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散發(fā)著朽爛和鐵銹的氣息。那塊沾血的碎布緊緊攥在蘇暖的手里，像一塊冰冷的烙鐵。指尖下的粘膩觸感和那兩個血字——“假→東”→此刻仿佛攜帶著亡者的詛咒，灼燒著她的神經(jīng)?！凹佟保渴裁醇?？“東”？方向？還是一個標記？血字背后指向的是逃出生天的陷阱，還是粉身碎骨的絕境？
每一個未知的筆畫都如同淬毒的針，將她釘在這片浸染過前人絕望的冰冷泥地上。喉頭被一股灼熱堵住，干裂得發(fā)不出半點聲音。林薇決絕的背影、王虎猙獰的獰笑、大柱沉默的封堵、小女孩天真的話語、婦人驚惶的尖叫……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扭曲，如同無數(shù)厲鬼在她腦海中尖嘯撕扯！理智搖搖欲墜，神經(jīng)末梢仿佛有無數(shù)燒紅的螞蟻在噬咬，瀕臨崩潰的邊緣！
不！
不能瘋！絕對不能！
一絲極度微弱、卻異常尖銳的警兆，硬生生刺穿了她混亂的思維風暴！像冰錐砸入滾油！如果此刻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嘶喊或崩潰地撞向那扇厚重的門板，外面那個惡魔般的王虎會做什么？
“有的是辦法讓她老實”——那充滿淫邪和暴戾的話語瞬間擊垮了她宣泄的欲望。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股腥甜的鐵銹味在口腔彌漫開來，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劇烈的刺痛讓她混亂狂躁的思維獲得了短暫卻極其寶貴的片刻清醒！她強迫自己將頭顱深深地埋入臂彎里沾滿污泥和稻草纖維的布料中，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但所有的嗚咽、所有的恐懼都被死死壓制在喉骨深處，轉(zhuǎn)化為胸腔中無聲卻慘烈的悲鳴風暴！
時間在無邊的黑暗和窒息的壓抑中緩慢蠕動。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世紀，當窗洞外那片濃黑得化不開的夜幕終于透出一絲極其慘淡的灰白時，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在門外響起！
“嘩啦——哐啷??！”粗大的鐵鏈被粗暴拉動撞擊門框的聲音如同爆炸，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
緊接著，是那把惡鬼頭顱大鎖在鑰匙插孔中強行扭轉(zhuǎn)時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與咬合分離的“咔噠”聲響！
厚重粗糙的原木門板被猛地拉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進出的縫隙！
“吱呀——”
刺耳的門軸摩擦聲中，冰冷的、帶著濃厚晨露潮氣的山風夾雜著牲畜糞便和煙塵的混合氣味猛地灌入囚室！天光微熹，但那點灰白的光線對于在絕對黑暗中掙扎了一夜的蘇暖來說，如同灼熱的強光刺目！
她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用沾滿污泥的臂膀遮擋刺痛的眼睛。
一個高大的、黧黑的身影堵住了門縫，逆著微弱的光線，只能看清一個強健有力的輪廓。正是王虎。他端著一個邊緣豁了口、黑乎乎看不出底色的粗陶海碗，里面是半凝固、如同豬食般的深色玉米糊糊，散發(fā)著一種刺鼻的酸餿氣。另一只手里抓著一個同樣黑黃色、硬邦邦的糙面窩頭。
沒有言語。沒有哪怕一絲偽裝的問候。
一只粗糙有力、布滿厚繭和污垢的大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伸了進來，毫不客氣地一把抓住了蘇暖蜷縮的手臂！那力道極大，鉗得她臂骨生疼，完全無視她因疼痛和虛弱而僵硬的肢體！
“呃啊……”肋下被撞擊處的劇痛在被拉扯的瞬間驟然加劇，蘇暖抑制不住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像失去控制的破布袋子，被那只大手粗暴地從冰冷的地面上拖拽起來！
“滾出來打水！別裝死！”王虎粗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不耐煩，像在驅(qū)趕一只礙眼的牲畜。
蘇暖被他蠻橫地拽到門口，身體虛脫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清晨冰冷的空氣讓她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王虎。
那是一張典型的、被山風和貧困打磨得粗糙黧黑的臉膛。顴骨高聳，嘴唇厚而外翻，眼角刻著深深的紋路。下巴上滿是青黑的胡茬，混雜著泥灰。鼻孔里噴著粗氣，帶著一股濃重的煙油味和宿酒的腐臭氣息。最刺人的是他那雙眼睛——沒有多少屬于人類的情緒波動，只有一種原始、赤裸的審視和掌控感。那雙渾濁的眼珠此刻正死死盯著她沾滿泥污的臉和凌亂的衣服，毫不掩飾里面的占有欲和一種如同盯著待宰牲口般的冷漠評估。
視線交匯的剎那，蘇暖甚至能看到他深褐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狼狽驚恐、如同驚弓之鳥般絕望的影子。那影子在他麻木冰冷的眼神里，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求饒？哭泣？反抗？
任何一個沖動的情緒表達可能都會換來更可怕的暴力！
昨晚那場無聲的崩潰如同淬火的鋼水，在這一刻急速冷卻成型！就在王虎的目光像剝皮刀一樣劃過她身體的瞬間，她所有因劇痛和極度屈辱而產(chǎn)生的本能反抗沖動被死死壓制！一種源自絕望深淵的、冰冷刺骨的清醒瞬間攫住了她！
活下去！
想出去！必須忍耐！必須偽裝！
示弱！順從！卑微！就是唯一的生路！
林薇背叛的演技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嗯……”一聲極輕微、帶著痛苦呻吟的鼻音從蘇暖喉嚨里擠出。她迅速低下頭，避開了王虎那令人作嘔的審視目光。身體微微瑟縮著，肩膀塌陷下來，整個姿態(tài)變得極其脆弱、無助。她的雙手無意識地、帶著顫抖攏緊了殘破的衣襟，試圖遮掩。肋下傳來的疼痛讓她無法完全直起腰，只能微微佝僂著，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這倒不是偽裝，是實實在在的傷在作用。她的眼神也配合地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顫動的陰影，里面盛滿了驚惶、恐懼和一種徹底的、近乎麻木的疲憊與認命感。嘴唇微微哆嗦著，似乎在努力壓抑哭泣的沖動。
她將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壓縮，努力模仿著那些曾經(jīng)在集市角落里見到的、被打斷了脊梁的流浪狗——不敢反抗，不敢叫囂，只剩下對暴力的純粹恐懼和對食物最卑微的渴求本能。王虎塞到手里的餿臭糊糊和窩頭，被她本能地、甚至有些貪婪地用沾滿泥污的手護在胸前，像一個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王虎那雙原本充滿戾氣和審視的渾濁眼睛，在看到蘇暖這瞬間變幻出的、如同受驚幼獸般的“馴服”姿態(tài)后，微微一滯。眉宇間那點暴戾的兇氣似乎被眼前的“成果”稍微沖淡了一些。他的目光在蘇暖那刻意流露出的痛楚、驚懼、護食的卑微姿態(tài)上又停留了一兩秒，終于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卻似乎代表了一點滿意意味的粗重哼聲。
“賤骨頭！就這點出息！端著！打完水才能吃！”他呵斥道，語氣依舊兇惡，但那種即將爆發(fā)的殘暴威脅感似乎消散了一點。他像趕羊一樣，推搡著蘇暖出了囚室門。沉重的門板在她身后再次合攏，但沒有立刻上鎖！
門外天光已然破曉，但清晨的山谷依舊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白色冷霧。蘇暖第一次真切地看清了她所處的位置——如同被山神遺棄在巨大掌紋褶皺中的貧瘠一角。王虎家這幾間依著陡峭黃土坡挖出的石窯和簡陋片石屋，如同粗糙補丁般嵌在一個背風的低矮山坳邊緣。后方是高聳的、犬牙交錯的暗色崖壁，前方視野稍微開闊一些，但隔著霧靄，只能隱約看到下方谷地散落著十幾戶更加破敗的、仿佛隨時會被山風卷走的石屋茅棚。一股難以言喻的荒涼、窮困和與世隔絕的死寂氣息撲面而來。
“看什么看？跟上！”王虎不耐煩的聲音在濃霧中響起。他并沒有走開太遠，只是走到幾米開外屋角一個矮小、簡陋、用幾塊薄木板草草搭就的棚子邊。木板間的縫隙足以鉆入碩大的老鼠。他自顧自地解開褲帶，對著那棚子旁的角落就開始撒尿，嘩啦啦的水聲在清晨的寂靜中格外刺耳！黃濁的尿液肆意流淌，毫無顧忌地混雜在泥地上散亂的雞糞和不明污物里，騰起一股令人作嘔的臊氣。
他就在那里！毫不避諱！像一只宣誓領地的野獸！
蘇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幾乎要當場嘔出來！她死死咬緊牙關，指甲更深地刺入掌心，用疼痛維持著臉上的麻木和卑微。目光飛快地垂下，牢牢鎖在自己腳前幾寸的泥地上。
“端著盆！跟我去老井！”王虎系好褲子，踢踏著一雙沾滿泥巴和污物的破布鞋走過來，將一個邊緣破損、同樣沾滿污垢的木盆和一個粗陶水罐重重塞到蘇暖懷里。冰冷的陶器磕在她隱隱作痛的肋骨下方，疼得她眼前一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卻硬是沒吭聲。
“走！”
沉重的布鞋踩在泥濘小路上的聲音響起。蘇暖立刻像被無形繩索牽動般，緊緊捧著水具，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上。她的步伐踉蹌、虛弱，每一步似乎都牽動著肋下的劇痛，頭垂得極低，仿佛承受不住盆罐的重量，又像是在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全部的感官卻在此刻提升到了極致！
眼睛的余光如同探照燈，在微微垂頭的角度下，以極快的速度掃掠著地形地貌！大腦如同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雷達，瘋狂記錄！
路線： 從囚室出來，沿狹窄、濕滑、布滿雞糞污物的泥石小路左轉(zhuǎn)下行。坡度陡峭！穿過一小片亂石坡（荊棘叢生，是可能的隱蔽點但極易暴露）。
水井位置： 沿小路往下走大約兩百米，是村中央唯一開闊點的洼地（散落著幾個磨盤和幾個石墩）。那口所謂的“老井”就在洼地正中！井口由幾塊黑沉沉的巨大片巖粗糙壘砌而成，旁邊放著幾個類似的破舊水桶和木盆。這里地勢最低！霧氣更濃，視線相對更差。
村口狼狗（關鍵信息?。?洼地北側(cè)向上大約五十米處，就是霧氣繚繞中的村口！隱約可見兩根腐朽歪斜的巨大圓木戳在泥地里充作門柱。門柱旁一個破舊的茅草棚子下，拴著兩條體型碩大、如同半大牛犢般的黑色土狗！它們似乎剛從趴臥中站起，伸著懶腰，喉嚨里發(fā)出低沉兇戾的“嗚嚕?！蓖{聲！脖子上的鎖鏈嘩啦作響！但就在此刻——蘇暖精確地捕捉到了！一個穿著破爛棉襖、縮著肩膀的老漢，正拿著一根破瓢從茅棚后的小屋里走出來，走到狗盆前隨意地倒了些渾濁的湯水！兩條惡狗立刻低頭狂舔！
倒完水，老漢打了個哈欠，看也不看那兩條狗，縮著脖子就快步消失在霧中一條通往村外小路的方向！他甚至連狗盆都沒清洗！倒食！換崗空檔！就是此刻到下一班人到來前的間隙時間！蘇暖的心臟猛地一縮！視線死死鎖住那兩條低頭搶食的惡犬！它們的注意力完全被食物吸引！而那個老漢，已經(jīng)走了！
巡邏者動態(tài)： 打水的洼地里此刻只有她和王虎。不遠處幾間石屋里隱約有咳嗽聲傳來，但霧氣彌漫，能見度低。一個同樣瘦高、穿著破舊藍布褂的年輕男人（可能是村里的二流子）正打著哈欠從旁邊一條岔路晃蕩出來，看到王虎，遠遠含混不清地吆喝了一句：“虎子哥，新媳婦使喚得順手不？看著可比上回那個蔫巴！”
王虎頭也沒回，只粗聲回罵道：“滾你娘的蛋！比老子還閑！”
蘇暖如同沒聽見，只專注地低頭，動作笨拙地將水罐沉入冰涼刺骨的井水里。冰冷的水浸濕了她的袖口，讓她凍得一個哆嗦。
王虎的注意力： 他此刻正側(cè)對著蘇暖，身體微斜靠在那粗糙的井臺邊上，手里卷著一根粗糙的土煙。劣質(zhì)煙絲的辛辣氣味混在濃霧里彌漫。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正不耐煩地掃視著洼地四周的濃霧和陸續(xù)開始有人影晃動的茅屋方向，時不時還往村口那兩條惡狗搶食的棚子瞥上一眼，表情松懈，帶著晨起的慵懶和無聊。顯然，打水對他而言只是個習慣性的監(jiān)督任務，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蘇暖身上。
蘇暖屏住呼吸，費力地將灌滿了水的沉重陶罐從深井中提出來。冰冷的水順著罐身流下，打濕了她的褲腳。她的動作笨拙吃力，微微搖晃著似乎要跌倒。
就在這時！
一個極其矮小、瘦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洼地邊緣一處被濃霧掩蓋的、堆放著許多空木桶和破籮筐的雜亂角落“鉆”了出來！她穿著一身寬大、破舊得看不清本色的粗布衣褲，頭發(fā)枯黃干澀得如同秋日衰草，凌亂地打著結垂在臉頰兩側(cè)。她的臉色是一種極度營養(yǎng)不良的蠟黃，唇色蒼白得可怕。五官淹沒在亂發(fā)和憔悴中，唯有一雙眼睛——此刻卻異常明亮，如同暗夜里的星火！
她手里也端著一個邊緣破損的瓦盆，步子邁得很小、極快，幾乎是足尖點地，像一只受驚的貓，目標直指向那口老井！她走得如此迅疾又如此專注，仿佛周遭一切——包括濃霧中顯露出龐大輪廓的王虎和新面孔的蘇暖——都不存在！
就在她急促地沖到蘇暖身側(cè)不到半米、眼看就要擦著蘇暖身體撞上那口井沿的剎那！
“哎呀——！”蘇暖極其“笨拙”地、在提起沉重水罐后似乎腳下突然打滑！身體失去平衡，猛地向前一歪！手中端著的大半盆冰冷刺骨的井水——“嘩啦！”一聲！
不偏不倚！
正好大半盆傾倒在那個猝不及防沖過來的瘦小女孩身上！
突如其來的冰冷水擊讓女孩發(fā)出一聲短促又驚恐的抽氣！如同受驚的小動物般猛地蜷縮了一下！本就單薄破爛的衣服瞬間濕透，緊緊貼在她干瘦得如同柴火的身軀上，水珠順著枯草般的頭發(fā)淋漓而下！她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瞬間驚恐地睜大，看向潑水的“罪魁禍首”蘇暖！
一切都發(fā)生得極快！快到王虎聞聲剛扭過頭，只來得及罵了一句：“娘的！又摔？！廢物點心！”
蘇暖自己也“狼狽”地晃了一下才站穩(wěn)（實際她早有準備穩(wěn)住重心），臉上立刻“惶恐”又“抱歉”，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我?guī)湍恪彼乱庾R地上前一步，伸出沾著泥水的手，似乎想幫這被澆透的女孩擦拭或扶她一下。
就在這一錯身的瞬間！
就在蘇暖那只沾滿濕泥的手似乎要碰到女孩冰冷濕透的衣袖的剎那！女孩那雙驚魂未定的大眼睛里，倏地閃過一絲極其銳利的精光！那光芒如同暗夜里劃過的流星，短暫、決絕、毫無猶豫！她端著破瓦盆的手極其隱蔽地、如同靈蛇吐信般向前快速一遞！
一個冰冷、堅硬、帶著某種獨特圓弧弧度（像是某種動物的腿骨打磨的尖端）的細長條形硬物，被瞬間塞入了蘇暖伸出的那只手的掌心！
動作精準！迅速！甚至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流暢感！
她的手指在遞出的過程中，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帶著冰冷井水的指尖在蘇暖手腕內(nèi)側(cè)極為迅速地、用力地掐了一下！
冰冷觸感混合著尖銳的掐痛感瞬間傳遞過來！緊接著是那根冰冷硬物的實物觸感！蘇暖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接觸點！她條件反射般地猛地握緊了拳頭！將那東西死死扣在了濕冷的掌心！動作自然得如同她“摔倒”后下意識地在慌亂中抓握支撐！
女孩在被掐痛的瞬間就像觸電般縮回了手，甚至帶著一絲驚恐的后退！她看都沒再看蘇暖一眼，蠟黃的臉上一片空白，唯有一雙眼睛深處殘留著那抹流星般的光芒迅速熄滅，隨即化為徹底的驚惶與空洞，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她死死抱住自己的破盆，濕透的身體劇烈地發(fā)抖，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雛鳥。
“晦氣！還愣著干什么！啞巴！快滾！別在這兒礙眼！“王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驅(qū)趕蒼蠅。他甚至沒注意到女孩和蘇暖這短暫到不足一秒的身體接觸，只以為是蘇暖的廢物殃及池魚。
被稱為“啞巴”的女孩驚恐地低下頭，抱著破盆，用一種近乎逃跑的姿態(tài)，迅速消失在洼地邊緣的濃霧中，留下濕漉漉的腳印迅速被泥土和草葉覆蓋。她的存在如同投入深潭的微石，除了蘇暖，無人察覺。
蘇暖站在原地，手指在冰冷瓦盆的掩護下，如同攥著一顆跳動的、淬火的心臟。那冷硬的觸感硌著掌心，那尖銳的掐痛烙印在皮膚上，還有那驚鴻一瞥的、流星般決絕的眼神——所有這一切，都清晰地告訴她：剛才那絕不是意外！
她慢慢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那只緊握的拳頭上。冰冷的水珠順著拳峰滾落。
在她攤開的、沾滿濕泥的掌心中央，安靜地躺著一截長度約十厘米、形狀不規(guī)則但一端被反復打磨得極其尖銳鋒利、泛著慘白光澤的——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