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詩歌:
她將心愿折成紙船,
放入夜的河流,
等待一顆星墜落,
在寂靜中泛起漣漪。
風穿過破碎的窗框,
帶走嘆息,
看,是一粒種子,
在命運的裂縫里生根。
此刻,曉妍的心愿,也如同那粒種子,在生活的裂縫中掙扎著生長。
女孩許愿的那天,窗外的天空灰得像一塊浸透雨水的舊抹布。她蜷縮在出租屋的角落,耳邊傳來隔壁夫妻的爭吵聲,摔碎的碗碟、尖銳的咒罵、孩子壓抑的哭聲,這聲聲交織,讓她不禁在心底發(fā)出疑問:愛,若行至終點,難道就只能化為這般相互詆毀、千瘡百孔的模樣?
這讓她想起自己的童年:父親醉醺醺地掀翻餐桌,母親抱著她躲在浴室,水龍頭"滴答、滴答"的水聲蓋過了一切。
“如果有一天,我能逃出去……”她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鏡子上,閉上眼睛。
女孩名叫曉妍。她的名字,承載著母親在她呱呱墜地時滿溢而出的鄭重期許。那時,重男輕女的觀念仍在一些地方頑固扎根,女孩的降臨未換來眾人的滿心歡喜。還好母親不一樣,為了給她取一個好名字,母親認真地翻閱了厚厚的字典,而后又專門跑到取名的門店咨詢?!皶浴保∽云茣?,寓意著新的開始,母親希望女兒的人生能永遠充滿嶄新的希望與無限可能;“妍” 字,意為美麗、巧慧,母親盼望著女兒不僅能擁有姣好的容顏,更能聰慧過人。在母親的美好愿景里,曉妍未來的人生路,定能順遂如意,一路繁花相送。
"童年的噩夢;是酗酒的父親",把這個家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曉妍最怕回家,每天放學后,總在街頭四處游蕩,仿佛多在外面待一秒,就少一分被陰霾吞噬的可能。
在那些漫長徘徊中,曉妍結識了年齡相近的阿宇,兩人話題相投,很長一段時間里常常呆在一起玩樂互訴心中不悅。
阿宇,父母離婚后各自成家,誰也不要他。就把他丟給年邁的爺爺奶奶,可兩個花甲老人哪有精力管得住他呀。
父母的失責使阿宇從小就帶著滿心怨恨,他討厭軟弱,靠著拉幫結派和拳頭到處找存在感。
初中就因為屢次打架警告無果而被學校開除。
開除那天,他踹翻了教務處的垃圾桶,把校服隨手扔在校門口一只瘸腿的野貓身上,之后就游手好閑混了些日子,后爺爺奶奶實在看下去,到處拜托人,終于找到街角一家修車鋪老板愿意收調(diào)皮搗蛋的阿宇去做學徒,可阿宇依然我行我素性格沖動,"隔三差五"就會聽說他又和別人起矛盾了。
這些年曉妍和阿宇并沒有斷過聯(lián)系,曉妍時不時路過修車鋪就會駐足在修車鋪門外和阿宇路邊聊聊最近的趣事。
幾年過去了,今天是曉妍18歲生日,他們在燒烤攤相聚。幾杯酒下肚,阿宇面色通紅,借著酒勁結結巴巴地向曉妍表白了,就在巷口的路燈下,阿宇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易拉罐環(huán)當作戒指,笨拙地套在她的手指上。路燈在他睫毛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他咬著煙蒂,含混地許諾:“等過幾天老板說要把修車鋪頂給我,老子以后發(fā)了財,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p>
曉妍看著那枚簡陋的戒指,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她輕輕點了點頭,覺得終于有個人可以依靠了。
"十九歲生日"
母親趁父親醉倒在沙發(fā),偷偷把她拉到一旁,將五百塊錢塞進她手心。
“別學我?!蹦赣H聲音輕顫,短短三個字,卻似千斤重石,壓在曉妍的心坎上。她緊攥著錢,掌心好似握住了一把尖銳的碎玻璃,生疼生疼。那500塊錢,本該是她十九歲破繭的翅膀,卻成了逃離父親酒瓶的末班車票。
“出去后,照顧好自己。"母親再次握著她的手"。
曉妍默默點頭,心里涌起一陣酸楚。
"她拿著母親的五百塊錢,轉身朝阿宇修車鋪方向走去"。
從那天開始,曉妍搬進了阿宇的公寓。
阿宇對曉妍更是體貼入微,他總記得每一個節(jié)日,會準備禮物逗她開心。
"曉妍的包里總塞滿小零食",阿宇笑著說:"累了、煩了就吃點",你就會想起我,嘿嘿?!?/p>
那晚,阿宇拉著她的手,跑到空曠的草地上。點燃一根根煙花棒,火花在黑暗中綻放,像星星墜落人間。
曉妍深情的望著阿宇,心里越是喜歡。
這一刻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這些小幸福下掩蓋的沉痛代價,開始慢慢顯露,相戀短短一年,曉妍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兩次意外懷孕。每一次,她都感到無助和恐懼。
第一次懷孕時,診室的塑料椅冰涼,曉妍攥著病歷本,聽見護士對同事說:“這月第三個了,才18歲?”阿宇在走廊刷手機,屏幕光映得他臉色發(fā)青。
第二次,19歲的她獨自簽字。醫(yī)生把病歷本推過來:"孩子,可不能老這樣,"我看你病歷短短一年多就高達兩次了。這會留下病根還可能影響生育"。
曉妍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面鏡子,只反射著阿宇的情緒。"
她摩挲著曾戴上易拉罐戒指的手。突然想起阿宇上次攥住她的力度 —— 指節(jié)嵌進肉里的鈍痛,像要把骨頭都烙上他的印。
她想起19歲那年,時光匆匆,周遭環(huán)境的窘迫如同一雙無情的大手,推著未完成學業(yè)的曉妍踏入社會洪流。
當時她帶著母親的叮囑搬出來了,與阿宇正式同居。起初,她也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滿心期待生活能從此開啟新篇章,可現(xiàn)實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向她的幻想。
"一天阿宇修車鋪的招牌被幾個惡意挑釁的小混混砸爛后騎車跑了,這幾個小混混之前就為些擦碰小事和阿宇結下梁子,沒事就來找阿宇麻煩。
阿宇氣得摔了腳邊的工具箱。曉妍去拉他,他第一次對曉妍吼了句'滾',便一把將曉妍甩開,"阿宇的怒吼還在耳邊炸響,曉妍就已經(jīng)撞上了貨架。時間突然變得粘稠,她看著機油緩慢地爬上裙擺,看著阿宇表情從暴怒變成懊悔,看著他的手臂伸過來..."
"阿宇抱住她時,機油味混著汗味撲面而來,他顫抖的手臂勒得她肋骨生疼,阿宇嘴里不停重復著對不起,可在曉妍心里,這個擁抱更像是一種禁錮"。
"她卻被困在一個反復開合的捕獸夾里,每一次愈合都預示著新的撕裂"。
在那以后阿宇就變了,變得冷漠許多。車行自阿宇接手后生意就一直下滑,誰也不知道原因,漸漸他手頭上也沒什么錢,還不知去怎么還欠下些高利貸,可阿宇從來不會和曉妍說這些事。
就算上次被揍受了傷也沒報警,只聽見他成天牢騷不斷說著怎么報仇。
曉燕發(fā)現(xiàn)原來熱戀時的溫柔像一層薄薄的糖衣,如今褪去,露出了苦澀的內(nèi)核。
承諾!不過是新鮮感正盛時的甜言蜜語,只為哄人開心;那些能討得他人歡心的細微之處,說到底,不過是在有所索求前預先欠下的人情。
"當她抹去鏡面水汽,恍惚看見母親正透過鏡子凝視自己——同樣浮腫的眼皮,同樣因長期忍讓而下垂的嘴角,與記憶里母親臉上的愁容一模一樣。水珠順著鏡面滑落,將兩張臉融成一片模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