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姜懷枝強撐著病體,將母親的后事草草料理,她本想帶母親回鄉(xiāng)安葬。
可路途遙遠(yuǎn),又無多余的錢財雇車馬,只得在城郊尋了一處僻靜之地,親手為母親挖了一座墳。
黃土一捧一捧落下,她的眼淚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疼痛在胸腔里蔓延。
下葬那日,弟弟跪在墳前,一言不發(fā),拳頭攥得死緊。
姜懷枝想安慰他,可剛伸出手,就被他狠狠甩開。
“別碰我!”他咬牙切齒,眼底的恨意刺得她心口發(fā)顫。
姜懷枝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母親走后,她大病一場,燒地越發(fā)嚴(yán)重,整個人瘦得脫了形。
可喬家的人卻不管這些,直接派人將她從病榻上拖起來,關(guān)進(jìn)了喬家?guī)旆俊?/p>
“訂婚宴前必須做完這些紐扣,否則別想出去!”
喬家的管事冷笑著丟下一句話,鎖上了庫房的門。
姜懷枝跪坐在地上,眼前發(fā)黑,手指顫抖著摸上那些冰冷的金屬片。
她咬緊牙關(guān),一點點打磨、鑲嵌,指尖被割得鮮血淋漓,卻不敢停下。
她要帶著母親的遺物回到故土。
這是現(xiàn)在唯一能支撐她活下去的事。
熬了不知多久,當(dāng)最后一顆紐扣完成時,庫房的門終于被打開。
管事進(jìn)來檢查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揮手放她離開。
姜懷枝踉蹌著走出喬家大門,冷風(fēng)迎面吹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距離訂婚宴只剩一天了。
而她買好的車票,也只剩下一天。
她得趕緊帶弟弟離開。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她剛推開門,就看到弟弟坐在桌前,臉色陰沉地盯著她。
“阿弟,我們明天就……”
她話音未落,弟弟突然抄起一旁的木棍,狠狠朝她頭上砸來!
“砰!”
劇烈的疼痛讓姜懷枝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昏迷前,她看到弟弟扭曲的臉,聽到他充滿恨意的聲音。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媽不會死!我也不會被學(xué)校趕出來!你就該去贖罪!”
再次醒來時,姜懷枝頭痛欲裂,身下是堅硬的木板床。
她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一瞬,才看清坐在床邊的人。
是那個賣布料的老光棍!
見她醒了,老光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粗糙的手直接摸上她的臉:“醒了?我就說,你最后還是得落到我手里?!?/p>
姜懷枝渾身一僵,猛地往后縮,卻被老光棍一把拽住手腕。
“躲什么?”他嗤笑一聲,另一只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領(lǐng),“之前不是挺清高嗎?不就是仗著有顧安予護(hù)著你?可惜啊,人家現(xiàn)在要娶喬小姐了,誰還管你?”
姜懷枝拼命掙扎,卻被老光棍一巴掌扇得耳中嗡鳴。
“呸!”他啐了一口,掐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
“認(rèn)清自己吧!就你這種鄉(xiāng)下丫頭,也配肖想顧少爺?他當(dāng)初護(hù)著你,不過是拿你當(dāng)個樂子!現(xiàn)在玩膩了,你算個什么東西?”
姜懷枝渾身發(fā)抖,卻還是強行讓聲音鎮(zhèn)定下來:“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報警?”老光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你弟弟親手把你送過來的,誰會信你?再說了,就算你真報了警,顧少爺也會幫我擺平!”
他湊近她,惡意地壓低聲音。
“你以為我怎么這么容易就把你弄到手?除了你弟弟幫忙,還因為顧少爺默許了!他馬上就要訂婚了,你這種污點,當(dāng)然得處理干凈……”
姜懷枝臉色煞白,胸膛劇烈起伏著,原本劇烈跳動的心臟在這一瞬間好似停滯了一般。
顧安予……默許的?
老光棍見她失神,趁機又撲了上來。
姜懷枝猛地回過神,拼死抵抗間,手摸到了床邊的茶杯,她毫不猶豫地抓起,用盡全力砸向老光棍的頭!
“??!”老光棍慘叫一聲,額角鮮血直流,晃了兩下,重重栽倒在地。
姜懷枝喘著粗氣,手腳并用地爬下床,胡亂整理好被扯亂的衣裳。
她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地沖出門,一路跑回家中。
屋內(nèi)空蕩蕩的,弟弟早已不知去向。
姜懷枝顫抖著手,從床底翻出一個小包袱,里面裝著母親的遺物和兩張張皺巴巴的車票。
想到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她眼底的淚再次噴涌而出,咬牙將其中一張車票撕得粉碎。
她沒有辦法恨弟弟的所作所為,卻也沒辦法原諒他。
拿著行李離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她所有希望和絕望的屋子,目光掠過窗外,遠(yuǎn)處,顧家張燈結(jié)彩,紅綢高掛。
明日便是顧安予和喬樂潯的訂婚宴。
熱鬧是他們的,而她,什么都沒有了。
姜懷枝攥緊包袱,轉(zhuǎn)身踏出房門,再未回頭。
夜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她低聲呢喃,仿佛母親還在身旁。
“媽媽,我們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