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終于接近尾聲,賓客開始三三兩兩地告別或移步到露臺休息區(qū)透氣。
陳碩覺得胸口悶得像要炸開,胃部的劇痛達(dá)到了頂點(diǎn),冷汗浸濕了內(nèi)里的襯衫。
他找了個(gè)出去透氣的理由,暫時(shí)擺脫了莫嫻無形的鉗制,幾乎是踉蹌著走向相對安靜的露臺角落,渴望一絲能自由呼吸的冰冷空氣。
深市的夜風(fēng)帶著濕意吹在他滾燙的臉上,帶來一絲短暫的、刺痛的清醒。
他倚在冰冷的金屬欄桿上,閉著眼,用力按壓著刺痛的太陽穴和痙攣的胃部。
“碩哥……”一個(gè)刻意放得輕柔、帶著無限委屈的嗓音自身后響起。
陳碩身體一僵,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林妙蓮竟跟了過來。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眼神里是深重的疲憊和一層冰冷的警告:“林小姐,有事?” 刻意疏遠(yuǎn)的稱呼像一盆冷水。
林妙蓮走近幾步,煙灰色的禮服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柔光。她仰起精心描畫的臉,美麗的眼睛里盛滿了泫然欲泣的幽怨:
“碩哥,剛才……剛才那條項(xiàng)鏈,人家真的很喜歡。你為什么……為什么不給我拍下來呀?你夫人一下子花了幾百萬你眼睛都不眨,到我這里幾十萬……你都不舍得疼我了么?” 她試圖用撒嬌喚起他往日的憐惜。
“林妙蓮,你過了。”陳碩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臉上覆著一層寒霜。對她,平時(shí)無事時(shí)寵著逗著解悶無妨,錢對他而言不過數(shù)字。
但在此刻,在這種場合,他必須給莫嫻、給陳家、給公司股價(jià)維持最基本的體面。
這是規(guī)則,是建立在虛偽之上卻不容打破的規(guī)則。她的貪婪和愚蠢,正在挑戰(zhàn)他的底線。
林妙蓮被這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震得一愣。陳碩雖向來不茍言笑,冷酷自持,但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yīng),甚至算得上縱容。今晚……他怎么了?
“碩哥,”她迅速轉(zhuǎn)換策略,聲音更加柔媚,帶著誘哄和關(guān)切,“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臉色好差。是不是胃又疼了?我那里有很好的進(jìn)口胃藥,還有醒酒湯的材料,我親手給你煮……”
她靠近一步,身上昂貴的香水味飄來,“今晚別回去了,好嗎?去我那兒,讓我照顧你?!?/p>
只要把他哄回去,她相信一切還能回到從前。
“不必?!标惔T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強(qiáng)硬的拒絕。他現(xiàn)在只想徹底擺脫所有人,任何靠近都讓他感到加倍煩躁。
林妙蓮此刻的“體貼”,在他眼中不過是另一種為達(dá)目的的精明算計(jì),令他作嘔。
“碩哥!”林妙蓮的聲音拔高了些,帶著一絲被拒絕的急切和不甘,“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你真的……真的不疼妙蓮了嗎?還是你寧愿回到那個(gè)冷冰冰的金絲籠,對著那個(gè)不能生養(yǎng)、只會給你添堵、讓你窒息的女人?”
她的話語像淬毒的針,精準(zhǔn)地刺向莫嫻最深的傷口,也試圖挑動陳碩心底對這段婚姻最深的厭惡。
“她除了頂著‘陳夫人’的名頭揮霍你的錢、享受你的權(quán)勢帶來的風(fēng)光,還能給你什么?她能像我這樣懂你、體貼你、讓你開心嗎?” 嫉妒和野心的火焰讓她口不擇言。
“閉嘴!”陳碩猛地低喝一聲,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帶著迫人的威壓,“我的家事,輪不到你置喙!”
林妙蓮的越界和刻薄已觸及他的逆鱗。她那些試探和索求他可以容忍,但在公開場合,尤其是在莫嫻眼皮底下如此口無遮攔地撕扯遮羞布,愚蠢且不可饒恕!
豪門的丑聞,最忌諱的就是被人如此赤裸裸地揭穿。
“家事?”一聲尖利、冰冷、帶著濃濃譏誚的嗤笑自身后傳來。莫嫻如同幽靈般出現(xiàn)在露臺入口,顯然將林妙蓮的話聽了個(gè)一清二楚。
她一步步走過來,高跟鞋敲擊著地面,發(fā)出清脆而極具壓迫感的“噠噠”聲,臉上是一種混合著憤怒、羞辱和近乎
殘忍的嘲諷笑容。
“林小姐,你是在跟我丈夫討論我的‘家事’嗎?討論我這個(gè)‘不能生養(yǎng)’、‘只會添堵’的原配夫人?”
她走到林妙蓮面前,兩人身高相仿,但莫嫻的氣場帶著一種碾壓式的尊貴與冰冷,目光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登堂入室?那也得先問問我這個(gè)‘不能生養(yǎng)的原配’同不同意!”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我不管你在他面前怎么狐媚惑主,不管他私下怎么寵你,但別舞到我面前來撒野!否則,”
她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卻更顯森寒,“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深市、在娛樂圈,生不如死?!?/p>
她直起身,上下打量著林妙蓮,眼神如同在評估一件廉價(jià)的贗品:“呵,一個(gè)靠爬上男人床、仗著幾分姿色和心機(jī)就想翻天的東西,也配在這里對我的婚姻指手畫腳?林妙蓮,你那些靠身體和算計(jì)換來的資源、名氣,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入陳碩和林妙蓮耳中,刻薄至極,每一個(gè)字都帶著淬毒的羞辱。
“只要我想,你連在娛樂圈討飯的資格都沒有。不過是懶得跟你計(jì)較,真當(dāng)自己是個(gè)人物了?”
林妙蓮的臉?biāo)查g血色盡褪,煞白如紙,精心維持的優(yōu)雅蕩然無存,身體因憤怒和羞辱而微微顫抖,眼眶通紅卻強(qiáng)忍著不肯落淚:“陳夫人!請你放尊重些!我和陳董之間是互相欣賞,是……”
“互相欣賞?”莫嫻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欣賞他口袋里的錢?欣賞他能給你的名氣和資源鋪路?林妙蓮,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不過是他眾多消遣品中的一個(gè),新鮮勁過了,隨時(shí)可以像垃圾一樣扔掉。你以為你是什么?一株需要精心呵護(hù)的名貴蘭花?”
莫嫻的嘴角勾起極盡諷刺的弧度,“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根最低賤、最下作的菟絲花!離了男人,你什么都不是!”
“你……!”林妙蓮氣得渾身篩糠般顫抖,眼淚終于滾落,精心描畫的眼妝暈開一片狼狽。
“碩哥......”
她求助般地看向陳碩,眼神充滿了絕望和控訴,希望他能為自己說一句話,哪怕一句。
陳碩只覺得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shù)鋼針在顱內(nèi)攪動,胃部的絞痛排山倒海般襲來,伴隨著強(qiáng)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
眼前這兩個(gè)女人的互相攻訐,如同最刺耳的魔音灌入耳中,將他僅存的理智徹底碾碎。
他厭惡莫嫻的跋扈與尖酸,也厭煩林妙蓮愚蠢的野心和此刻的糾纏。
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著生理上的極致痛苦瞬間沖垮了堤壩。他猛地將杯中殘余的烈酒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劃過喉嚨,卻如同澆在油上的火!
“夠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如同悶雷炸響,帶著雷霆般的怒意和深不見底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