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疼。
顧星面無表情的從本體那把剛剛抽到的草莓糖拿出來,撥開,塞到嘴里。
黏膩的甜味在嘴里散開,少年的眉頭舒展開。
他起身套上外套,又把兜帽帶著,抬腳走出小巷。
夜里的冷風吹過,扶起少年鬢角柔軟溫順的黑色發(fā)絲。
顧星低垂著頭,將異于常人的眼眸藏在暗中,與周圍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過。
天空開始飄起細密的雨絲,雨絲落到少年雜亂翹起的發(fā)絲上,洇濕一片。
空氣中潮濕的水汽附著到衣服上,秋季的寒意在此刻暴露出來,冷風順著衣擺袖口的位置灌進身體,路過的行人忍不住縮起脖子。
雨越下越大了,周圍幾乎沒有多少人,僅有的幾個都打著傘匆匆走過。
少年一個人行走在雨中,沉默寂靜。
下雨了,討厭下雨。
潮濕的感覺很不舒服,顧星拼命控制,才不至于讓他頭頂?shù)亩湔ㄩ_。
少年停下腳步,抬眸朝四周望了望。
這條小巷很偏僻,周圍幾乎沒什么能躲雨的地方,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一處公交站臺。
行叭。
顧星垂頭喪氣的走過去,坐在信息牌旁邊的凹陷處不動了。
頭頂處的遮擋為他擋下不少的雨絲,但還是有一些被風順著帶過來,落到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不想淋雨,討厭淋雨,討厭水,不喜歡,不想走了……
感受到馬甲怨念的淵舟:……
淵舟無奈嘆口氣,看向系統(tǒng)操作界面,淡藍色的屏幕上的第二個馬甲已經(jīng)顯示是可使用狀態(tài)。
他在心里溫聲安撫好情緒不佳的小貓兒,告訴了他馬上就讓人去接他。
接收到對方傳來勉強同意的信號,又是無奈的笑了笑。
“那就拜托你啦?!?/p>
煙灰色的青年歪歪頭,室內(nèi)暖色的燈光落入他淺色的眸子中,顯得溫暖很多。
“蘭斯先生?!?/p>
角落的陰影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出來,黑色的風衣帶起一陣風。
男人走到門口的玄關處,拿出兩把傘,擰開門身影逐漸隱入雨中。
*
“那小孩兒到底誰???”
肖非白回到辦公室,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水一口灌下去。
“那樣的異能,少說已經(jīng)到達五階的程度了吧?”
“不到二十歲的五階異能者,到底是哪個組織舍得把人就這么放出來?”
紅桃坐在沙發(fā)上,一只腳搭在她的另一只腿的膝蓋上,擦著錘頭上的血跡。
聞言,她抬起頭,手上的動作不停。
“不過現(xiàn)在看來,無論那少年有什么目的,或是背后有什么實力,目前似乎沒有想要和我們?yōu)閿车南敕??!?/p>
畢竟在剛剛那種情況下,少年若是真的想要殺她,不會失手。
但他非但沒有,甚至還幫他們殺死了突然復活的詭異。
周杜把鼻梁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
“但僅僅是想要獲得精髓的話,他為什么不肯來管理局這里登記注冊?”
異能者缺稀而且性格不一,為了謀求更加穩(wěn)定的利益,管理局不會強行要求異能者加入他們。
只要是在官方登記過身份的人,就相當于擁有了特殊的異能者身份證。
他們可以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也可以自行結伙獵殺詭異,拿得來的精髓到管理局這里兌換藥劑。
只有一個前提,他們不能利用異能違法犯罪,做出有違人類道德底線的事,更不能將異能和詭異想相關事件泄露出去。
除了要在管理局的嚴管之下行動,對于異能者來說到官方記錄信息就是一件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所以說,幾乎所有異能者在覺醒之后,都會來官方這里注冊登記。
當然,也有特例。
強大的力量總會促使人心欲望的增長,總有一些人在獲得異能后試圖挑戰(zhàn)法律道德,用異能為非作歹,甚至不斷造成恐怖襲擊。
之前他們那么警惕那少年,也是這個原因。
華夏,不能再出現(xiàn)第二個惡潮了。
“或許是他有什么難言之隱?”
肖非白整個腦袋埋在辦公桌上的毛絨玩具的身體里,發(fā)悶的聲音傳出來。
他把腦袋揪出來,短發(fā)毛茸茸的胡亂翹起,像是只刺猬。
肖非白沖著紅桃眨了眨波光瀲滟的桃花眼。
“畢竟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容易被壞人威脅的?!?/p>
“肖非白!”
紅桃一錘頭砸過去。
“嗚哇——好兇,明明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啊……”
顧夜靜靜的聽著隊友們對少年的討論,沒有說話。
他們的猜測或許是對的。
想起剛剛和少年的戰(zhàn)斗,男人眼眸深了深。
不知道那小孩兒背后的勢力態(tài)度如何,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那個小孩兒對他們確實沒有惡意。
忽然,顧夜想到了什么,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看向周杜。
“剛剛拿到手的那枚精髓在哪?”
周杜不明所以,但還是把精髓拿出來,遞過去:“我這里,因為時間問題,還沒來得及上交。”
他看眼顧夜的神色,試探性的問道:“這枚精髓有什么問題嗎?”
“不?!?/p>
顧夜接過精髓,動作自然的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沒問題?!?/p>
說完,他面不改色,推門從辦公室離開。
留下來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肖非白舉手,他眨眨眼:“所以,這次的任務報告誰寫?”
“……老規(guī)矩,抽簽吧?!?/p>
*
車窗外光影綽綽,兩旁的綠化樹疾速朝著身后移動,幾乎看不清影子。
外面的雨絲被風帶著,撞向車窗,滑下道道濕潤透明的痕跡。
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待在方向盤上,思緒卻有些紛飛。
那個小孩兒明顯是認識他。
對他的臉印象深刻,進攻套路也相當熟悉,是那些非法異能組織專門培養(yǎng)出來對付他的?
可是肖非白說的沒錯,那小孩的異能非常特殊,在管理局所有登記在案的異能里都是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程度,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毫無準備的就把人放出來。
從那頭詭異上獲得的精髓被放在口袋里,隱隱發(fā)熱。
越是深思,關于貓耳少年的就謎團越大,就像是被刻意擾亂成一團的毛線,必須要有無盡的耐心去一點點把它分離,整理,才能得出原本的真相。
這下真是越來越麻煩了。
顧夜無聲的嘆口氣,忽的目光一瞥,在前面的公交站臺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幾乎沒有人煙的地方,蒙蒙的細雨接連不斷,穿著黑色外套的少年獨自一人坐在那里。
兜帽遮蓋住他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周邊縈繞的氣息死寂荒涼,像是失去生機、瀕臨老死的枯木。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車速減慢。
1356、1357、1358、13……
顧星乖乖的待在公交站臺那里,等著本體找人來接他。
等得無聊,就在心里默默數(shù)數(shù)字,看看對方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接到他。
數(shù)到一半,視野里忽然撞進兩條穿著灰色休閑褲的大長腿,在他身前大約半米的位置停下,不動了。
外面時不時飄進來的雨絲消失,顧星的心情卻并沒有好起來。
他遲鈍的抬頭,看到身前的男人手里舉著一把透明的雨傘,手里還拎著一份新鮮的小蛋糕,長得相當眼熟。
熟悉到他們幾個小時前剛剛見過。
顧夜挑眉:“好巧。”
顧星:“……”
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