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跪在地上求秦驍野的女孩,叫陸知遙。
其實前世,葉星瀾和陸知遙基本沒有交集。
她之所以記得這個名字,是因為宋衍昭——那個曾被她視作秦驍野鷹犬走狗的人,曾在一個酒醉不醒的夜晚,坐在她的床角邊,喃喃地跟她提到過她。
那時的她,被秦驍野囚禁在幽暗的別墅中,連陽光都不見一絲。
她怨恨、憤怒、沒命地抗?fàn)帯?/p>
卻始終無法從牢籠中逃脫。
而那晚,宋衍昭受命看守她。
可自己卻一身酒氣地跌進(jìn)來,拎著一瓶又一瓶的烈酒,在她面前坐下。
“小星,你知道嗎?”
他聲音嘶啞,笑得苦澀。
“我今天……拒絕了一個女孩。”
他仰頭灌下一口酒,喉結(jié)起伏,像是用盡了力氣才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叫陸知遙。她溫柔、漂亮,干凈、勇敢……是我見過,最美好最美好的人。”
“可我還是親口告訴她,我根本就不喜歡她,甚至惡心她,還說她低賤、糾纏、惡心……”
他手一抖。
玻璃瓶砸在了地上。
碎了一地。
像是宋衍昭的心一樣。
酒液在地上暈開,和他眼中那一層模糊交疊、糾纏不清。
“她哭得很慘,哭得我心都要碎了?!?/p>
“可是我必須趕走她——小星,你知道我們這些人過的是怎樣的生活?!?/p>
“四大家族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阿野呈了水火之勢,一旦她和我扯上關(guān)系,就會被四大家族盯上,到時候,最先遭殃的不是我,而是她?!?/p>
“我可以死。”
“她不行。”
“所以,就算讓她恨我一輩子,我也只能這樣做。”
葉星瀾躺在床上,蜷縮著。
那時的她,被仇恨與怨念撐著。
連正眼都不屑去看宋衍昭。
她只覺得他絮絮叨叨的模樣可笑極了。
而且。
她也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甚至在他醉得靠在門框上,抬起頭,用一種沉甸甸的悲哀目光望著她時,她依舊背對著他、蜷縮著,冷漠無情。
“小星……”他的聲音輕得像風(fēng),“你是阿野的命……他真的從來就沒有想要傷害過你?!?/p>
“你想回去的那個地方,才是真正的刀山火海、人間煉獄?!?/p>
“哥哥是真心在為你好,你別像哥哥,終其一生……只能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離開,再無重逢的可能?!?/p>
他說到最后,眼里已經(jīng)泛起濃重的紅血絲。
整個人更是仿佛在那一瞬間被徹底掏空。
可那時的葉星瀾,只是冷冷地閉上眼,諷刺一笑:
“說完了?”
“說完了就滾?!?/p>
一語成讖。
前世的他最終死在了地雷陣?yán)?,尸骨無存,連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給陸知遙……
眼下。
陸知遙跪在秦驍野的面前,哭得渾身發(fā)抖,撕心裂肺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秦爺,求求你了,衍昭他……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她聲嘶力竭,一次又一次地磕頭,額頭砸在地磚上,砰砰作響,鮮血一點點滲出來,可是她連疼都沒有喊一聲。
而秦驍野就站在那里,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喉結(jié)滾動,攥成拳的手微微顫抖,像是極力克制著心底翻涌的殺意:
“賀云川!”
終于。
一聲怒吼從他喉嚨中炸裂而出,仿佛在下一瞬,就能將這世間所有的風(fēng)雨全數(shù)掀翻。
賀云川不知何時已經(jīng)趕來,身形挺拔如山,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秦爺,您吩咐?!?/p>
秦驍野眼底如同千年寒冰,冷到可以幾乎可以殺人:
“給我打電話給世界最好的胸外醫(yī)生,立刻派私人飛機(jī)接他們過來!”
“調(diào)集秦家所有能用上的醫(yī)療力量,不管是私人軍醫(yī)還是地下診療所,就算是國際黑市的胸外專家,都統(tǒng)統(tǒng)限他們一小時趕到手術(shù)臺前!”
“誰敢拖延一分鐘,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讓他給衍昭陪葬!”
賀云川神色一凜:
“明白!”
他立刻調(diào)出衛(wèi)星通訊,語速極快地下達(dá)著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與此同時,許之行的身影也快步闖了進(jìn)來,臉色沉峻:
“秦爺,我查到了。”
“四大家族聯(lián)手調(diào)動各大權(quán)貴醫(yī)院資源,限制了我們在江城的醫(yī)療鏈,甚至連備用的航線和急救直升機(jī)都被做了手腳?!?/p>
“陸家人還是沖在最前面?!?/p>
秦驍野眼神驟冷,陡然轉(zhuǎn)頭,如同一頭被真正激怒的猛獸:
“陸家?呵!”
他輕笑。
可笑意卻比地獄的深淵還要駭人。
“真以為傷了我秦驍野的人,我就能這樣忍著咽下去?”
他轉(zhuǎn)向許之行,語氣是風(fēng)暴前難得的平靜:
“一小時內(nèi)凍結(jié)陸家名下所有的走私港口、洗錢渠道,還有賭.場、產(chǎn)業(yè)?!?/p>
“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是要在這里跟我逞一時的威風(fēng),還是打算用整個家族的千億資產(chǎn)陪葬!”
“明白?!?/p>
許之行領(lǐng)命而去。
指尖在通訊器上上下翻飛。
命令一條條地被傳達(dá)實施。
而葉星瀾就站在這場風(fēng)暴的中央。
看著陸知遙瑟縮地跪在那里,雙手顫抖得厲害,口里也在不停的喃喃地重復(fù):
“衍昭不能死……不能死……”
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席卷著葉星瀾。
在她的胸口悄然蔓延。
是悔意、是悵惘、更是只有隱隱刺痛的愧疚。
前世她恨他、厭他,認(rèn)為他只是秦驍野的走狗和附庸。
完全將小時候在福利院里,總是護(hù)著她的哥哥丟在了腦后。
直到現(xiàn)在。
她才終于想起來,他究竟是怎樣一個溫?zé)岫鴦倧?qiáng)的人。
明明一身鐵血兇悍,卻始終小心翼翼地維護(hù)著心底僅存的柔.軟。
于是她走進(jìn)了處在混亂中的陸知遙,緩緩蹲下身,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別跪了。”
陸知遙愣了一下,眼神混亂地看向她,透著驚魂未定后的瑟縮和恐懼。
下一瞬,葉星瀾將她摟在了懷里,輕輕地?fù)碜。o予著她力量。
像是終于感受到依靠。
陸知遙哭得更加崩潰、大聲了。
葉星瀾非常理解這樣的感受,因為秦驍野……
她驅(qū)散著腦子里可怖的悔意,一下一下地輕拍著陸知遙的后背:
“你放心,衍昭哥他……不會死的。”
這一世。
只要有她在。
他就一定不會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