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的自行車被何雨柱放在屋里，臘月里雪一場接一場，騎出去糟踐。在四合院眾人心里羨慕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是驚疑不定，這傻柱，是真脫胎換骨了？
中院西廂房，許大茂頂著額角還沒拆利索的紗布，死死釘在何雨柱門口。
紗布底下，那被搟面杖掄出來的大包雖然消了些，可一碰還是鉆心地疼。
這疼連著心，尤其是想到那天庫房陰影里撲出來的身影，還有那根沾著自己血的棗木搟面杖，許大茂就控制不住地牙關(guān)打顫，后背一陣陣發(fā)涼。
看什么看，眼珠子摳出來貼人家得了，婁曉娥端著盆進來，沒好氣地摔在爐子邊，濺起幾點水星子。
她眉眼間帶著點資本小姐的驕矜，此刻卻只剩下操持家務(wù)的疲憊和對自家男人這副慫樣的鄙夷。
有本事你也弄一輛去，整天跟個耗子似的縮屋里，瞅著人家眼紅，算哪門子爺們兒？
許大茂像被踩了尾巴，猛地扭過頭想發(fā)作，可對上婁曉娥那毫不掩飾的譏誚眼神，又像泄了氣的皮球蔫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纏著紗布的頭，嘶地吸了口冷氣：你懂個屁，那傻柱現(xiàn)在邪性得很，李懷德都給他自行車票，誰知道他憋著什么壞水？我這傷就是…”，
就是你活該，婁曉娥毫不客氣地截斷，拿起火鉗子捅了捅爐子，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干，踢到鐵板了吧？人家傻柱現(xiàn)在走的是正道。
你呢，除了在廠里放你那破電影，回家就知道縮著，我看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婁曉娥，許大茂惱羞成怒，剛想拍桌子，屋外卻傳來清晰的敲門聲，像敲在許大茂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渾身一僵，眼神瞬間充滿了驚恐，下意識就往婁曉娥身后縮，聲音都變了調(diào)：誰??？
我，何雨柱。 門外傳來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
許大茂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腿肚子都開始轉(zhuǎn)筋。他驚恐地看向婁曉娥，嘴唇哆嗦著，無聲地做口型：他來干什么？找后賬？
婁曉娥也愣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放下火鉗子，攏了攏頭發(fā)，走過去拉開了門。
門外，何雨柱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工裝棉襖，沒戴帽子，頭發(fā)茬上還沾著點雪沫子。他手里沒提家伙，就空著手，臉上也沒什么戾氣，甚至帶著點客氣？
曉娥，何雨柱對婁曉娥點了點頭，目光越過她，落在屋里如臨大敵、臉色煞白的許大茂身上，聲音依舊平穩(wěn)，大茂，傷好點沒？
許大茂像被點了穴，僵在原地，喉嚨里嗬嗬作響，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他死死盯著何雨柱空著的雙手，又看看他平靜的臉，腦子里一片混亂。傻柱什么時候這么叫過婁曉娥？還問他的傷？
這他娘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
婁曉娥也摸不清何雨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擋在門口沒讓開：柱子，有事？
嗯，何雨柱應(yīng)了一聲，目光坦蕩地看著她，也掃了一眼屋里驚弓之鳥般的許大茂，沒啥大事。
前陣子事趕事，鬧得挺僵。我跟大茂，打小一個院住著，穿開襠褲那會兒還一起掏過鳥窩呢。雖說后來鬧了不少別扭。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感慨的平靜，“可說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總歸是多年的老街坊?！?/p>
許大茂聽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掏鳥窩？打斷骨頭連著筋？傻柱這是被什么臟東西附體了？還是憋著更陰的招？
何雨柱沒理會許大茂的驚疑，繼續(xù)道：我這人，以前渾，嘴臭，得罪了不少人。大茂這兒，尤其對不住。
他目光轉(zhuǎn)向許大茂，那眼神里沒有嘲諷，沒有恨意，只有一種近乎洞悉的平靜，看得許大茂心頭發(fā)毛。庫房那事兒，是我手重了。對不住。
一句對不住，像顆小炸彈，在狹小的屋里炸開。
許大茂徹底懵了。傻柱跟他道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他張著嘴，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極度的震驚、茫然和揮之不去的恐懼，滑稽又可憐。
婁曉娥也愣住了，仔細(xì)打量著何雨柱。眼前的青年，身形依舊高大，眉宇間卻沒了那股子混不吝的戾氣，眼神沉穩(wěn)，甚至帶著點…看透世事的滄桑？這變化太大，也太突然。
柱子，你…婁曉娥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沒啥，何雨柱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奇異地沖淡了屋里的緊張氣氛，“就是覺得，一個院里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整天跟烏眼雞似的斗來斗去，沒勁，也跌份兒。
斗了半輩子，圖個啥呢？他這話像是問許大茂，又像是問自己，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疲憊和醒悟。
他目光落在婁曉娥臉上：曉娥嫂子，你是明白人。今兒晚上，家里燉了點棒骨，切了盤醬牛肉，還煨了鍋白菜豆腐粉條。
想請你跟大茂，過去吃頓便飯。沒外人，就我，雨水，還有…你們兩口子。咱坐下，好好說說話，把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疙瘩，能解的解了。行不？”
婁曉娥心頭一震。何雨柱的眼神太誠懇，語氣太坦然，由不得人不信幾分。她回頭看了看依舊傻愣著、臉色變幻不定的許大茂，又想起這些年兩家斗得雞飛狗跳，院里烏煙瘴氣，自己夾在中間也受夠了氣。也許真是個轉(zhuǎn)機？
這方便嗎？婁曉娥遲疑著問，語氣松動了不少。
有啥不方便的？何雨柱笑容深了些，“添兩雙筷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