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安陵容裹著織錦斗篷，先往景仁宮謝過皇后病中關照。檐下，她斂衽行禮時，鬢邊珍珠步搖輕晃，映著皇后意味深長的笑意，倒像是墜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漣漪。
待踏入翊坤宮，鎏金銅鶴香爐正吞吐著歡宜香的馥郁氣息。安陵容扶著靈兒的手款步上前。
“嬪妾病中蒙娘娘照拂，無以為報?！彼掳荩鹕頃r雙手奉上朱漆描金匣子，“特制‘桂影凝香膏’，還望娘娘不嫌粗陋?！?/p>
華妃斜倚在赤金纏枝蓮紋榻上，護甲輕輕叩擊琺瑯彩瓷盞，發(fā)出清脆聲響。她挑眉示意，頌芝立刻捧過匣子。
掀開盒蓋的剎那，牡丹紋樣的香膏栩栩如生，桂香裹挾著蘇合油的醇厚氣息，竟與歡宜香的尾調(diào)渾然天成。
“倒是新鮮。”華妃唇角勾起，丹鳳眼微微瞇起，“本宮聞著，倒與這歡宜香有幾分相似？頌芝，你聞聞。”
“真是呢！”頌芝湊近細嗅，夸張地拍手贊嘆，“笙常在這手藝，當真是巧奪天工！”
安陵容垂眸掃視殿內(nèi)，鎏金燭臺上的火苗明明滅滅。
華妃見狀，微微頷首，殿內(nèi)宮人魚貫而出。雕花木門合攏的瞬間，頌芝特意提高聲調(diào)：“周寧海，仔細守著宮門，莫要讓人擾了娘娘清凈！”
殿內(nèi)驟然安靜，唯有香爐中香料燃燒的噼啪聲。“有話直說?！比A妃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濺出的茶水在海棠紋瓷面上蜿蜒成河。
安陵容指尖掐進掌心，斟酌著字句：“娘娘每日熏香過濃，長此以往恐傷玉體?！彼D了頓，望著華妃驟然冷下來的臉色，聲音放得更輕，“這香膏抹于肌膚，香氣與歡宜香別無二致，閑暇時替換使用，或可……”
“住口！”華妃猛然起身，心中明白，安陵容必是知道了。連她自己在夢后都不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引人懷疑，安陵容卻...
她思索著卻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與眼前這女子無甚交集，她為何這樣幫自己，畢竟，這對抗的可是皇帝。
她死死盯著安陵容，像是要將人看穿：“你，為何幫我？”話未說完，尾音已染上幾分顫抖。
安陵容再次下拜：“初次得見娘娘鳳儀，便覺親切非常。不忍見娘娘受此折損，才斗膽進言。”安陵容說道。
華妃攥著護甲的手青筋暴起，想起夢中安陵容相似的話語，“本宮可能信你？”
“嬪妾唯有此身，愿為娘娘排憂解難?！卑擦耆萋曇綦m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系統(tǒng)提醒：“支線任務【改變?nèi)A妃命運】進度更新，獲得100積分?！精@取華妃信任】，獲得500積分?！?/p>
安陵容垂眸掩住眼底的震動——沒想到華妃竟如此輕易放下防備，但也明白此舉也得益于華妃的那場夢境。
翊坤宮的鎏金香爐飄出裊裊青煙，將華妃的面容籠在陰影里。
華妃轉(zhuǎn)動著護甲，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既如此，本宮也得看看你是否值得信任?！比A妃說道，雖還未完全信任，但她連日來的噩夢不斷的提醒家族的滅亡，儼然已經(jīng)讓她病急亂投醫(yī)了。
“本宮有個朋友，”華妃突然起身，赤金纏枝蓮紋裙擺掃過滿地碎鏡，“她至親被人蒙騙，可貿(mào)然提醒，反倒會打草驚蛇。”
安陵容自是知道華妃問的是什么，思索片刻，溫聲細語說道：“女子雖不如男子手段多，”安陵容忽然抬頭，目光清澈如寒潭，“但論攻心，卻得天獨厚?！彼D了頓，見華妃挑眉示意，才繼續(xù)道：“娘娘……不，您那朋友不必直言警告，只需以情動人?！?/p>
華妃攥緊帕子，示意她繼續(xù)。安陵容緩聲道："可以在信中哭訴自己做了噩夢，篤定這是上天預警，明白地告訴他，需要怎么做，再道'若不依我，便茶飯不思'。待再見面時，著素色衣裳，刻意熬得身形消瘦三分，淚眼婆娑追問是否照辦。"她壓低聲音，"哪怕不信上天示警，見至親之人這般模樣，也定然會心有忌憚，唯恐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事，惹惱了上天，叫不好的預兆落在至親身上?！?/p>
這番話讓華妃瞳孔驟縮——這不正是她想對哥哥說的話？或許這也真是上天預警吧。一直高高懸起的難題驟然解決，她嘴角終于勾起笑意，卻又猛地斂起：“算你機靈。日后好好為本宮做事，本宮定然不會辜負了你?！?/p>
“你那位好姐姐要協(xié)理六宮，”華妃突然湊近，歡宜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面上我會刁難她，但你放心，既認了你，便會護著。只是該做的戲還得做?！?/p>
“嬪妾明白?！卑擦耆莸皖^答應道。
“明日會有個小太監(jiān)來你宮里。”華妃把玩著護甲，漫不經(jīng)心道，“是我的親信，你有事可暗中派他來找我。若我有事，也會讓他傳話。明面上，咱們還是疏遠些好。”
安陵容垂首斂衽，“是，娘娘...那香膏還望娘娘能用上...”，聲音低得仿佛要融進翊坤宮裊裊的歡宜香里，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既像是懇求，又暗含著忐忑的期待。
“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華妃懶懶開口。她偏過頭不再看安陵容，余光卻瞥見案頭那盒桂花香膏 —— 香氣確實與歡宜香相融，倒不失為一番心意。這般想著，她不自覺收緊了握著護甲的手，面上卻仍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