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的冷,混合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膩腐臭和濃重的血腥,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
狠狠扎進(jìn)每一個毛孔,凍結(jié)著骨髓,也凍結(jié)了殘存的意識。黑暗,粘稠而沉滯,
如同凝固的血漿,包裹著被徹底撕裂的魂魄。
那最后一聲穿金裂石、仿佛靈魂被徹底絞碎的慘嚎…“師…傅…”這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嗚咽,
如同沉船墜入深淵前最后的氣泡,微弱地掙扎著,卻無法沖破那無邊的冰冷和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一絲微弱的、如同刀割般的痛楚,
艱難地穿透了厚重的麻木,觸碰到了瀕臨潰散的意識。是冷。
是堅硬、冰冷、沾滿粘稠污物的地面,透過破爛的道袍,死死地吸走身體里最后一點溫度。
還有…眼睛。眼眶里像是塞進(jìn)了兩粒燒紅的炭球,每一次細(xì)微的抽搐,
都帶來撕裂神經(jīng)的劇痛。眼皮沉重得像壓著千鈞巨石,每一次試圖睜開,
都伴隨著粘稠溫?zé)岬囊后w從眼角溢出,帶著濃重的鐵銹味。血?還是…別的什么?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沖破了干裂的嘴唇。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在死寂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微弱。我…還活著?這個認(rèn)知并未帶來絲毫喜悅,
反而像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破碎的心口上。掙扎著,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
如同破敗的木偶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極其艱難地…掀開了沉重?zé)o比的眼皮。視野…一片血紅。
不,不是純粹的紅。是模糊、扭曲、被粘稠的暗紅色液體糊住的混沌光影。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膩腐臭和血腥氣,如同實質(zhì)的毒霧,沉甸甸地壓在口鼻之上。
我躺在冰冷泥濘的地上,
身下是粘稠濕滑的暗紅色污垢——血漿、泥漿、還有說不清的穢物混合在一起。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火辣辣的劇痛,仿佛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視線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空。陰沉得如同潑了濃墨,
沉甸甸地壓在頭頂,沒有一絲光亮透下。只有死寂的灰暗,無邊無際。然后…是那口井。
那口吞噬了師傅的古井。它就矗立在不遠(yuǎn)處。井口邊緣一片狼藉,
粘稠的暗紅血漿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流淌,覆蓋了周圍的地面,
散發(fā)出比之前濃烈百倍的惡臭。井口上方,不再有粘稠的邪氣噴涌,
只有一縷縷稀薄、卻依舊令人心悸的灰黑色煙氣,如同垂死巨獸的喘息,裊裊升起,
融入鉛灰色的死寂天空。井口…空了。沒有狂暴的邪氣,沒有師傅撲下去的身影,
沒有那條蠕動的血線手臂…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死寂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粘稠暗紅。
師傅…他…被徹底吞噬了?連一點殘骸…都沒有留下?
一股巨大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猛地攫住了心臟!喉嚨里涌上一股濃烈的腥甜,
又被我死死地咽了回去。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瞬間將剛剛蘇醒的意識再次推向黑暗的邊緣。
就在這時!
、嘶啞、如同破舊風(fēng)箱艱難抽動、卻又飽含著無盡痛苦和…某種令人毛骨悚然渴求的喘息聲,
毫無征兆地,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不是一聲!是無數(shù)聲!層層疊疊,如同潮水般涌來!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布滿血絲、灼痛欲裂的眼睛艱難地轉(zhuǎn)動,
看向聲音的來源——李府的后院…不,是整個視野所及的村落!如同地獄的畫卷,
在模糊的血色視野中,緩緩鋪開!泥濘的道路上,倒塌的籬笆旁,
破碎的門窗后…一個個…不,是一群群…僵硬、扭曲的身影…正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
是那些村民!那些感染了瘟疫,在祠堂里痛苦呻吟、在絕望中等死的村民!
但此刻…他們…不再是活人!皮膚呈現(xiàn)出死氣沉沉的青灰色,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尸蠟。
眼窩深陷,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瞳孔徹底渙散,只剩下純粹、空洞、如同深淵般的黑暗!
無數(shù)蛛網(wǎng)般的黑紅色血絲,如同活物般在眼白和裸露的皮膚下蠕動!他們的身體僵硬、扭曲,
四肢關(guān)節(jié)呈現(xiàn)出怪異的反向角度,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硬生生掰斷!
喉嚨里持續(xù)發(fā)出那種“嗬嗬”的、非人的喘息,
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一種…對鮮活生命的、純粹而原始的…貪婪!瘟疫…徹底爆發(fā)了!
所有被感染的人…都在這一刻…尸變了?!
更令人頭皮炸裂的是——在這些尸變村民裸露的皮膚上,
的淤斑和潰爛的傷口深處…赫然纏繞著一條條…粘稠、暗紅、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血線!
的形態(tài)…那蠕動的感覺…和師傅左肩長出的那條、最后反噬其身的血線“手臂”…何其相似!
它們…它們?nèi)缤皭旱母殻钌钤脒@些尸變者的皮肉骨髓,操控著這具具行尸走肉!
它們在汲取著什么?在等待著什么?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
比看到師傅被吞噬更加深沉的恐懼攫住了靈魂!
無數(shù)被血線纏繞、如同提線木偶般的尸變村民…一個冰冷、絕望、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碎片,
如同毒蛇般鉆進(jìn)了我的腦海:那口井…那鎖鏈…那邪物…它從未被真正消滅!
師傅的犧牲…或許只是暫時中斷了它力量的爆發(fā)?或者…反而加速了某種更恐怖儀式的完成?
它通過這遍布全村、纏繞尸變村民的血線…在汲取整個村落的怨氣、死氣和生命力?!
它在…準(zhǔn)備著什么?!“嗬…嗬…嗬…”尸變村民的低沉喘息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
如同無數(shù)只饑餓的野獸在黑暗中逼近!他們僵硬、扭曲的身影,
在死寂的村落背景中緩緩移動,空洞黑暗的眼睛,如同無數(shù)個深不見底的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