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秋的風裹著冷雨，灌進橋洞的縫隙。我把撿來的破紙箱裹得更緊些，
可寒氣還是順著衣領往骨頭里鉆。橋洞外，催債的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剛遠，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手機就“嗡嗡”震了兩下——是高利貸公司發(fā)來的短信，
末尾帶著威脅：“明天再不還50萬，就去你老家找你爸媽要！”我猛地把手機按在胸口。
三個月前還在寫字樓里當主管，手里攥著七位數(shù)的項目合同，
可一場投資騙局卷走了我所有積蓄，還欠了高利貸，利滾利都快500萬了。公司辭了我，
房東把我趕出來，老家的父母只知道我“在城里混得好”，我怎么敢讓催債的人找到老家去？
雨越下越大，橋洞頂上的積水順著裂縫滴下來，砸在我的破鞋上。我摸出手機想看看時間，
屏幕亮起來的瞬間，卻突然跳出一個陌生界面——沒有鎖屏，沒有APP圖標，
只有漆黑的背景上懸浮著兩個發(fā)光的按鈕。左邊的按鈕是鎏金色，
上面印著“3000萬現(xiàn)金”；右邊的是冰藍色，刻著“透視能力”，指尖湊過去時，
屏幕竟傳來一絲涼絲絲的觸感，像觸到了冰塊。兩個按鈕底下，
還飄著一行細得像蛛絲的字：“選擇即綁定，后果自負，15分鐘后失效。
”我以為是手機中了病毒，按了三次關機鍵都沒用，那兩個按鈕反而隨著我的呼吸輕輕晃動，
像是在催我做決定。我盯著金色按鈕，喉嚨發(fā)緊——3000萬，不僅能還清高利貸，
還能給爸媽在老家蓋棟新房，甚至能重新找份體面的工作，再也不用躲在橋洞里挨凍。
但是我的手指還是鬼使神差地移向冰藍色按鈕——拜托，這可是超能力，有了透視能力，
區(qū)區(qū)三千萬能賺不到嗎？我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冰藍色按鈕上方，剛按下去，
手機突然彈出一條銀行短信。
體刺得我眼睛生疼：“【XX銀行】您尾號2345賬戶新增逾期金額30000000元，
逾期1天，滯納金8000元，3日內(nèi)未還清將凍結您名下關聯(lián)賬戶?！薄笆裁?？
選透視還要倒欠3000萬？”我的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腳邊的積水里。
二不過好在透視一開。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沒有任何秘密了。第二天我來到了大街上，
我想到一個絕妙的賺錢方法，直播魔術。純正的超能力魔術。我躲在寫字樓對面的花壇里，
手機架在撿來的奶茶杯上，屏“透視預言秀”。預言寫字樓里出來的人穿什么衣服。
“家人們看這里，”我對著鏡頭比劃，“前面那棟科創(chuàng)大廈，等下第一個出來的人，
穿卡其色工裝褲、藏青色連帽衛(wèi)衣，衛(wèi)衣帽子還會戴在頭上。
”雖然我的直播間只有4個活人，但是我大言不慚的預言不還是引來了質(zhì)疑：“吹吧你，
這么多人怎么可能猜中？”“我賭五毛，出來的是穿西裝的！”我沒辯解，
只是盯著大廈旋轉(zhuǎn)門，透視能力已經(jīng)穿透外墻，看到一個年輕人正低頭系鞋帶，
身上的衣服和我說的分毫不差。10秒鐘后，旋轉(zhuǎn)門“唰”地打開，
那個穿卡其褲、戴連帽衛(wèi)衣的年輕人果然走了出來。直播間直接肉眼可見漲到12人“臥槽！
中了？”“巧合吧，再來一個！”我趁熱打鐵：“下一個出來的是穿米色風衣的大姐，
手里拎著棕色帆布包，包上掛著小熊掛件?！边@次沒人再賭，
只有兩個等結果“坐等果”的彈幕。十幾秒后，一個拎著帆布包的大姐走出大廈，
包上的小熊掛件隨著腳步晃悠——和我說的一模一樣。在線人數(shù)猛地漲到300多，
第一個打賞入賬：“主播有點東西??！”“再預言一個，我刷個小心心！”我這預言了五次，
次次精準。有人刷了個“火箭”，留言：“主播去開盲盒吧！要是能透視出隱藏款，
我再刷三個火箭！”三這話提醒了我——盲盒店就在旁邊商場，要是能開隱藏款，
既能證明能力，又能賺點現(xiàn)錢。我剛收到了60多塊打賞，直奔商場負一樓的盲盒店。
“家人們看好了，”我舉著手機對準盲盒架，“這個‘太空漫游’系列，從左數(shù)第三個，
里面是隱藏款宇航員?！辩R頭懟近，能看到我伸手拿起那個盲盒，
拆開時手指都在抖——當銀色的宇航員模型掉出來時，彈幕徹底瘋了：“真的是隱藏款！
”“主播這能力絕了！”打賞刷得屏幕都在閃，有人直接留言：“主播多開幾個，我買！
”我像著了魔，又接連開了三個系列，每次都精準找到隱藏款。店里的店員湊過來，
眼神里滿是警惕：“先生，您這開盒方式有點奇怪，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沒理，
憑我本事開的盲盒，憑什么要理。只顧著和觀眾互動，直到店長走過來，
臉色陰沉：“我們這盲盒都是隨機的，您每次都開隱藏款，怕是有問題吧？
”“我憑本事開的，有什么問題？”我剛說完，就看到店長偷偷摸出手機，
對著我的直播界面拍了照。彈幕里有人察覺不對：“主播快跑，店長玩不起！好像要舉報！
”“別開了，小心被抓！”我心里一慌，抓起桌上的隱藏款就要走，
可店長已經(jīng)：“您不能走，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平臺舉報了，
說您涉嫌利用不正當手段破壞盲盒銷售規(guī)則?！蔽覄傁霠庌q，
手機突然彈出提示：“您的賬號因涉嫌擾亂市場秩序，已被平臺永久封禁?！逼聊凰查g變黑，
打賞的聲音也停了?？粗掷锏碾[藏款，又看了看圍過來的店員，
我突然覺得一陣無力——剛攢的人氣沒了，打賞的錢還沒提現(xiàn)，甚至可能被盲盒店追究責任。
我沖出商場，躲進旁邊的小巷，看著手機上“賬號封禁”的提示，心里又氣又急。
打賞的800多塊沒了，還惹上了麻煩，這透視能力，怎么反而讓我的處境更難了？
當天晚上，透視播主就登上了熱搜，我的直播切片廣為流傳，大家都覺得很神奇。
但是很快官媒就請了專家出來辟謠，說這不過是托和手法而已，請廣大市民不要輕信。
至于盲盒部分則是由于內(nèi)部監(jiān)管不當，
盲盒公司連夜徹查發(fā)現(xiàn)是物流和終端店鋪員工泄露秘密造成的鬧劇，已經(jīng)依法開除相關人員，
同時向公眾承諾要整頓公司紀律，還廣大盲盒消費者一個公平的環(huán)境。
下面的留言是一致的叫好。我只能苦笑。眼見為實的東西都不信，非要聽專家瞎bb，
什么心態(tài)？看來魔術賺不到錢，但是沒關系，我又想到一個好辦法。四刮刮樂。
我推開“老王彩票站”的玻璃門，這是我今天來的第二家。自從直播被封后，
我把希望寄托在刮刮樂上——每天換兩家店，盯著刮刮樂看30秒再選，既能避開催債的人，
又能靠中獎賺點生活費?！靶』镒?，又來選刮刮樂？”柜臺后，王老板抬頭看了我一眼。
老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衫，手指夾著煙，面前擺著一本泛黃的賬本。我沒應聲，
徑直走到貨架前，目光掃過一排排刮刮樂。透視能力發(fā)動，
那些藏著獎金的彩票在我眼里透著微弱的金光。我伸手拿下三張刮刮樂，
獎金加起來是150，剛要去付款，王老板突然開口：“別急，我這剛到一批新的，
你要不要看看？”說著，老人從柜臺下拿出兩個紙箱，一個貼著“星辰系列”，
一個貼著“好運系列”，“都是今早剛到的，還沒人選過說不定有大獎。”我深吸一口氣，
假裝猶豫地翻了翻，指尖精準地掠過那些沒有中獎的，
挑出8張獎金在50到1000不等的彩票，心中狂喜，為了不至于太明顯，
最后又夾了兩張沒中的?！熬瓦@10張？”王老板盯著我的手，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我點頭直接開刮，“100元”的字樣跳出來；第二張，“沒有獎?！?；直到第10張，
最后一張刮開，“1000元”的獎金?？晌覄偘血劷鸫нM兜里，王老板突然攔住我，
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遞過來：“小伙子，借個火?！蔽医舆^煙，卻沒點燃——我不抽煙，
只是捏在手里。王老板笑了笑，自己點燃煙，吐了個煙圈：“我體彩干了二十年，
什么樣的選號規(guī)律沒見過？有人靠生日選，有人靠夢選，可沒見過誰像你這樣，一拿一個準。
”我的手猛地一緊，煙差點掉在地上?！澳村e了吧，我就是隨便選的。
”可王老板的眼神太銳利，像能看穿我的心思?！半S便選？”王老板指了指柜臺后的監(jiān)控，
“我這監(jiān)控拍得清楚，你每次選之前，都要盯著刮刮樂看半分鐘，眼神都不帶挪的，
你究竟在看什么？而且你選的10張，8張是中獎票，你來我這里的中獎率，
就沒低于過80%！”“說實話，別人都是來消費的，只有你是認真賺錢的。依我算，
你一個月能入三五萬，”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他算得確實不錯，三五萬不少，
足夠生活，但還債連利息都不夠。王老板見我不說話，拍了拍我的肩膀：“別緊張，
我不是要舉報你。你這本事，要是只用來刮刮樂，太屈才了。”他壓低聲音，
湊近我：“我知道個地方，能讓你這本事派上大用場，比刮刮樂賺得多，還合法。
”“什么地方？”抬頭，眼里滿是疑惑。五王老板彈了彈煙灰，
嘴角勾起一抹笑：“城西的體育場，下個月有場德州撲克錦標賽，你去參加，如果進了省賽，
到了全國去，冠軍獎金500萬。你要是能看穿別人的牌，這錢不就是你的？”我心里一動，
可又想起自己3000萬的債務：“可我沒玩過德州撲克……”“沒玩過可以學，
”王老板打斷我，“我認識他們，能給你報個名。你要是愿意，明天來我這兒，
我給你找些資料?！蔽疫掷锏莫劷?，又看了看王老板真誠的眼神，
突然覺得這或許是我翻身的機會。點了點頭：“好，我明天來。”說完，我轉(zhuǎn)身走出彩票店，
陽光照在身上，竟有了一絲暖意。我不知道王老板為什么要幫我，可至少現(xiàn)在，
我終于看到了一點希望。參加德州撲克錦標賽！我站在城西體育館德州撲克室門口，
手指反復摩挲著老板硬要借我的西裝。料子是化纖的，裹在身上又悶又硬，褲腳還短了一截，
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襪子。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有西裝就能進，我也就不多花錢買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沉重的玻璃門——撲面而來的冷氣裹著香水味和籌碼碰撞聲，
晃眼的水晶燈把大廳照得像白晝，穿著禮服的侍者端著托盤穿梭，
和我格格不入的模樣形成刺眼的對比?！皡①愡x手在這邊簽到?！笔陶叨Y貌地指引，
我跟著走到簽到處，接過印著“17號”的號碼牌。旁邊有人瞥了我一眼，
嘴角帶著輕蔑的笑：“又是個來湊數(shù)的？”我攥緊號碼牌，沒應聲——王老板說過，
這里的人都看穿著下菜碟。第一輪比賽在二樓的VIP廳，桌子是紅木的，籌碼碼得像小山。
我剛坐下，對面就傳來一聲冷笑。一抬頭，看見一個留著寸頭、左臉有道刀疤的男人，
正用指節(jié)敲著桌子——是蟬聯(lián)兩屆市級錦標賽冠軍的“刀疤哥”，德州賽場里人人都知道，
他最擅長用眼神逼退對手?！靶聛淼?？”刀疤哥開口，聲音粗啞，“第一次來就敢報錦標賽，
膽子不小?！蔽夷笾频氖志o了緊，沒說話。發(fā)牌員開始發(fā)牌，第一張底牌扣在桌上，
我用余光掃過，透視能力瞬間發(fā)動——自己的底牌是“7”，刀疤哥的則是“10”。
前兩輪下注，雙方都很謹慎。到了第三輪，牌面翻開，我的桌面上是“5、6、8”，
刀疤哥的是“10、J”。刀疤哥突然把一摞籌碼推到桌中央，
眼神死死盯著我：“加注5萬，你敢跟嗎？”我的心跳瞬間飆到嗓子眼。我發(fā)動透視，
看清刀疤哥的另一張底牌還是“10”——一對10，而自己的最后一張牌是“9”，
正好湊成“5、6、7、8、9”的順子。可我看著刀疤哥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竟突然慌了神——要是自己判斷錯了怎么辦？要是能力突然失控怎么辦？
3000萬的債務像塊石頭壓在胸口，我竟然猶豫了。手指在籌碼堆上懸著，沒敢動。
“怎么？怕了？”刀疤哥嗤笑，“沒膽子就別來**，回家啃饅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