緊急手術(shù)！術(shù)后恢復(fù)良好，
只是陰雨天偶爾會酸痛…難道…“市立醫(yī)院…骨科…張主任…”蘇暖的聲音干澀嘶啞，
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三年前…車禍…是他主刀的…”陳警官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
“張主任？仁和診所的合伙人之一？”她立刻掏出手機，“小張！立刻查！
三年前市立醫(yī)院骨科張主任經(jīng)手的車禍手術(shù)病人名單！重點查蘇暖的病例檔案！快！
”省廳看守所。審訊室的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王大山坐在審訊椅上，
早已沒有了當初在云來村呼風(fēng)喚雨的威風(fēng)。他頭發(fā)花白凌亂，眼窩深陷，
臉上刻滿了疲憊和恐懼的皺紋，渾濁的眼睛里只剩下絕望的死灰。
在強大的證據(jù)鏈（林薇的口供、解救的婦女證詞、現(xiàn)場物證）和警方高壓審訊下，
他的心理防線早已崩潰。
“…‘老刀’…刀哥…真名不知道…都這么叫他…”王大山的聲音嘶啞無力，
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
都要給他抽成…他…他認識很多大醫(yī)院的人…能…能幫忙處理‘麻煩’…”“處理‘麻煩’？
”陳警官的聲音冰冷如刀，“怎么處理？
話…或者…或者快死了…或者…有‘貨’家里人找來了…鬧得兇的…”王大山的眼神躲閃著，
充滿了恐懼，
人…能…能讓人‘消失’…或者…或者‘意外’…或者…變成精神病…關(guān)起來…”“三年前！
市立醫(yī)院骨科！張主任！蘇暖的車禍手術(shù)！是不是你們安排的？！”陳警官猛地一拍桌子！
聲音如同驚雷！王大山渾身劇烈一抖！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驚恐地看著陳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