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政局奇緣林悅第三次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時，
高跟鞋跟在民政局門前的臺階上磕出清脆的響。身后的梧桐樹葉被風(fēng)卷著打旋，
像她此刻亂成一團的思緒?，半小時前母親發(fā)的語音還在耳膜里嗡嗡震，
“張阿姨家兒子都在樓下等著了，你敢不去試試？” 她攥著包帶轉(zhuǎn)身的瞬間，
撞進一片帶著雪松氣息的陰影里。男人腕間的腕表指針跳向四點五十，
深潭般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林悅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像在哪里見過卻又想不起具體場景，
“幫個忙，結(jié)婚?！?他的指尖意外溫?zé)幔盟滞蟀l(fā)麻。林悅懷疑自己幻聽了。
直到男人把身份證塞進她手里，照片上的眉眼和眼前人重合，
她才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你知道我是誰？”“不知道，
“但我需要個已婚身份擋掉這段時間的飯局，你看起來也很需要這個。
” 他朝民政局的玻璃門揚了揚下巴，陽光斜斜切進來，在紅色的 “囍” 字上投下亮斑。
蘇然的指尖還停留在她手腕內(nèi)側(cè)，溫度燙得驚人，林悅猛地抽手，
卻被他輕輕按?。骸拔医刑K然，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是暫時當(dāng)我妻子，你要的自由，我能給。
我們可以簽協(xié)議，一年后離婚?！边@句話像鑰匙插進鎖孔，林悅望著他掌心的薄汗，
忽然想起母親說 “女孩子最終都要找個依靠” 時的嘆息。
十五分鐘后捏著紅本站在陽光下，林悅指尖劃過燙金的 “結(jié)婚證” 三個字，
忽然笑出聲：“蘇先生，以后請多指教。” 蘇然喉結(jié)滾動，
想說 “我其實認識你很久了”，最終只變成 “蘇太太，合作愉快”。林悅對他的稱呼，
也只是基于這張紅本的禮貌，心里仍覺得這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合作。陽光落在照片上時，
她忽然 “咦” 了一聲，紅本上男人的眉眼，像極了記憶里某個模糊的剪影?！霸趺戳?？
” 蘇然的聲音在身側(cè)響起，他正低頭看著紅本，指尖劃過照片上她微笑的表情?！皼]什么，
” 林悅把紅本塞進包里，“就是覺得你有點眼熟?！? 協(xié)議婚姻蘇然抬眼，
陽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淺影：“是嗎？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
只有攥著紅本的手指微微收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藏著多少個被時光掩埋的瞬間。
蘇然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個不停，他看了眼屏幕，還未等林悅開口便說道：“地址發(fā)我，
今晚我會‘恰好’出現(xiàn)在你家樓下接你吃飯，應(yīng)付完長輩再說?！?他的皮鞋踩過走廊地磚，
回聲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傍晚六點，林悅站在小區(qū)門口的香樟樹下，
看著蘇然把車停在斑駁的墻面前。他換了件米白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的腕表在夕陽下閃著細光。母親隔著鐵門探出頭，
看見他時眼睛瞬間亮了：“這就是小蘇？快進來快進來！”“伯母好！
”蘇然提前準備好禮品還特意去買了無籽葡萄和草莓。在玄關(guān)換鞋時，
瞥見鞋柜最上層的粉色拖鞋，尺碼明顯是女生的。林悅接過葡萄和草莓時愣了愣，
這人怎么知道自己不愛吐籽？心里雖有疑惑但只當(dāng)是巧合，并未深思。飯桌上，
蘇然精準地避開了所有關(guān)于工作和家境的話題，卻能在林悅夾不到排骨時自然地轉(zhuǎn)動圓盤，
在她被親戚追問戀愛細節(jié)時笑著解圍：“我們認識很久了，只是一直沒說。
” 他的膝蓋在桌布下輕輕碰了碰她的，像在傳遞某種無聲的信號。送走客人時，
林悅聽見母親在廚房跟父親嘀咕：“這孩子看著就靠譜，比上次那個油嘴滑舌的強多了。
” 蘇然靠在門框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口袋里的紅本，忽然笑了：“演技還不錯？
”“你也不差?！?林悅踢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現(xiàn)在怎么辦？紅本都領(lǐng)了。
”“簽個協(xié)議？” 蘇然從公文包里抽出幾張紙，鋼筆字遒勁有力，“互不干涉私生活，
共同應(yīng)付長輩，一年后和平離婚，財產(chǎn)互不牽扯。
” 林悅盯著 “一年后離婚” 那條看了很久，蘇然忽然說 “加一條吧，
每周至少一起吃兩頓飯”，指尖在紙上敲出輕響，“不然阿姨會起疑。
”她抬頭時撞進他含笑的眼，只覺得這人眼睛挺亮，像落進了星光，僅此而已。
他在末尾簽下名字時，林悅注意到他無名指第一關(guān)節(jié)有道淺疤。
3 姜湯暖情日子在刻意的 “合作” 里按部就班地過著。林悅加班到十點，
樓下總有輛黑色轎車亮著雙閃，副駕放著她愛喝的奶茶，她道謝接過，
心里想著這合作方還挺敬業(yè)；蘇然半夜處理，她會把資料按顏色分類，在重點頁貼便利貼，
只當(dāng)是完成協(xié)議里的 “互助條款”。公司團建她崴了腳，他蹲下來背她時，
她聞到他襯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只覺得味道還不錯，沒其他多余想法?！澳阍趺磥砹?？
” 她的聲音還帶著鼻音?！鞍⒁檀螂娫捳f你沒去上班。
” 蘇然正系著圍裙在廚房準備姜湯的東西，“協(xié)議第七條，
必要時需提供‘夫妻關(guān)懷’服務(wù)。”林悅裹著被子笑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對蘇然產(chǎn)生除 “合作對象” 之外的感覺，或許，這個荒唐決定帶來的，
不一定全是麻煩。忽然發(fā)現(xiàn)他切姜的姿勢很熟練，不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
蒸汽模糊了他的側(cè)臉輪廓，廚房飄來淡淡的姜味，蘇然端著碗過來，
小心地吹了吹才遞到她嘴邊：“慢點喝，有點燙?！?林悅小口啜飲著，
辛辣中帶著一絲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胃里，渾身都舒服了不少。她望著他眼底的紅血絲，
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有些異樣。后來某次閑聊時，
她狀似無意地提起這事，蘇然正在調(diào)試咖啡機，聞言動作頓了頓，
蒸汽管噴出的白霧在他睫毛上凝成細珠?！按髮W(xué)時練的?！?他轉(zhuǎn)過身把拿鐵推過來，
奶泡上的拉花歪歪扭扭，“那時候想追個總泡圖書館的女生，聽說她愛吃甜點，
就報了烘焙班。”林悅握著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緊，陶瓷壁傳來的涼意順著指縫鉆進心里。
她低頭盯著那團散開的奶泡，忽然覺得空氣香甜得發(fā)膩。原來那些精準到像是排練過的體貼，
知道她不吃蔥會提前挑干凈，記得她生理期要喝紅糖姜茶，都不是為她準備的?！芭叮?/p>
” 她扯出個漫不經(jīng)心的笑，指尖在杯沿劃著圈，“那后來呢？甜品送出去了？
”蘇然的視線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喉結(jié)動了動：“沒。等我學(xué)會做曲奇的時候，
我們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了?！?他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不過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
有人好像更愛喝我煮的姜湯?！? 暗戀真相林悅猛地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睛里，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道淺疤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她慌忙移開視線，
假裝研究那杯拉花失敗的拿鐵，耳根卻燙得能煎雞蛋。窗外的雨還在下，
敲打著玻璃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林悅想起第一次在民政局門口，他抓住她手腕時的溫度，
想起飯桌上轉(zhuǎn)動的圓盤，想起深夜床頭的剝好的水果。她踮起腳，吻在他無名指的疤痕上，
像在封印某個早已注定的秘密。林悅有輕微的強迫癥，總喜歡把書架上的書按顏色排列。
蘇然則偏愛隨手亂放，常常在睡前把書丟在床頭柜上。為此兩人拌過幾次嘴，
最后卻達成了奇妙的和解。蘇然會把書放在書架最下層，方便林悅順手歸位，
而林悅也漸漸習(xí)慣了在他的西裝口袋里摸出皺巴巴的便簽紙。有時是提醒她帶傘的字跡，
有時是記著她隨口提過想看的電影名字，那些潦草的筆畫里藏著的細心，
讓她每次整理時都會忍不住彎起嘴角。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陣，表妹的婚禮請柬寄到了家里。
林悅拆開信封時，蘇然正坐在地毯上組裝剛到的書架，聽見動靜抬頭問：“要去嗎？
” 她看著燙金的喜字點頭，他便順手把日期記在了手機備忘錄里。秋意漸濃時，
林悅常在臨下班前收到蘇然的消息：“在樓下?！?起初她總覺得這樣太過招搖，
想讓他在附近路口等，
他卻總能找到恰當(dāng)?shù)睦碛桑骸皠偤寐犞苊饔钫f你們樓下新開的面包店不錯，
買了點當(dāng)明天早餐?！?或是 “伯母讓我給你帶了些家里腌的蘿卜干?！?次數(shù)多了，
連前臺小妹都認得那輛黑色轎車，每次看到都會笑著朝林悅眨眼睛。
蘇然的車最近總停在她公司樓下，同事打趣說 “你先生天天來接，也太甜了吧”，
她想解釋，卻在看見他朝她揮手時把話咽了回去。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風(fēng)衣，
夕陽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指尖夾著的文件袋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動，
那是她昨天落在他車里的設(shè)計圖。周末總是來得格外愜意。林悅蜷在沙發(fā)里看食譜，
蘇然則在廚房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孛β?。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斑，
空氣中彌漫著番茄燉牛腩的香氣?！澳愦_定不用我?guī)兔?？?林悅探出頭問。
蘇然系著她買的草莓圖案圍裙，聞言回頭笑了笑：“等著吃就好，我的林大廚。
”深秋參加表妹婚禮，司儀問 “誰相信一見鐘情”，林悅看見蘇然舉起手，
他轉(zhuǎn)頭對她笑：“我信。” 她心跳莫名快了些，想起唐曉冉說 “蘇然以前總來店里，
每次都點焦糖瑪奇朵”，而自己也喜歡這款，心里嘀咕著原來他也愛喝這個，僅此而已。
流感季來得兇猛，蘇然先倒了。林悅請假在家照顧他，學(xué)著他當(dāng)初的樣子煮姜湯，
卻手忙腳亂地把糖當(dāng)成了鹽。蘇然裹著被子，看著她吐著舌頭把黑乎乎的姜湯倒掉，
忽然笑出聲：“還是我來吧?！?他撐著病體走進廚房，林悅跟在后面，
從背后輕輕抱住他的腰。婚禮結(jié)束后沒幾天，唐曉冉就打來電話，約著周末一起吃飯。
林悅掛了電話跟蘇然提起，他正在給她削蘋果，聞言把切好的果盤推過來：“正好，
周明宇也說好久沒聚了?！?婚后第一次見周明宇和唐曉冉，選在了一家臨窗的西餐廳。
剛坐下周明宇就沖蘇然挑眉：“可以啊你，藏得夠深的，領(lǐng)證這么大的事都不聲張。
” 蘇然正給林悅倒檸檬水，聞言笑了笑：“怕你們太激動，把餐廳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