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念念迷惑歪頭，手掌按在在時歸林腹部，支撐起上半身，“papa？”
明亮的眼睛分外澄澈，一點(diǎn)也不像扒人衣服喝奶的流氓崽。
時歸林跟念念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他似乎誤會了什么。
然而回過神來是場誤會后，時歸林羞憤欲死，臉更紅了。
他緩了半天才將臉上的溫度降下去，膚色恢復(fù)玉白。
念念看爸爸變得與平常一樣正常了，再次嗯嗯啊啊、指手畫腳表達(dá)自己的訴求。
“papa，”念念歪歪扭扭地盤腿坐在時歸林腰腹上，兩手彎著，擺出抱奶瓶的架勢，嘴巴像小金魚一樣嘟起，“喔喔。”
這一番喝奶表演時歸林出奇地理解了，“念念餓了？想喝奶粉嗎？”
“嗯！”念念用力點(diǎn)了下頭，像是餓壞了，催促地拍拍時歸林的手臂，鸚鵡學(xué)舌道：“念念、餓?！?/p>
時歸林瞧他餓成這樣，愧疚涌上心頭，“念念等一下爸爸，爸爸帶你下樓吃飯?！?/p>
話落，男人的身影矯健地竄進(jìn)浴室。
念念沒等太久，他穿著昨天阿姨新買的奶黃色睡衣在床上爬了幾分鐘，面上掛著水珠的時歸林就洗漱完畢出來了。
他怕念念餓壞了，一把將扭屁股亂爬的念念夾在臂彎，噠噠噠跑下樓到餐廳落座。
“喲，稀客啊?！蓖粜懔辙揶砹艘痪洌瑢⒁环菝黠@是寶寶餐的餐盤推了過來，“正想著念念該餓了，準(zhǔn)備進(jìn)你房里把孩子單獨(dú)抱出來吃飯呢。”
“唔……小叔你別睡懶覺了……”時臨卓嘴里塞得滿滿的，也許是因?yàn)榭焐险n了，吃得著急，“你可以不吃，但記得把念念送餐廳里，我們喂他?！?/p>
聽到大家似乎在討論自己，念念配合地摸著自己的肚腩，“嗚”了一聲。
因?yàn)樗瘧杏X差點(diǎn)讓兒子吃不上飯的新手奶爸時歸林有些窘迫，他辯解道：“我這是帶娃經(jīng)驗(yàn)少，哼，從明天開始我一天懶覺都不會睡?！?/p>
“念念不要聽別人瞎說，爸爸喂你吃蛋羹?！?/p>
時歸林忙不迭舀起一勺果凍般軟嫩的蛋羹，吹了吹，遞到念念嘴邊。
“啊嗚?！蹦钅钜豢诔缘?，滿足地晃了晃垂在椅子下的雙腿。
時臨卓火速解決早餐，站起身的空檔就把書包甩背上了，同時還伸手順了桌上一瓶鮮牛奶，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上學(xué)的老油條了。
給念念看得睜大了眼睛，一時忘記嚼飯。
“寶寶，哥哥上學(xué)去了，拜拜呀。”時臨卓捏捏他的臉，轉(zhuǎn)身匆匆出門上車。
少年穿著校服，渾身洋溢著鮮活的氣息，奔跑的動作像只輕盈的豹子，一瞬間就不見了。
以至于慢半拍的念念一抬頭，時臨卓人都沒影了，只能含著一口雞蛋羹咕噥了句拜拜。
餐桌上其他人聽到，不約而同笑了笑。
于是——
去上班的時立寒走前搖搖念念的小手：“念念拜拜。”
念念甕聲甕氣地用力“嗯”了一聲，“拜拜?！?/p>
臨走前的陳意戳戳念念的臉蛋：“小糍粑念念拜拜哦?！?/p>
“嗯！”念念同樣認(rèn)真點(diǎn)頭，“拜拜。”
接受到小家伙的認(rèn)真道別，大家心滿意足地上班上學(xué)去了。
喂完念念，時歸林自己隨意吃了點(diǎn)早飯，然后回房給念念和自己換了身行頭。
今天要出門。
司機(jī)早早等在門外，念念乖乖跟爺爺奶奶說了拜拜，才被時歸林安置進(jìn)車內(nèi)的寶寶椅上。
時歸林怕他無聊，還從兜里掏出念念最喜歡的小餃子給他玩。
念念捏了一會兒，抬頭跟時歸林說：“姑姑?！?/p>
“什么？”那兩個字太輕太快，時歸林沒聽清楚。
念念重復(fù)：“姑姑、拜拜?！?/p>
“你是說沒看到姑姑，沒有跟姑姑說拜拜是嗎？”時歸林試圖理解。
“嗯?！蹦钅铧c(diǎn)頭。
“啊——”時歸林拖長了音，一臉了然，安慰道：“念念不用不開心，沒見到姑姑是因?yàn)楣霉檬莻€懶惰的大學(xué)生，她起不來床，不是不在家?！?/p>
念念聽得云里霧里，不過他能模糊感覺到?jīng)]跟自己說上拜拜的姑姑是有情可原的，不是故意缺席早餐的。
車停在一家私人醫(yī)院停車場。
時歸林戴好鴨舌帽和口罩，而念念照舊是戴個漁夫帽直接將頭罩起來。經(jīng)過簡單檢查后，確定臉被妥帖地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時歸林才抱娃下車。
一路快步抵達(dá)科室。
“篤篤?！睍r歸林意思意思，隨便敲了兩下，便直接推門而入。
“終于到了。”戴著眼鏡的男人在電腦上敲打著什么，看到來人也只是抬眼瞟了一眼，態(tài)度隨意到了輕慢的地步。
沒辦法，誰讓兩人實(shí)在太熟了。
時歸林更是敷衍到了極致，演都不演，自顧自坐下，跟高一言面對面。
他將念念頭上的漁夫帽和自己臉上的口罩取下來：“給我兒子做個體檢。”
方才一直處于昏暗環(huán)境中的眼睛猛地接觸明亮的光線，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酸意，令念念不自覺緊緊閉上眼睛，緩解不適。
高一言不是瞎子，自時歸林進(jìn)來他就看見這個小家伙的背影了。他之所以沒驚訝，是因?yàn)闀r歸林昨天提前在微信上跟他打過招呼了，說要領(lǐng)養(yǎng)個寶寶，想來做體檢。
雖然不驚訝，但他好奇，什么寶寶能讓二十三歲的時歸林做出這種決定。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這么年輕做什么不好，怎么突然要養(yǎng)孩……”話脫口而出到一半，高一言就有些愣住了。
念念睜開了他那雙瞳孔漆黑的眼睛。
因?yàn)槊靼缔D(zhuǎn)換而酸澀的眼睛溢出一點(diǎn)淚珠，可憐兮兮地沾在念念有些泛紅的眼眶邊，更不要說這雙眼睛本身還圓潤非常、黑白分明。
這樣的眼睛鑲嵌在白嫩嫩的粉白面團(tuán)上實(shí)在是過于可愛了。像只剛剛滿月的小狗。
高一言跟念念對視上，只覺得心臟軟乎乎的。
“你說什么？話說一半是什么臭毛??？”時歸林抱怨著，低頭用指腹蹭了蹭念念的眼角的淚漬。
“沒什么?！备咭谎詻Q定收回自己的話，順勢改了話頭，“這孩子也太可愛了，怪不得你二十三歲就愿意當(dāng)爸。要是我遇到了，我十八歲就樂意當(dāng)爸?！?/p>
“……”
時歸林語塞，“念念是很可愛。不過你腦子有病吧，十八歲的你還因?yàn)楸患依锢习謨鼋Y(jié)了你的銀行卡而苦惱，哭著求我借你零花錢，養(yǎng)個毛的孩子。”
念念再次檢索到關(guān)鍵詞：“papa，病？”
“沒有，寶寶，沒有人生病，爸爸說著玩的。”時歸林語氣溫柔。
高一言：“……”他忍。
忍不了了。
高一言咬牙：“我有病才跟你是發(fā)小?！?/p>
“那好吧，有病的發(fā)小，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家念念做體檢了嗎？”時歸林微笑。
高一言氣結(jié)，為什么他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科室內(nèi)。
高一言接過念念，再把寶寶放到小床上，手里拿著軟尺，“念念，不要動哦?！?/p>
他稍稍固定住崽崽的腦袋，盡量不去看崽崽萌死人的臉蛋，飛快量了身高和三圍。
緊接著做了視力、聽力、口腔檢查。最后一項(xiàng)最為艱巨——血常規(guī)檢查。
時歸林是不會讓自己給念念留下壞爸爸的印象的，所以他把念念塞到了高一言懷里。
懷里突然多個娃的高一言懵逼了：“馬上就抽血了，你不陪著孩子，把孩子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