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檢察院的審訊室,沒有窗戶,只有一盞慘白的燈懸在頭頂,將每一寸陰影都驅逐得無所遁形。
林云飛被固定在審訊椅上,手腕上的金屬銬環(huán),與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手工襯衫形成了荒謬的對比。
他低著頭,頭發(fā)凌亂,看起來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喪家之犬。
“砰!”
一沓厚厚的文件被侯亮平狠狠摔在金屬桌面上,發(fā)出刺耳的巨響。
“林云飛!抬起頭來!”
侯亮平一身制服,站在他對面,居高臨下,像一尊審判世間罪惡的神祇。
林云飛身體一顫,緩緩抬起頭,臉上滿是未經世事的茫然與恐懼。
“看看這些!”侯亮平抽出一張銀行流水單,甩到他面前?!叭齻€月,三億兩千萬!從光明峰項目的承建商賬戶,分批次轉入你控制的海外空殼公司!你管這叫‘家里給的零花錢’?”
林云飛的嘴唇哆嗦著,他盯著那張紙,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語無倫次,像個被嚇壞的孩子,“丁市長……丁義珍說這是項目運作的必要流程,讓我簽字……他說這是……是合規(guī)的資本騰挪……”
“合規(guī)?”侯亮平發(fā)出一聲冷笑,又抽出幾張照片,天女散花般灑在桌上。
照片上,是林云飛在頂級會所里左擁右抱,面前擺滿了天價洋酒的奢靡場景。
“用這些沾滿民脂民膏的臟錢,去過你那紙醉金迷的生活,感覺怎么樣?”侯亮平的質問,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鋼針,“上千個家庭因為你血本無歸,在外面哭天搶地!你心安理得嗎?”
林云飛看著那些照片,瞳孔猛地收縮,他猛地搖頭,辯解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不是的!那……那都是朋友請客!是他們付的錢!跟我沒關系!真的沒關系!”
他的表演是如此逼真,完美符合了一個不學無術、遇事只會推諉的草包形象。
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侯亮平身后的兩名檢察官,臉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這種蛀蟲,他們見得多了。
“朋友?”侯亮平的壓迫感更強了,他俯下身,雙手撐著桌子,幾乎與林云飛臉貼臉,“我們還收到一份匿名舉報,舉報人指證,是你親自下令,讓丁義珍在項目暴雷前夜,將最后一筆關鍵資金轉移出境!”
“你才是掏空光明峰項目三百億的幕后黑手!”
這句指控,如同一記重錘,徹底擊潰了林云飛的心理防線。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渙散,嘴里反復念叨著:“沒有……我沒有……你們冤枉我……是丁義珍!都是丁義珍干的!”
他“崩潰”了,徹底坐實了那個被推到臺前的、愚蠢的替罪羊身份。
看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京城大少,侯亮平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
這就是他追求的正義。
無論你家世多么顯赫,背景多么滔天,在鐵證如山和國家法度面前,都不過是土雞瓦狗!
他挺直了腰桿,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開始了最后的道德審判。
“林云飛,你身為林家子孫,你的爺爺是為這個國家流過血的元勛!你不思報國,反而利用人民賦予你的權力,中飽私囊,貪圖享樂,蛀空國家三百億!”
“你對得起你頭上的國徽嗎?對得起你爺爺的赫赫功勛嗎?”
“你對得起外面那些,被你毀掉一生的無辜百姓嗎?”
句句誅心。
林云飛低垂的頭顱下,無人看見他眼底深處那片不起波瀾的死寂。
這些慷慨激昂的陳詞,對他而言,不過是夏日的蟬鳴,聒噪且無意義。
【姓名】:侯亮平
【職位】:京州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
【忠誠度】(對主角):-30 (敵視)
【腐敗指數】:5 (潔身自好)
【潛在威脅】(對主角):低 (一把好用的刀)
【關鍵弱點】:極度自負,正義感爆棚,易被當槍使。
一把好刀。
林云飛在心中給出了評價。
高明遠那只老狐貍,算盤打得真響。
推出一個像自己這樣的“完美”替罪羊,再找一個侯亮平這樣正義感爆棚、又急于立功的“愣頭青”來當急先鋒。
利用侯亮平的家世背景,讓這案子辦成鐵案,誰也無法插手。
利用侯亮平的剛正不阿,讓整個過程看起來無可指摘。
真是天衣無縫的計劃。
可惜,他面對的是我。
林云飛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想笑。
這場獻祭儀式,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劊子手,才能讓所有人都信服。
侯亮平,就是他選中的,最佳執(zhí)刀人。
而此刻,審訊室外,網絡世界早已翻江倒海。
一段經過精心剪輯的審訊視頻,被一個神秘賬號發(fā)布到了網上。
視頻里,林云飛面對質問,或支支吾吾,或驚慌失措,他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紈绔嘴臉,被高清鏡頭記錄得一清二楚。
標題更是觸目驚心:
《三百億驚天巨案!京城第一蛀蟲林云飛審訊畫面流出!》
瞬間,輿論的火山被徹底引爆!
“草!這就是我們的公仆?一個腦滿腸肥的廢物!”
“查!必須一查到底!他背后肯定還有更大的老虎!”
“林家?呵呵,難怪這么囂張!原來是京城來的大少爺!”
“三百億啊!槍斃他一百次都不夠!”
“嚴懲林云飛!還我血汗錢!”
憤怒的聲浪席卷了每一個角落。
光明區(qū)政府門口,聚集的群眾看到了視頻,情緒徹底失控,開始瘋狂沖擊警戒線。
林家在京城的宅邸,電話已經被打爆,無數的質詢和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連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首輔爺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一切,都在高明遠的預料之中。
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悠閑地泡著一壺頂級的武夷山大紅袍,嘴角掛著一絲勝券在握的微笑。
林云飛,完了。
林家這次,就算不斷臂,也得脫層皮!
審訊室內。
一名檢察官快步走進來,在侯亮平耳邊低語了幾句,并將手機遞給他看。
侯亮平看著手機上鋪天蓋地的輿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
大勢已成!
他將手機還給下屬,轉過身,重新面對林云飛。
這一次,他的姿態(tài)里充滿了終結一切的威嚴。
他從桌上拿起那副冰冷的手銬,金屬碰撞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林云飛?!?/p>
侯亮平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宣判命運的終極力量。
“你的犯罪事實基本清楚,證據鏈完整,且你自己也已經供認不諱?!?/p>
他一步步走到林云飛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已經“徹底崩潰”的犯人。
“現在,我以京州市人民檢察院的名義,正式對你執(zhí)行逮捕!”
冰冷的金屬,觸碰到了林云飛的手腕。
那股涼意,仿佛要滲進骨髓。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
看著這個不可一世的京城大少,即將被鎖上鐐銬,徹底淪為階下囚。
侯亮平的臉上,已經浮現出勝利者的光輝。
手銬,即將合攏。
就在那千鈞一發(fā)的瞬間。
一直低垂著頭的林云飛,眼眸深處,那偽裝出來的所有驚慌、恐懼、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與嘲弄。
等了這么久。
終于來了。
他等的“信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