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廢棄化工廠的輪廓在暗紅色天幕下,如同一具被剝?nèi)テと獾木薮蠛」?。扭曲的鋼鐵框架刺破天空,破碎的管道如同垂死的血管,纏繞在布滿銹跡的混凝土墻體上??諝庵袕浡鴿庵氐摹⒒旌现瘜W藥劑殘留、金屬銹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爛甜腥的惡臭,幾乎令人窒息。風穿過空洞的廠房,發(fā)出嗚咽般的尖嘯,更添幾分陰森。
林默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壁虎,緊貼在一座巨大的、布滿褐色污漬的冷卻塔殘骸背后。他手中的復合弓早已拉開滿月,弓弦緊繃,發(fā)出細微的嗡鳴。箭槽里,一支特制的破甲毒箭在幽綠的夜視儀視野下,閃爍著致命的幽光。箭頭淬煉過的變異毒蝎尾針,在微弱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藍紫色。
他的目光穿透夜視儀的鏡片,死死鎖定在化工廠主入口方向——那條被廢棄車輛殘骸和倒塌圍墻勉強堵塞的通道盡頭。
陸遠、大劉、阿強、猴子、鐵柱五人,如同五顆釘子,早已按照林默的精確指令,埋伏在預定的位置:陸遠帶著猴子、鐵柱,隱藏在入口左側(cè)一棟布滿裂紋的辦公樓二樓破窗后,弩箭對準下方;大劉和阿強則帶著燃燒瓶,潛伏在右側(cè)一堆巨大的、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化工原料桶后面。
耳機里,蘇菲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的電流雜音傳來:
“幽靈……目標車隊……距離……三公里……兩輛改裝皮卡……一輛……疑似……加裝鋼板的中巴……熱源信號……確認……鐵錘幫核心標志!”
“通訊頻道……已切入……對方……正在……呼叫……請求……支援……目標……鎖定……我們……”
“收到?!绷帜穆曇舻统炼届o,如同冰面下的暗流,“保持監(jiān)聽。獵物入甕后,切斷所有通訊。讓他們……做聾子?!?/p>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諝庵心枪苫旌系膼撼羲坪醺訚庥袅?,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躁動。遠處隱約傳來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近!
來了!
兩輛引擎蓋上焊接著猙獰撞角、車身覆蓋著粗糙鋼板的皮卡率先沖破廢墟的煙塵,如同兩頭蠻橫的野牛,咆哮著沖進化工廠入口!車斗里站滿了手持砍刀、鋼管和自制槍械的兇悍混混,臉上涂著油彩,眼神兇狠!緊隨其后的是一輛同樣經(jīng)過粗暴改裝的中巴車,車窗焊著鐵條,車身覆蓋著厚實的鋼板,如同一頭移動的鋼鐵堡壘!
“操!人呢?!不是說在這邊嗎?!”
“媽的!敢耍老子!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幫雜碎找出來!”
“老大說了!抓活的!老子要親手扒了他們的皮!”
皮卡車剛在入口處的空地上停穩(wěn),車斗里的混混們就罵罵咧咧地跳了下來,揮舞著武器,如同餓狼般四處張望。中巴車的車門“哐當”一聲打開,一個穿著黑色皮風衣、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光頭壯漢(鐵錘幫頭目“疤臉”)叼著雪茄,在幾個心腹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下車。他眼神陰鷙地掃視著這片死寂的廢墟,臉上帶著被戲弄的暴怒。
“分頭找!他們跑不遠!”疤臉吐掉雪茄,狠狠踩滅,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就在混混們散開,警惕性被眼前的空曠和死寂稍稍麻痹的瞬間!
林默眼中寒光爆射!手指在弓弦上輕輕一松!
咻——!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破空聲!
夜視儀視野下,一道幽黑的閃電撕裂空氣!精準無比地射向疤臉身邊那個正拿著對講機、試圖聯(lián)絡的手下!
噗嗤!
箭頭淬毒的破甲箭瞬間貫穿了那混混的咽喉!箭頭從后頸透出!藍紫色的毒液瞬間注入!那混混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猛地一僵,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隨即直挺挺地向后栽倒!手中的對講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敵襲——??!”疤臉瞳孔驟縮!發(fā)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他猛地拔出手槍!
但晚了!
咻!咻!咻!咻!咻!
如同死神的交響樂驟然奏響!埋伏在辦公樓二樓的陸遠、猴子、鐵柱同時扣動扳機!三支精鋼重矢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氣!
噗嗤!噗嗤!噗嗤!
精準點殺!三個站在外圍、手持自制霰彈槍的混混瞬間被爆頭或穿喉!鮮血混合著腦漿在幽綠視野下炸開!
“啊——!”
“在樓上?。 ?/p>
“操!干掉他們!”
剩下的混混瞬間炸鍋!驚恐的尖叫和憤怒的咆哮混雜在一起!他們?nèi)缤瑹o頭蒼蠅般尋找掩體,同時瘋狂地朝著辦公樓方向開火!
砰!砰!砰!
噠噠噠!
劣質(zhì)槍械的轟鳴和子彈打在混凝土墻壁上的噗噗聲交織!碎石飛濺!
“動手!”林默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陸遠耳中!
陸遠眼神一厲!猛地將復合弩扔給旁邊的猴子!自己則如同猛虎下山般,從二樓破窗處一躍而下!落地時一個翻滾卸力,順勢抄起地上那混混掉落的對講機!
“疤臉?。 标戇h對著對講機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通過喇叭瞬間放大!如同驚雷炸響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空!
疤臉和所有混混的動作都下意識地一滯!
“你他媽找死!!”疤臉看到陸遠,眼中兇光爆射!抬槍就要射擊!
但陸遠根本不給他機會!他猛地將對講機狠狠砸向疤臉!同時身體如同炮彈般沖向右側(cè)那堆巨大的化工原料桶!
“大劉!阿強??!”陸遠的吼聲如同信號!
早已等候多時的大劉和阿強猛地從原料桶后閃出!兩人手中燃燒瓶的布條早已點燃!橘黃色的火苗在幽暗的廢墟中跳躍!
“給老子滾回地獄去??!”大劉怒吼著,用盡全力將燃燒瓶擲向那兩輛改裝皮卡!
阿強則更加精準!他的燃燒瓶目標直指那輛鋼板中巴車的油箱位置!
轟——!轟——!?。?/p>
兩聲劇烈的爆炸幾乎同時響起!燃燒瓶精準命中!皮卡車的油箱瞬間被點燃!熾熱的火焰夾雜著爆炸的氣浪猛地席卷開來!靠得最近的幾個混混瞬間被火焰吞噬!發(fā)出凄厲至極的慘嚎!中巴車的油箱也被引燃,雖然沒有立刻爆炸,但火焰迅速蔓延,將車身包裹!
“啊——!我的腿??!”
“火!救命啊!”
“快跑??!”
入口處瞬間變成一片火海!混亂達到了頂點!混混們哭爹喊娘,互相推搡踩踏!疤臉被爆炸的氣浪掀翻在地,狼狽不堪,臉上沾滿了黑灰,眼神充滿了驚恐和暴怒!
“撤!”林默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而果斷!
陸遠、大劉、阿強三人沒有絲毫戀戰(zhàn),如同演練過千百遍般,借著爆炸和火焰的掩護,轉(zhuǎn)身就朝著化工廠深處預定的撤離路線狂奔而去!動作迅捷而有序!
“追!給老子追!別讓他們跑了?。 卑棠槒牡厣吓榔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和黑灰,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拔出腰間的砍刀,指著陸遠等人消失的方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追??!”
殘余的、沒有被火焰波及的混混們(大約還有十來個)在疤臉的怒吼和死亡的威脅下,強壓下恐懼,端著武器,如同紅了眼的瘋狗,嚎叫著追進了化工廠深處那更加黑暗、更加不祥的迷宮!
林默冷冷地看著疤臉帶著殘兵消失在廠房深處扭曲的陰影里。他緩緩放下復合弓,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至極的弧度。
“蘇菲,切斷通訊?!?/p>
“收到……信號……已屏蔽……”蘇菲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陳伯,啟動備用發(fā)電機,維持最低功率運行?!?/p>
“明白!”
林默轉(zhuǎn)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冷卻塔的陰影中,沿著另一條隱蔽的路線,迅速撤離這片即將成為真正地獄的區(qū)域。
萬隆商場核心冷庫區(qū)。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趙天奇如同一頭困在籠中的暴怒雄獅,在房間里焦躁地踱步。他腳下是剛剛被他砸碎的通訊器殘骸。幾個小時前,他派出去聯(lián)絡“鐵錘幫”尋求合作、共同對付林默的心腹,如同石沉大海!通訊徹底中斷!這讓他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幾乎要斷裂!
“廢物!一群廢物??!”趙天奇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實木桌面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連個消息都傳不回來!老子養(yǎng)你們有什么用?!”
手下們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周雨柔蜷縮在角落的沙發(fā)里,臉色蒼白得如同透明。她雙手死死捂著胸口,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細微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哮鳴音。她感覺自己的肺快要被撕裂了!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她手里緊緊攥著那個早已空了的哮喘吸入器,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身體因為缺氧和恐懼而微微顫抖。她不敢發(fā)出聲音,生怕引起趙天奇的注意,招來更可怕的怒火。
就在這時!
“滋啦……滋啦……沙沙沙……”
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猛地從角落里一臺尚未被完全破壞的備用短波電臺里傳出!緊接著,一個充滿了極致驚恐、絕望和痛苦的嘶吼聲,如同從地獄深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地、卻無比清晰地炸響在死寂的房間里:
“疤臉哥……快跑……啊——?。?!”
“怪物……好多……怪物……啊——??!”
“別過來……別……呃啊——?。。 ?/p>
“林默……是林默……他引我們……啊——?。?!”
“救命……救……”
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電流沙沙聲!以及……背景音里隱約傳來的、令人頭皮炸裂的、非人的低沉嘶吼和……某種巨大生物撕扯血肉的恐怖聲響?。?!
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
趙天奇猛地轉(zhuǎn)身!死死盯著那臺發(fā)出恐怖聲音的電臺!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布滿血絲!林默!又是林默!他竟然……他竟然把兇名赫赫的“鐵錘幫”……引進了怪物巢穴?!聽著那絕望的慘叫和恐怖的背景音……疤臉他們……完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趙天奇的腳底板竄上頭頂!讓他渾身汗毛倒豎!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著他的心臟!林默……他到底變成了什么?!他不僅沒死!還變得如此可怕!如此……狠毒?!
“不……不可能……”趙天奇失神地喃喃自語,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呃……呃……”角落里,周雨柔的呼吸驟然變得無比急促!那電臺里傳來的絕望慘叫和恐怖的背景音,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她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劇烈的窒息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她感覺自己的喉嚨被無形的手死死扼??!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從沙發(fā)上滑落在地!雙手徒勞地在空中抓著,喉嚨里發(fā)出瀕死般的“嗬嗬”聲!
“藥……藥……”她痛苦地掙扎著,目光絕望地看向趙天奇,充滿了哀求。
趙天奇猛地被她的動靜驚醒!他看著周雨柔那副瀕死的慘狀,看著她手中那個空蕩蕩的吸入器,一股狂暴的、夾雜著恐懼、羞辱和無處發(fā)泄的怒火猛地沖上頭頂!
“藥?!藥你媽!”趙天奇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他幾步?jīng)_過去,一腳狠狠踢在周雨柔身邊的沙發(fā)上!巨大的力量讓沙發(fā)猛地移位!“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你!林默那個廢物怎么會變成這樣?!老子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藥?!老子讓你吃藥?。 ?/p>
他猛地彎下腰,一把奪過周雨柔死死攥著的那個空吸入器!看都沒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
塑料吸入器瞬間被摔得粉碎!碎片四濺!
“呃——!”周雨柔發(fā)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嗚咽!瞳孔瞬間放大!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絲生機!她眼中的哀求徹底凝固,變成了死灰般的絕望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毒!身體最后抽搐了幾下,隨即癱軟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如同游絲般的喘息。
趙天奇看著地上那堆塑料碎片,又看了看如同破布娃娃般癱軟在地、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周雨柔,胸膛劇烈起伏著??謶?、憤怒、暴戾……種種情緒在他眼中瘋狂交織!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房間里噤若寒蟬的手下,發(fā)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
“看什么看?!都他媽給老子滾出去!加強警戒!一只蒼蠅也別放進來?。 ?/p>
“林默!林默??!”他如同瘋魔般嘶吼著,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恨意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顫音,“老子跟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