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的指針剛剛劃過三點，林哲站在校長辦公室的橡木門前。
門把手是黃銅鑄造的，門上刻著校徽上那半朽世界樹，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工地里那些生銹的鋼管。他抬手敲門，指節(jié)與木門相撞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請進。”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推開門，陽光透過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在深紅色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斑斕的光影?？諝饫飶浡敿壖t茶、雪茄和舊書的混合氣息，溫暖而厚重。
希爾伯特·讓·昂熱校長正坐在一張維多利亞風格的桃花心木書桌后，桌上放著一套精致的陶瓷茶具，銀質(zhì)茶壺嘴還氤氳著熱氣。
“啊，林哲同學，請坐?！卑簾嵝ｉL放下手中一本厚重的古籍，臉上帶著老派紳士特有的、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指了指書桌對面一張同樣古雅的高背扶手椅。“希望你喜歡大吉嶺。”
林哲緩緩地坐下，背脊挺直，面對傳言中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屠龍者，就算昂熱一直是溫和、笑呵呵的，就仿佛是一個普通的英倫風老頭，他還是覺得壓力十足。
林哲沒有碰那杯香氣馥郁的紅茶，只是用那雙沉靜的眼睛看著校長，等待下文。他不在乎什么紅茶，他只想知道昨天考場里那瞬間幾乎將教授壓垮的言靈，以及這會不會影響他的評級和獎學金。
昂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拿起自己價值不菲的陶瓷杯，優(yōu)雅地啜飲了一口。
“首先，恭喜你通過了3E考試，成績非常令人印象深刻?！毙ｉL放下茶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鏡片后的目光變得深邃而銳利，如同能穿透表象?！爸Z瑪對你的血統(tǒng)純度和共鳴度給予了極高的評價，A級的評定，非常穩(wěn)固，施耐德教授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p>
林哲緊繃的肩線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絲。評級穩(wěn)定，獎學金穩(wěn)了。這是最重要的。
“但是，”昂熱話鋒一轉(zhuǎn)，語氣依舊平和，卻帶上了一絲不容忽視的鄭重，“考試結(jié)束時發(fā)生的那一幕，我想我們需要談?wù)?。?/p>
林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清晰地記得那種恐怖的重壓感，以及古德里安教授癱倒在地的樣子。
“你無意識間釋放的力量，”昂熱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它的名字叫做王權(quán)（Gravity King）?！?/p>
“王權(quán)?！绷终苤貜土艘槐?，他從芬格爾給他的言靈表中看到過，這個名字帶著一種沉重的分量。
“是的。序列號：91?！卑簾嵝ｉL的眼神變得極其嚴肅，“這是一個極其古老、極其罕見、也極其危險的高位言靈?！?/p>
“它的本質(zhì)，是操控重力場?！卑簾嵴酒鹕恚叩骄薮蟮穆涞卮扒?，望著下方如棋盤般錯落的校園建筑和遠處蔥郁的山林?！霸跇O小的范圍內(nèi)，它可以瞬間制造出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于地球的重力。想象一下，林哲同學，當一座無形的山岳轟然砸下，血肉之軀該如何承受？鋼鐵又如何不被扭曲？”
林哲沉默著，但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的攥起了拳頭。他想起了考場里那瞬間讓人窒息、骨骼欲裂的感覺。
“它不像火焰那樣熾烈張揚，也不像雷霆那樣聲勢浩大。”昂熱轉(zhuǎn)過身，目光如炬地鎖定了林哲，“王權(quán)是沉默的暴君。它代表著絕對的、不容置疑的、碾壓性的力量。它能將最堅固的防御壓成齏粉，能將最迅捷的敵人釘死在地面，如同臣子跪拜他們的君王。它是最頂級的力之掌控?！?/p>
“序列號91……”昂熱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近乎敬畏的凝重，“這在整個言靈周期表上，都屬于金字塔尖的存在。它所需要的龍血濃度和精神強度，高到令人發(fā)指。歷史上記載的擁有者寥寥無幾，且無一不是站在混血種力量巔峰的怪物?！?/p>
他踱步回到書桌前，雙手撐在桌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牢牢鎖住林哲那雙看似平靜，深處卻仿佛蟄伏著熔巖的眼睛。
“林哲同學，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你的血統(tǒng)，你體內(nèi)流淌的龍族之血，其濃度之高、其力量之純粹，都遠超我們的預估。那份平靜到令人心悸的靈視，那無意識間就能撼動戒律領(lǐng)域，釋放出王權(quán)的力量，都在無聲地宣告著這一點?！?/p>
林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我昨天回去在無人的訓練場再次嘗試，我感覺自己能夠控制這股力量并且釋放出來，但是在戒律的壓制下，一直沒有成功，昨天的釋放應該是個巧合?！?/p>
“嗯…可能是昨天靈視的血脈共鳴太過于契合，只是激發(fā)出來了你的言靈，林哲，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昂熱直起身，拿起茶壺，為林哲那杯紅茶續(xù)上熱水，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或許有些老套，但卻是真理?！卑簾岬穆曇粢琅f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王權(quán)是雙刃劍。它能讓你成為守護者手中最堅固的盾與最沉重的錘，也能讓你在失控時，成為毀滅一切的源頭。學院會全力幫助你掌控它，引導它。但首先，你需要理解它，敬畏它。”
林哲的目光落在那杯重新注滿的紅茶上，琥珀色的茶湯倒映著窗外的天光和他的影子。力量？責任？這些對他而言都太遙遠。
他捕捉到的關(guān)鍵信息是：“掌控它需要很多資源嗎？”他抬起頭，直接問道，聲音平靜無波，“會很……燒錢？”
昂熱校長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下，隨即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愉悅的笑聲，打破了辦公室內(nèi)凝重的氣氛。
“燒錢？哈哈哈，有趣的形容?！卑簾嵫壑虚W爍著奇異的光芒，“是的，林哲同學，掌控王權(quán)這樣的力量，確實需要最頂級的訓練設(shè)施、最資深的導師、以及一些特殊的消耗品，代價不菲。不過，學院會承擔大部分，這是對特殊人才的投入。至于你自己的部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哲一眼，“或許，執(zhí)行部的高額任務(wù)懸賞，會是你不錯的選擇，不過要等到戰(zhàn)爭實踐課過后?！?/p>
林哲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高額懸賞？賺錢？這正合他意。力量如果能用來賺錢，那就更好了。
……………………………
就在校長辦公室進行著這場關(guān)于力量與責任的談話時，卡塞爾學院的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的守夜人討論區(qū)，早已如同被投入了深水炸彈的湖泊，徹底沸騰了！
引爆點是一個ID名為【熔巖王座】（一看就是芬格爾的小號）的帖子，標題觸目驚心：
【驚天核爆！考場驚現(xiàn)序列號91！高危言靈王權(quán)于戒律下自主爆發(fā)！新生林哲，他究竟是誰？！】
帖子正文詳細描述了3E考試結(jié)束時那令人窒息的幾秒鐘：重力驟增、教授癱倒、楚子航黃金瞳爆發(fā)抵抗、以及那恐怖的無形力場！最后附上了一張模糊但極具沖擊力的照片（顯然是芬格爾躲在某個角落偷拍的）：林哲站在一片狼藉的考場中心，微微皺眉，眼神帶著一絲茫然的平靜，而他腳下散落的羊皮紙和鉛筆，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背景里，曼殊坦因教授癱坐在地，古德里安教授扶著桌子，臉色慘白。
這個帖子如同燎原之火，瞬間將整個論壇點燃！
【劍御玫瑰】：“序列號91？王權(quán)？！我的天！傳說中能壓垮龍軀的言靈嗎？！戒律之下還能用？！這血統(tǒng)濃度是要逆天??！”
【裝備部爆破狂】：“重力操控？！太棒了！@山君 師弟！考慮來裝備部兼職嗎？我們急需你幫忙測試新型抗壓材料！報酬絕對讓你滿意?。恚耗軒臀覊簜€核桃嗎？）”
【用戶哥】：“新生路過，91號！這是高位的極其危險的言靈了吧，等等！楚子航的言靈是什么？”
就在眾人被王權(quán)這個言靈震撼得無以復加時，又一個ID【村雨】的賬號（顯然是楚子航本人，被論壇自動關(guān)聯(lián)了）在另一個討論言靈的帖子里，平靜地回復了一句：
【村雨】：“我的言靈是君焰（Emperor's Fire）?！?/p>
這條回復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又澆了一瓢冷水！
【路人甲】：“君焰？！89號？！那個能瞬間制造高溫爆炸，號稱青銅與火之王權(quán)柄碎片的言靈？！這個也是怪物??！”
【新生扛旗手】：“楚子航威武！89號君焰，91號王權(quán)！我們這一屆是要逆天嗎？！”
【自由一日扛把子】：“@狄克推多 老大！快看！兩個89+的怪物新生！我們學生會壓力山大?。 ?/p>
【吃瓜群眾】：“@狄克推多 主席！快出來說句話??！你的鐮鼬（言靈·鐮鼬，序列號59）好像有點不夠看了？（頂鍋蓋跑）”
論壇瞬間被各種@狄克推多的消息刷屏。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那位驕傲如太陽的學生會主席，加圖索家的繼承人，會如何回應這幾乎被碾壓的言靈對比。
沒有讓眾人等待太久。一個ID名為【狄克推多】（凱撒·加圖索的專屬ID，意為“獨裁官”）的賬號，在一個被頂?shù)米罡叩奶永?，發(fā)出了簡短而極具分量的回復：
【狄克推多】：“序列號只是冰冷的數(shù)字。言靈是工具，人才是根本?！?/p>
緊接著，一張照片被【狄克推多】賬號直接置頂在論壇首頁。照片是在學生會奢華的總部安珀館露臺拍攝的。
夕陽熔金，凱撒·加圖索穿著一身純白的定制西裝，金發(fā)耀眼，如同古希臘的神祇雕像。
他姿態(tài)放松地靠在一張雕花躺椅上，一只手隨意地搭著扶手，另一只手端著一杯剔透的金色香檳，他微微側(cè)著頭，看向鏡頭，冰藍色的眼眸里沒有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只有如同汪洋大海般深不見底的自信。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極具魅力的、充滿戰(zhàn)意的弧度。
照片下方，只有一行字，卻如同戰(zhàn)書般擲地有聲：
＞ “我接受一切挑戰(zhàn)。隨時，隨地。——凱撒·加圖索”
這張照片和這句話，瞬間引爆了論壇最后的瘋狂！學生會成員們?nèi)缤蛄穗u血，瘋狂刷屏“主席威武！”“狄克推多萬歲！”。
獅心會也不甘示弱，力挺楚子航和林哲。整個論壇徹底分成了三大陣營，圍繞著新生的“王權(quán)”、“君焰”與學生會領(lǐng)袖的驕傲宣言，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討論狂潮和押注熱潮。自由一日的火藥味，提前彌漫了整個卡塞爾學院。
校長辦公室內(nèi)，昂熱校長的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上面顯示著守夜人論壇的推送。他瞥了一眼凱撒那張充滿自信的照片和宣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年輕人，真是充滿活力啊?！彼畔率謾C，看向?qū)γ娴牧终?，“看來，學院平靜的日子要結(jié)束了。林哲同學，準備好迎接你的新生活了嗎？它注定不會平凡?！?/p>
林哲的目光從論壇的喧囂照片上移開，落回自己面前那杯已經(jīng)涼透的紅茶。他端起杯子，沒有喝，只是感受著陶瓷溫潤的涼意。新生活？挑戰(zhàn)？他不在乎。
林哲只知道，他的言靈強大是好事，他需要變得強大去探尋父母的蹤跡，根據(jù)《血統(tǒng)論》，自己的血統(tǒng)能達到這么高，父母功不可沒。
他放下茶杯，杯底與碟子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平靜無波，眼底深處，卻仿佛有熔巖在無聲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