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里的錦緞少了一匹,本不是大事,可隔天,這塊御賜錦緞穿在表小姐季湘云身上。
我找夫君詢問,他不以為然,“不過是一匹緞子,你那么小氣干什么!
”“湘云無父無母前來投靠我,你把她當(dāng)小偷,李秋櫻,你怎么那般善妒!
”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惡,我就知道,他們想要的不只是御賜錦緞,還有更多。
我轉(zhuǎn)身離開,報官抓人。1晚上夫君洛辰光踹開了我的房門,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面帶厲色:“李秋櫻,不過是一匹錦緞,你居然報官!”“湘云一介女流,
你讓她面子往哪擱!往后如何嫁人!”聞言,我不由失笑,抽出手,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她如何嫁人與我何干!洛辰光,你是腦子被屎糊了!那是御賜錦緞,
如今穿在一個孤女身上!”“你是真不怕被有心人看到,參你一本,你這官也別做了!
”聽見我這樣說,他如遭雷劈,這才意識到什么,當(dāng)時緩和了語氣跟我認錯:“夫人說得對,
是我唐突了。”他拉著我的手,我卻聞到他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蘭花香,是季湘云的。
我不動聲色,“你我夫妻一體,湘云自然也是我妹妹,可這件事情她得受些懲罰,
不然我無法面對外面的那些悠悠眾口?!薄笆?,夫人說得對,你想怎樣都可以,
只是湘云年紀小,不懂事,此事也是我欠考慮?!甭犚娝@樣說,我嘆了口氣,
“這事我處理吧!”他雖有不甘,但是我說的也沒錯,于是也只能聽我的。
誰讓他這六品小官還是我用銀子推上去的。他走了以后,我看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御賜的錦緞,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沒有他的允許,季湘云怎么敢?
何況我這個當(dāng)家主母還在,一個孤女,不打招呼就能開了庫房拿到錦緞?
加上剛才聞到的蘭花香,我越發(fā)覺得他倆有問題。“去開庫房,查查還有什么缺的,另外,
找個人跟著大人,看看他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貼身丫鬟這就去安排,
季湘云那邊我也差人將她放了出來。只是出來時,我故意讓人拿著火盆放在偏門,
讓人看見她跨火盆進去,去晦氣。果然,季湘云哭著回房,丫鬟綠琪跟我說,
她砸了好些茶碗。我但笑不語,從她的月錢里扣!不過半日,紅芝回來了。流“夫人您看!
”她帶來一紙清單,都是庫房丟失的東西。除了錦緞,還有不少貴重頭面。不出意外,
這些東西,都到了季湘云那里。紅芝氣不打一處來,“大人的小廝說他常去流云繡坊,
一待就是小半日,出來的時候身上有脂粉的香氣。”“您猜,那繡坊是誰的?
”紅芝神秘兮兮看著外面,確定無人這才壓低聲音,“就是那表小姐季湘云的!”聞言,
我心里更加震驚!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要開個繡坊,不是那么容易的。
季湘云原來投靠洛辰光時,穿的可是粗布衣服。連我府上丫鬟都不如,
如今卻能夠拿出錢來開繡坊?我立馬拍桌而起!查賬!這當(dāng)家主母可不好當(dāng),迎來送往,
都是我來處理,她背著我在外面開出這么大間繡坊,我一無所知。除了洛辰光,誰給她銀子?
府中下人知情不報,她那里多了那么多東西,居然無一人告訴我,這個家,真的要管管了。
不然,他們真當(dāng)我只是個商賈,沒點手段了!2我名下十幾間鋪子,
洛辰光那點俸祿哪能養(yǎng)得起這么一家子,全靠我上下打點??墒侨缃窨戳速~本,
我一眼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布莊,還有脂粉鋪子,連續(xù)三個月都有虧空。明面上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我的鋪子我清楚。如今夏日,天氣燥熱,布莊進貨都是輕薄料子,比冬日的價格低不少。
可如今,虧空三百兩。連續(xù)三個月,月月虧。明明我們布莊的生意最是紅火,現(xiàn)在,
一定有人做手腳。掌柜的候在外面等待,我不動聲色:“讓他進來。”等他來了,
我將賬本拍在桌上!“說說,怎么回事?”“夫人,小的也很為難,京中貴人多,人家不來,
我也沒法子呀!”“實在不行,布莊關(guān)了吧!”聞言,他嚇了一跳,“小的拙見,
鋪子市口挺好,不如,再等等?”“等等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把真的賬本給我拿出來!
”聞言,掌柜頓時愣住了,“夫人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猛地一拍桌子!
“賬房恐怕也換了人,于掌柜你膽子可真大,你竟然敢背著我做假賬!”“若是報官,
我可是饒不了你!”他頓時嚇得不行了,可還是嘴硬:“我真的沒有啊!”我頓時冷笑,
“拖出去,押到柴房捆起來!”“真的賬本,去店里搜!”“紅芝,你多帶幾個人過去,
把賬房給我扣下,堵了嘴一并捆了!”“賬房先生是我的親信,
打他來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他了,為了避免有人做假賬,賬本上用錯別字記錄法,進貨的金額,
遇到貳,都寫成貮,以免有人換賬本?,F(xiàn)在的賬本,可都是正確的字跡!
”于掌柜頓時害怕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是姑爺讓我這么干的,
我作為下人也不敢阻攔!”于掌柜的一股腦地把話全部都說了出來,原來,
洛辰光把鋪子的錢掏出來填給了流云繡坊,不只是布莊,其他的鋪子也是這樣。
他要給我一個空殼,一步一步蛀空我?!胺蛉?,姑爺還,還把您的雙面繡拿走了!
”“你說什么!”聞言,我一臉震驚!許是為了活命,于掌柜將事情全部交代了,
就連我李家絕技雙面繡,也要偷來送給季湘云!“那扇鳳穿牡丹的雙面繡屏風(fēng),
您讓我們裝裱好了,就讓姑爺拿走了!”欺人太甚!洛辰光,拿了銀子,偷了我的屏風(fēng),
那是我李家繡坊要參加商會評比的作品!我嘔心瀝血一年多才繡成!
我讓人將于掌柜家人扣住,令他回去繼續(xù)在布莊做事,隨時待命。又報官,
將做假賬的賬房抓了起來。才知道,他是季湘云的遠房表叔。洛辰光將他安插在這里,
原本他不招,我使了銀子,十板子下去,他全都交代了。押入大牢擇日再審。
同時讓人絆住洛辰光,我去了他的書房,再出來時,手里的書信讓我恨意滔天!他竟然敢!
半年前他就跟季湘云通了書信,兩人在京郊做了恩愛夫妻。直到季湘云忍不住,
不想再做外室。洛辰光與她商量,侵吞我所有家產(chǎn),再以無子休棄我!我李秋櫻,
寧愿做個寡婦,也絕不和離!3這對奸夫淫婦以為偷了我的東西就能逼我就范了?我冷笑,
親自帶人去了流云繡坊。等到地方,我直言要見老板?!白尲鞠嬖瞥鰜硪娢遥?!”聞言,
掌柜的不敢大意,連忙找了季湘云。見了我,她臉色有些難看?!吧┥??!薄吧┥??
你該叫我一聲姐姐!洛辰光不讓你進門,我開口,讓你做個貴妾,你可愿意?”她臉色難看,
眼眸充盈著淚水,“嫂嫂,湘云來京城,多虧表哥和表嫂,可要讓我做妾,湘云還不如死了!
”“那你就去死??!”她正要落淚,聽見我這番話,當(dāng)即愣住了?!凹鞠嬖?,這可是你說的,
你不會嫁給洛辰光,你給我記住,有我在,絕不會讓你進家門!”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
臨走之前,我對著身后:“既然我已經(jīng)知道流云繡坊是你的,
就請你將之前偷我的銀子盡數(shù)返還!”“不然,你那表叔恐怕……”我沒說完,
她應(yīng)該知道后果。果然,不出半盞茶功夫,洛辰光匆匆趕來?!扒餀?!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你這么作踐湘云,她都要懸梁自盡了!”“是嗎?她偷東西,偷到御賜錦緞上,
確實該以死謝罪!”“更別說,她跟你在別莊茍且,抓到了,是要沉塘的!”他臉色難看,
嘴角抽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跟洛辰光成親時,他是個窮小子,
我?guī)е迠y供他讀書考取功名,如今他做了官就忘恩負義。這種狗東西,我犯不著跟他客氣!
“用我的嫁妝養(yǎng)外室,洛辰光,要么她進府做妾,要么就去死!”洛辰光對上我的兇悍眼眸,
嚇得落荒而逃。我不禁冷笑,慫貨!我起身找出匣子,趁著夜色出門。再回來時,
我松了一口氣?,F(xiàn)在還不到最后時刻,我在他書房發(fā)現(xiàn)的東西,足以讓他丟了命!
以為偷了雙面繡,就可以在京城打出名聲了,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你的名聲有多臭!
到商會評比那天,我?guī)еC品如約到達,季湘云也來了,帶著她的繡品。
鳳穿牡丹屏風(fēng)一出現(xiàn),立馬引起眾人注意。從絲線配色,到針法,無懈可擊。商會的評委,
齊齊喝彩。尤其是洛辰光,他這個六品官,不過是個文書,但是也被邀請來做評委,
擺明了是給季湘云撐腰。屏風(fēng)全方位展示出來,季湘云勝券在握,和洛辰光相視一笑。
他看看左右兩邊,作為代表,這才開口?!傍P穿牡丹,開創(chuàng)了雙面繡的新技法,
比此前的李氏繡坊更勝一籌!”“無論是著色還是技藝,都讓人耳目一新!”“季小姐,
絕對稱得上第一!”全場雷動,我緊緊捏著拳頭,看著洛辰光的臉,只覺得惡心。
有人看見了我,“李老板,今日你們李氏繡坊怎么不比?你的作品呢?”“是怕了吧,
珠玉在前,李老板有自知之明!”聞言,我笑了,眾目睽睽下,我站了起來。洛辰光一愣,
剛要說話就聽見我說:“我的作品不就在那!”“鳳穿牡丹,
是我李氏雙面繡第十二代傳人李秋櫻的作品!”“而她,季湘云,是個十足的小偷!
”4洛辰光怒了,剛要開口就被我攔住了?!奥宕笕耍悴粌H是評審,更是我李秋櫻的夫君。
”“如今在場眾人也都很清楚,我李氏繡坊連續(xù)三年蟬聯(lián)第一,
不可能今年會輸給一個外來孤女。”季湘云急了,“表嫂我知道你記恨我,
可是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一介孤女初到京城開了繡坊,搶了你的生意,你……”我不耐煩,
直接打斷她,“你偷了我鋪子的錢開了繡坊,還偷我的繡品,我倒想問問,
這鳳穿牡丹你是如何想到的?”“雙面繡技藝不是獨家的,你可有手稿?
”“你的流云繡坊沒有金絲線,這鳳凰上的絲線你是從何而來?如果是從外邊買的,
可有進貨的憑證?”季湘云頓時愣住了,而洛辰光則在一旁說:“秋櫻你就別鬧了!
”“我沒有鬧,我只想討個公道!這一次的刺繡比賽那可是為了太后娘娘壽辰準備的,
你洛辰光可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甭勓云渌u委連連點頭,“李老板說得是!
”“既然夫人這么說了,你又有何證據(jù)?”季湘云反應(yīng)過來:“是啊表嫂,
這是我用了半年時間趕出來的繡品,你怎能如此詆毀我!”她說著哭了出來。我冷冷一笑,
“我當(dāng)然有證據(jù),我李氏獨門金絲紋就藏在這幅繡品當(dāng)中,不信我拆了現(xiàn)場展示?!薄安?!
”季湘云立馬撲上來,“你若拆壞了如何?”我看著她臉上滿是不屑,“你不是會繡嗎?
既然我給你拆壞了,照價賠償就是了。你若想獻出去,那就即刻讓人再繡一幅,怕什么?
”“還是說你黔驢技窮,繡一次就忘了,抑或者這根本就不是你的!
”我的追問讓她頓時面色慘白,其他眾人也都紛紛醒悟過來,“對,一副繡品拆了就拆了,
拆了能補救,大不了我們所有繡坊的繡娘去幫你就是了!”“這是心虛了?到底是不是你的!
”季湘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洛辰光還要阻攔,“夠了夫人!
”“我知道湘云搶了你第一的名頭,你心里不爽快,可好好的繡品,拆開實在可惜!
”“洛大人,是不是第一有待商榷,即便是第一,我拆了,自然有我負責(zé)!”“洛大人阻攔,
是害怕了?還是說,她是你表妹,你想包庇她!”聞言,他當(dāng)即惱羞成怒,我也跟他廢話,
拿著剪刀直接上前,先拆線頭,而后在他們的關(guān)注之下,將整幅牡丹拆出來,
露出了錦緞夾層暗記?!爸T位請看!”“這是我們家族秘傳的金絲紋,上面還有隱藏的李字!
”迎著光一照便會顯現(xiàn)出來,這是我李家獨門設(shè)計的防偽標(biāo),就是為了防止有些人偷盜。
此時聽見我這樣說,在場眾人一一查看,頓時明白過來。“這確實是李家所有!”“看來,
真的是被偷走的繡品!”“怎么敢的,這可是商會評比,獲勝者能面圣的!
搶了人家的東西就想攀龍附鳳!”“聽說之前就偷了御賜錦緞,還在花會上大出風(fēng)頭,
原來是個手腳不干凈的!”“表哥表妹的,誰知道偷不偷人!”5而此時的季湘云則白了臉,
她沒有想到我還有后手,徹徹底底把她給打得爬不起來,一時間全場嘩然。
面對眾人鄙夷目光,季湘云泫然欲泣,猛然間撲到了洛辰光的腳下。“表哥,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了,這屏風(fēng)是你……”“閉嘴!
”洛辰光反手就是一耳光將她扇倒在地,隨后將她拽了起來,丟給了身后的小廝,
“把她帶下去嚴加審問。”“這一次的比賽,流云繡坊被除名!”他又看著我,“夫人,
是為夫沒有教管好她,湘云她一介孤女,初到京城未免有些心急。”我看著季湘云被堵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