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晚上之后,洛音凡對我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
他不再是那個把我丟在紫云峰自生自滅的甩手掌柜了。
他開始……親自教我。
不過,他教我的東西,很奇怪。
他不教我南華山那些威力巨大的劍法,也不教我降妖除魔的道術(shù)。
他教我下棋,教我畫符,教我彈琴。
用他的話說:“靜心?!?/p>
我:“……”
我信你個鬼。
一個能把古琴彈出劍氣,把符紙畫成索命咒的男人,跟我談靜心?
但我不敢反駁,只能乖乖學(xué)。
不得不說,他的教學(xué)水平,是真的高。
我這個帶著兩輩子記憶的老油條,都覺得受益匪匪。
他對靈力控制的理解,已經(jīng)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
在他的指點下,我對自己體內(nèi)那顆“炸藥桶”的控制力,也越來越強(qiáng)。
我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
或許,這一世,真的不一樣了。
或許,他真的找到了能讓我不入魔,又能活下去的方法。
或許,我們之間,可以有一個不一樣的結(jié)局。
這個念頭,像一棵毒草,在我荒蕪的心田里,瘋狂地生長。
直到那一天。
南華山舉行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
所有內(nèi)門弟子都要參加。
我,作為尊者的唯一弟子,自然不能例外。
“師父,我能不去嗎?”我可憐巴巴地看著洛音凡,“我這么菜,上去也是丟你的人。”
我是真的不想去。
我只想安安靜安地當(dāng)我的廢物,不想出任何風(fēng)頭。
洛音凡正在擦拭他的劍。
那把名為“霜華”的仙劍。
也是,曾經(jīng)兩次刺穿我心臟的兇器。
聽到我的話,他擦劍的手頓了一下。
“去。”
他只說了一個字,不容置喙。
“你不用拿第一。”他補(bǔ)充了一句,似乎是怕我壓力太大,“去玩玩就行。”
我:“……”
玩玩?
大哥,那是宗門大比,不是過家家?。?/p>
打輸了真的很丟人的好嗎!
最終,我還是被趕鴨子上架,出現(xiàn)在了演武場上。
我的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
“快看!是那個尊者的廢物徒弟!”
“她也敢來參加大比?不怕被人一招秒了嗎?”
“噓……小聲點,尊者看著呢!”
我無視了周圍的竊竊私語,抽中了我的第一個對手。
一個看起來很壯實的師兄,修為在凝神境中期。
而我,表面上的修為,只有煉氣境。
差了整整兩個大境界。
裁判師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對手,眼神里充滿了同情。
“比試開始!”
隨著一聲令下,對面的師兄直接一拳轟了過來。
拳風(fēng)呼嘯,帶著一股強(qiáng)大的壓迫感。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像個沙包一樣被轟飛出去。
包括那個師兄自己。
然而。
我只是輕輕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就那么一小步。
師兄的拳頭,擦著我的衣服,打了個空。
他用力過猛,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全場寂靜。
師兄的臉,漲得通紅:“你……你運氣好!”
他穩(wěn)住身形,再次朝我攻來。
這次,他學(xué)聰明了,用的是一套密不透風(fēng)的連環(huán)掌。
我依舊不還手。
我只是在他的掌風(fēng)中,像一片隨風(fēng)飄搖的葉子,左躲右閃。
他的每一掌,都看似要打中我,卻總是在最后一刻,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被我堪堪避過。
在外人看來,就好像是那個師兄自己在……打假賽。
“搞什么?。糠潘膊皇沁@么放的吧?”
“這身法……好詭異……”
演武場下,開始議論紛紛。
那個師兄快要哭了。
他真的沒有放水?。?/p>
可他就是打不中我!
這個小師妹,滑得跟條泥鰍一樣!
“我不信了!”師兄怒吼一聲,使出了自己的絕招。
“猛虎下山!”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朝我撲來。
這一招,避無可避。
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我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
就在他即將撲到我面前的那一刻。
我輕輕地,伸出了一只腳。
然后,不動聲色地,絆了他一下。
噗通!
一聲巨響。
那個壯得像頭牛的師兄,以一個極其標(biāo)準(zhǔn)的“狗吃屎”姿勢,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牙都磕掉了兩顆。
全場:“……”
裁判:“……”
那個師兄,趴在地上,懷疑人生。
我走過去,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師兄,你沒事吧?怎么自己摔倒了?”
師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太欺負(fù)人了!
第一場,我,勝。
靠的是“運氣”。
第二場,我的對手,是一個擅長符咒的師姐。
她一上來,就扔出了一大堆爆裂符,火球符,冰錐符。
一時間,整個比武臺上,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我依舊是躲。
但我躲得很有技巧。
我總能恰到好處地,把她扔過來的符,引向另一個方向。
比如,引向她自己的腳下。
于是,大家就看到了極其滑稽的一幕。
那個師姐,被自己扔的符,炸得灰頭土臉,追著自己打。
最后,她靈力耗盡,氣喘吁吁地自己認(rèn)輸了。
第二場,我,勝。
靠的還是“運氣”。
第三場,第四場……
我用各種匪夷所思的,“運氣好”的方式,一路贏了下去。
我已經(jīng)不是黑馬了。
我是神棍。
所有人都覺得,我肯定是出門踩了狗屎,祖墳冒青煙,被幸運女神附體了。
只有一個人,眼神越來越深邃。
高臺之上,洛音凡端坐著,面無表情。
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一把手術(shù)刀,把我剖析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
這一切,都不是運氣。
是我對時機(jī)、角度、人心,精準(zhǔn)到極致的把控。
是我用兩輩子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換來的“預(yù)判”。
我不需要贏。
我只需要,讓對手自己輸?shù)艟托辛恕?/p>
終于,我打進(jìn)了決賽。
我的對手,是本次大比最大的熱門。
林微月。
她已經(jīng)是辟谷境的修為了,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她看著我,眼神冰冷,充滿了殺意。
“小廢物,你的好運,到此為止了?!彼纬隽俗约旱膭?,“今天,我就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我知道,她要下死手了。
很好。
我也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師姐,請指教。”我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對著她拱了拱手。
但我手里,沒有劍。
因為洛音凡,根本沒給過我劍。
“死到臨頭還嘴硬!”
林微月嬌叱一聲,一劍朝我刺來。
劍光凌厲,毫不留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一次,那個小廢物,總該躲不掉了吧?
我沒躲。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劍尖即將刺到我眉心的那一剎那。
我伸出了兩根手指。
食指和中指。
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我輕輕地,夾住了林微月的劍尖。
叮。
一聲輕響。
林微月的劍,再也無法前進(jìn)分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林微月呆住了。
全場,鴉雀無聲。
高臺之上,一直正襟危坐的墨玉長老,猛地站了起來,失聲驚呼:
“空手入白刃!這……這怎么可能!”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師姐,你的劍,太慢了?!?/p>
我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聲脆響。
林微月那柄百煉精鋼的法劍,竟被我用兩根手指,硬生生……夾斷了!
“噗!”
林微月心神受損,噴出一口鮮血,倒飛了出去。
我收回手,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擋一下,沒想到師姐的劍這么脆?!?/p>
眾人:“……”
你管這叫“擋一下”?
你那是要把人家的手都給廢了好嗎!
高臺之上。
洛音凡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了一抹……熾熱。
那不是欣賞,也不是欣慰。
那是一種……
像獵人看到獵物,終于露出了獠牙時,那種興奮而又殘忍的光芒。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好像……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