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醫(yī)院消毒水嗆得我頭疼。
寧穗縮在急診室塑料椅上,小臉燒得通紅,呼吸帶著呼哧呼哧的雜音。我摸他額頭,燙得嚇人。
“媽媽…難受…”他聲音像小貓哼唧。
我心揪成一團。這波流感太兇,幼兒園倒了一片??伤胨霟巳?,反反復復,退燒藥下去只管兩小時。
護士叫號:“寧穗!”
我趕緊抱著他沖進去。急診醫(yī)生是個年輕姑娘,口罩遮了大半張臉,眼神疲憊但利索。聽診器在穗穗前胸后背移動。
“支氣管炎,有點喘?!彼欀紝憜巫樱跋热ヲ瀭€血,看下感染指標。燒得太久了。”
繳費,抽血。穗穗蔫蔫的,扎針時只哼哼兩聲,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沒掉下來。我心疼得要命,緊緊摟著他。
等結果的時間最難熬。穗穗靠在我懷里昏睡,呼吸滾燙。我盯著叫號屏,數字跳得慢吞吞。半小時,像熬了半輩子。
終于,“寧穗,取報告。”
我抓起那張薄薄的紙,目光習慣性地先掃向最下面——醫(yī)生交代過,重點看白細胞和C反應蛋白。
視線卻猛地頓住。
血型欄:AB型。
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我瞬間手腳冰涼。
不可能。
我是O型血。清清楚楚,獻過血,產檢記錄上白紙黑字。
孩子爸…那個混蛋,當年一夜荒唐后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男人,我記得他醉醺醺提過一嘴,說他也是O型。
兩個O型,怎么可能生出AB型的穗穗?
報告紙在我手里簌簌地抖。急診室嘈雜的人聲、孩子的哭聲、護士的叫號聲,一下子全遠了。只剩下血液沖上頭頂的轟鳴。
錯了。一定是醫(yī)院搞錯了。
我抱著穗穗,幾乎是撲到抽血窗口。“護士!這報告…血型是不是弄錯了?麻煩再核對一下!孩子叫寧穗!”
窗口里的護士被我煞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接過報告和繳費單,對著電腦噼里啪啦敲鍵盤。幾秒鐘后,她抬頭,語氣肯定:“沒錯啊,寧穗,AB型。剛抽的標本,標簽核對過兩遍?!?/p>
“不可能…”我聲音發(fā)顫,“他爸爸是O型,我也是O型…”
護士看我的眼神帶了點同情,但更多的是職業(yè)性的無奈?!芭?,血型遺傳規(guī)律就這樣。O型父母,孩子只能是O型。AB型的話…”她沒說完,意思很明白。
要么孩子不是你的,要么孩子爸不是那個“O型”。
后面排隊的家屬開始不滿地催促。護士把報告遞還給我:“結果都出來了,趕緊拿給醫(yī)生看吧,孩子還燒著呢。”
我渾渾噩噩地抱著穗穗回到診室,把報告遞給醫(yī)生。醫(yī)生快速瀏覽,開了輸液單?!安《靖腥竞喜⒓毦腥?,指標挺高,得輸液。先去繳費取藥,到輸液室排隊?!?/p>
我像個提線木偶,繳費,拿藥,抱著穗穗坐在輸液室冰冷的鐵椅子上。護士熟練地扎針,冰涼的藥水順著細細的管子流進穗穗青色的血管里。他睡著了,小眉頭還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