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古早虐文里的炮灰公主,全家都以為我膽小怯懦。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正瘋狂吐槽太子那個敗家子:【屯糧??!明年大旱糧價翻十倍!
】太子突然摔了茶杯:【誰說孤要屯糧?】我嚇得發(fā)抖:【完了,
他聽見了……】結(jié)果第二天東宮開始瘋狂收購陳米。
后來我抱著玉白菜嘀咕:【這玩意兒不如翡翠值錢……】三日后太子開出了百年帝王綠。
直到我對著太子本人嘆氣:【唉,傻狍子連股票都不懂……】他把我拎上龍椅:【來,
教教孤怎么讓國庫翻倍?!坑▓@里,春日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剛抽出嫩芽的垂柳絲絳般拂過精致的亭角,底下是一汪碧水,幾尾錦鯉游得懶洋洋。
花團錦簇,蝶舞蜂喧,一派皇家富貴景象??蛇@一切落在蘇妙妙眼里,
都像是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灰。她像個精致的木偶,僵硬地坐在石凳上,
身上是內(nèi)務府新貢的云錦宮裝,層層疊疊的淺粉色堆疊著,襯得那張小臉愈發(fā)蒼白如紙。
手里捏著的是一塊御賜的荷花酥,酥皮精致得如同藝術(shù)品,她卻半點食欲也無,
指尖冰涼得像是剛從冰窖里撈出來。對面坐著的人,是當朝太子蕭景琰。一身玄色金線蟒袍,
玉冠束發(fā),眉目深邃如寒潭,鼻梁挺直,薄唇習慣性地抿成一道冷冽的線。他端坐在那里,
周身自然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威儀,像一柄未出鞘卻寒意逼人的名劍。
他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撥弄著青玉茶盞的蓋子,發(fā)出細微的、令人心頭發(fā)緊的磕碰聲。
【完了完了完了……】蘇妙妙心里的小人兒已經(jīng)在瘋狂打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原著里就是今天!就是這頓該死的下午茶!就因為我遞茶時手抖了一下,
茶水濺濕了他袍子上一丁點,這煞神當場就黑了臉!
然后……然后三天后我就‘意外’落水了!涼得透透的!
救命啊——】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著那本虐得她肝腸寸斷的古早小說情節(jié)。
自己這個身份,蘇妙妙,大雍朝七公主,在書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炮灰,
存在的唯一價值似乎就是為了襯托男女主角的虐戀情深,順便用她卑微的死,
給男主太子蕭景琰添上“冷酷無情”的一筆濃墨重彩。她穿來快一個月了,謹小慎微,
夾著尾巴做人,努力扮演一個膽小懦弱、透明到塵埃里的公主,就是為了避開這個死亡節(jié)點!
可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掉!【老天爺!我上輩子是炸了銀河系嗎?穿成誰不好,
穿成這個短命鬼!這太子就是個活閻王?。硬粍泳唾n白綾、灌毒酒的神經(jīng)??!還特別敗家!
國庫都快被他窮兵黷武搞空了,還整天想著打仗!明年!就明年開春!北邊要大旱!
赤地千里!糧價能翻十倍不止!現(xiàn)在不趕緊悄悄囤糧,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敗家子!
大傻狍子!】蘇妙妙越想越氣,越氣越怕,心里的彈幕刷得飛起,
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揪住蕭景琰那身華貴的蟒袍領子使勁搖晃,
把“囤糧”兩個字刻進他腦子里。可現(xiàn)實中,她連眼皮都不敢抬,
只敢死死盯著自己膝蓋上那塊荷花酥,仿佛要把它看出個洞來。
捏著點心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著?!芭?!”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如同驚雷在亭子里炸開!是蕭景琰手中的青玉茶盞蓋子,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細小的玉屑濺落在光潔的石桌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蘇妙妙嚇得渾身一激靈,
像只受驚過度的小兔子猛地抬起頭,正對上蕭景琰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那眼神銳利得驚人,
如同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刺向她,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審視和……難以置信的震動。
亭子里的空氣瞬間凍結(jié)了。侍立在不遠處的宮人們齊刷刷地屏住了呼吸,
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縫里。春風吹過,帶來濃郁的花香,此刻卻只讓人感到窒息。
蕭景琰的薄唇緩緩開合,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冷意,
砸在死寂的亭中:“誰說孤……要屯糧?”“哐當!”蘇妙妙手里的荷花酥再也拿捏不住,
脫手滾落在石桌上,沾滿了碎屑,又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她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從頭麻到腳,連指尖都在發(fā)顫?!舅犚娏?!
他絕對聽見了!完了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原著里也沒寫他有讀心術(shù)??!
這崩得親媽都不認識了!救命!現(xiàn)在裝暈還來得及嗎?】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肋骨跳出來。血液似乎一瞬間涌上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急速退去,留下冰冷的眩暈感。
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上下磕碰發(fā)出的細微“咯咯”聲。她猛地低下頭,
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胸口,只留下一個烏黑的發(fā)頂對著太子。
小小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像寒風中被吹打的落葉。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極力想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仿佛這樣就能從那雙洞悉一切、帶著可怕威壓的寒眸下逃脫。
時間仿佛凝固了。蕭景琰沒有動,也沒有再開口。他只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目光沉沉地鎖在眼前那個抖得不成樣子的小小身影上。
石桌上的玉盞碎片在春日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點,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瞳。
侍立的宮人們更是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亭子里只剩下風吹過柳梢的沙沙聲,
以及蘇妙妙那極力壓抑卻依舊明顯的、帶著哭腔的抽氣聲。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蘇妙妙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無形的壓力碾碎,窒息而亡的前一刻,蕭景琰終于動了。
他緩緩地、極其慢地,收回了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目光。
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質(zhì)問和足以凍結(jié)空氣的審視從未發(fā)生過。他垂下眼瞼,
視線落在自己沾了些許茶漬和玉屑的指尖上,動作帶著一種慢條斯理的優(yōu)雅,
從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的素帕,開始仔細地擦拭。一下,又一下。那帕子雪白,
襯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愈發(fā)修長有力。擦拭的動作很輕,很慢,
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張力。亭子里只有布料摩擦指腹的細微聲響。
蘇妙妙依舊死死低著頭,抖得厲害,根本不敢抬頭去看。終于,他擦拭干凈了手指,
將那方價值不菲、沾了污漬的素帕,隨手丟在了石桌上那堆青玉碎片旁邊。
那動作隨意得仿佛丟棄的只是一片落葉。然后,他站起身。
玄色蟒袍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垂落,拂過冰冷的石凳邊緣。他沒有再看蘇妙妙一眼,
邁開步子,徑直走出了這座氣氛詭異的花亭。沉穩(wěn)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最終消失在繁花小徑的盡頭。直到那腳步聲徹底聽不見,
亭子里凝固的空氣才仿佛被戳破的氣泡,驟然松懈下來。蘇妙妙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
虛脫般地軟倒在石凳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涼一片。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胸口劇烈起伏,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巨大的茫然交織在一起,讓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活……活下來了?】她后知后覺地想,
【可……可他剛才那眼神……還有那句話……到底什么意思?他聽見了,他肯定聽見了!
但他沒殺我?為什么?】無數(shù)個問號在她混亂的腦子里亂撞,撞得她頭暈目眩。
她扶著冰冷的石桌邊緣,試圖站起來,雙腿卻軟得不聽使喚。
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宮女小心翼翼地湊上前,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公主……您……您還好嗎?”蘇妙妙茫然地搖搖頭,又點點頭,
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虛脫和后怕。她不知道的是,
蕭景琰并未走遠。在離開御花園,踏上通往東宮的回廊時,他腳步微頓,
對一直垂首跟在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心腹侍衛(wèi)低語了一句,聲音冷冽如冰泉,
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奇異波動:“傳孤令,東宮所有能動用的銀錢,包括孤的私庫,
即刻起,暗中收購市面上所有能買到的陳糧、粗糧。記住,要快,要隱秘,不得驚動任何人。
”侍衛(wèi)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但常年跟隨太子的訓練讓他瞬間壓下所有疑問,
只沉聲應道:“是!屬下領命!”蕭景琰不再言語,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玄色的袍角在風中翻飛,留下一個冷硬而決然的背影。沒有人看到,他深邃的眼底,
此刻正翻涌著驚濤駭浪。糧價翻十倍?大旱?屯糧?
那個膽小如鼠、在他面前抖得像篩糠的七皇妹……她腦子里那些荒誕不經(jīng)的詞句,
究竟是真的未卜先知,還是……某種精心設計的圈套?他需要答案。接下來的日子,
對蘇妙妙而言,如同踩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刻都充滿了煎熬。她像個驚弓之鳥,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跳起來。東宮那邊,太子蕭景琰并未再召見她,
也沒有任何后續(xù)的舉動,仿佛御花園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只是她的一場噩夢。然而,
表面的平靜之下,暗流洶涌。蘇妙妙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伺候的人,似乎有了些微妙的調(diào)整。
幾個眼生的、格外沉默寡言的內(nèi)侍和宮女被安插了進來,他們行動悄無聲息,
眼神卻異常銳利,像影子一樣無處不在。更讓她心驚膽戰(zhàn)的是,她偶爾在御花園散步,
或是去給皇后請安的路上,總能“偶遇”蕭景琰。他有時獨自在湖邊負手而立,
玄色常服襯得身形挺拔孤峭;有時在回廊盡頭與臣子低聲議事,
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所在的方向;甚至有一次,
她捧著內(nèi)務府新送來的、被她嫌棄“中看不中用”的玉白菜把玩時,一抬頭,
就撞見他站在不遠處的假山旁,眼神幽深難辨地落在她……和她懷里那棵翠綠的玉白菜上。
每一次“偶遇”,都讓蘇妙妙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她只能慌忙低下頭,用盡全身力氣扮演那個膽小怯懦的透明公主,連呼吸都放得又輕又緩。
【陰魂不散??!這活閻王到底想干嘛?】她心里的小人兒在尖叫,【天天這樣嚇唬人,
好玩嗎?精神損失費誰賠??!還有這破玉白菜,沉死了,雕工也俗氣,除了顏色綠點,
哪有翡翠通透值錢?放現(xiàn)代,頂多算個旅游紀念品……】她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
一邊還得裝作愛不釋手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撫摸那冰冷的玉白菜,
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帶著點小歡喜的怯弱笑容,簡直精分到了極點。
時間在提心吊膽中滑入了深秋。北風開始帶著凜冽的寒意,刮過宮墻,吹落最后幾片枯葉。
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這日午后,
蘇妙妙抱著那個已經(jīng)快被她盤出包漿的玉白菜暖手——沒辦法,內(nèi)務府克扣得厲害,
她這個不受寵的公主,連銀絲炭的份例都少得可憐,殿里冷得像冰窖——縮在窗邊的軟榻上,
望著外面陰沉的天色發(fā)呆?!具@鬼天氣,越來越冷了?!克宋粌龅糜行┌l(fā)紅的鼻子,
【算算時間,離書里寫的大旱越來越近了。北邊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開始缺水了吧?
不知道那個煞神……呃,太子殿下,屯的糧夠不夠?他倒是動作快,
聽說把京畿附近幾個大糧商的陳糧都快掃空了……嘖,雖然手段黑了點,壓價壓得狠,
但總算干了件人事……】正胡思亂想著,
外面?zhèn)鱽硪魂嚳桃夥泡p卻依舊顯得有些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殿門被推開一條縫,
她的大宮女翠微探進頭來,小臉上帶著一絲壓不住的興奮和緊張?!肮鳎?/p>
”翠微聲音壓得極低,眼睛卻亮晶晶的,“有大事!東宮……東宮那邊,放出風聲了!
”蘇妙妙心頭猛地一跳,抱著玉白菜的手緊了緊:“什……什么風聲?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還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太子殿下!
”翠微快步走近,湊到蘇妙妙耳邊,激動得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太子殿下前些日子,
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批神物!叫什么……‘羽戎衣’?說是輕巧得像云朵,
穿在身上卻暖得像抱著火爐!今日早朝,太子殿下特意穿了,還當場賜給了幾位老大人試穿!
您是沒看見……”翠微的描述繪聲繪色:肅穆莊嚴的金鑾殿上,
幾位須發(fā)皆白、平日里最怕冷的老臣,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驚愕的目光中,
哆哆嗦嗦地套上了太子侍衛(wèi)遞過來的、看起來輕薄異常的灰白色“羽戎衣”。不過片刻功夫,
那幾位老大人臉上的凍青之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和狂喜!戶部尚書李老大人更是激動得胡子直抖,老淚縱橫,
當場就跪下了,高呼“天佑大雍,太子殿下神乎其技”!
“聽說那李尚書當場就抓著太子殿下的袖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問這神物何處得來!
”翠微眼睛發(fā)亮,模仿著那位老臣的語氣,“太子殿下當時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然后……然后……”翠微頓住了,眼神變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地看向蘇妙妙?!叭缓笫裁??
”蘇妙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抱著玉白菜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然后……”翠微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困惑,
“太子殿下他……他抬手指了指咱們宮的方向!”蘇妙妙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指……指我這兒?什么意思?難道……難道那羽絨服……跟我有關?不對?。?/p>
我就心里想想,又沒真告訴他!等等……他該不會……把功勞扣我頭上了吧?】她完全懵了。
與此同時,東宮的書房內(nèi)。地龍燒得暖意融融,驅(qū)散了深秋的寒意。
蕭景琰并未穿那引起轟動的“羽戎衣”,只著一身玄色常服,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
案上堆著高高的奏折,但他此刻并未批閱,
修長的手指正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一塊觸手溫潤的玉料。戶部尚書李崇明,
一個須發(fā)皆白、身形清瘦的老臣,正激動地站在書案前,
臉上因為剛剛的暖意還泛著健康的紅暈,此刻卻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暗钕?!神物!
真乃神物?。 崩畛缑髀曇艉榱?,哪里還有半點朝堂上那副被凍得哆嗦的樣子,
“老臣穿在身上不過半盞茶功夫,這幾十年的老寒腿竟似去了大半!暖意融融,直透骨髓!
此物若能推行天下,我大雍百姓再不必懼這苦寒!
不知……不知此物制法……”蕭景琰抬起眼皮,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激動不已的老尚書,
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話:“李卿覺得,孤那位七皇妹如何?
”李崇明一愣,顯然沒料到太子會突然問起那位存在感稀薄、以怯懦聞名的七公主。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謹慎措辭:“七公主殿下……性情溫良,恭謹守禮,乃皇家閨秀風范。
”典型的官場套話。蕭景琰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那弧度極淡,轉(zhuǎn)瞬即逝。
他放下手中的玉料,身體微微前傾,深邃的目光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清晰地落在李崇明臉上?!澳怯鹑忠?,”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如同重錘敲在李尚書心上,“是七公主‘提點’孤的?!薄疤帷狳c?
”李崇明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花白的胡子都忘了捋,整個人僵在原地,
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那位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七公主?提點太子?
還提點出了這等利國利民的神物?這……這簡直比羽戎衣本身還讓他難以接受!
蕭景琰將老尚書的震驚盡收眼底,不再多言,只是拿起一份奏折,
淡淡道:“制法稍后會送入工部。此事,李卿知曉便好?!崩畛缑鳒啘嗀馗嫱?,
走出東宮溫暖的書房,被深秋的冷風一吹,才猛地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宮殿,老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震撼和深深的困惑。
七公主……蘇妙妙?這深宮之中,難道真藏著一條無人知曉的潛龍?而此刻,
蘇妙妙的偏殿里,氣氛卻截然不同?!肮?!公主!您怎么了?”翠微驚慌的聲音響起。
只見軟榻上的蘇妙妙,在聽到“太子殿下抬手指了指咱們宮的方向”那句話后,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小臉煞白,眼睛瞪得溜圓,
抱著那棵寶貝玉白菜的手一松——“哐啷!”清脆響亮的碎裂聲響徹了整個偏殿。
那棵被她盤了許久、嫌棄了許久卻也依賴了許久用來暖手的玉白菜,
終究沒能逃過粉身碎骨的命運,翠綠的碎片在冰冷的地磚上迸濺開來,如同散落一地的寒星。
蘇妙妙呆呆地看著那一地狼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比這深秋的風還要刺骨百倍。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一個絕望的念頭在她腦中瘋狂盤旋,
【玉白菜摔了……他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那個煞神……他到底想干什么?!
】玉白菜碎裂的脆響,如同一個不祥的預兆,敲在蘇妙妙的心上。
她看著一地狼藉的翠綠碎片,只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椎骨往上爬,比殿外呼嘯的北風還要冷。
“公主恕罪!奴婢該死!”翠微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碎片,指尖被鋒利的邊緣劃破也渾然不覺。蘇妙妙卻像是沒聽見,
整個人僵在軟榻上,小臉煞白,眼神發(fā)直?!就炅送炅送炅恕@煞神剛‘指’了我,
我就把他‘送’的玉白菜摔了……】她腦子里一片混亂,【這算什么?當眾打臉?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格……落水?白綾?還是毒酒?
】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她,比御花園那次更甚。那次是猝不及防,這次更像是鈍刀子割肉,
眼睜睜看著死亡一步步逼近。接下來的幾天,蘇妙妙過得如同驚弓之鳥。她甚至不敢再出門,
連每日給皇后的晨省都告了假,借口感染風寒。她縮在自己冷冰冰的寢殿里,
裹著并不厚實的錦被,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任何一點稍重的腳步聲,
都能讓她驚得從榻上彈起來?!驹趺崔k怎么辦?跑路?往哪跑?這深宮大院的……裝?。?/p>
能裝多久?】她腦子里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瘋狂打架。然而,預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臨。
東宮那邊依舊風平浪靜,仿佛那日翠微的匯報和她摔碎的玉白菜都只是幻覺。直到三天后。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帶著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登了門。來人是東宮總管太監(jiān)高德海,
一個在宮中沉浮數(shù)十年、臉上永遠掛著滴水不漏笑容的老狐貍。他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jiān),
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沉甸甸、用明黃錦緞蓋著的物件?!捌吖鞯钕陆鸢?。
”高德海笑容可掬地行禮,聲音尖細卻透著恭敬,“太子殿下聽聞公主殿下的玉器不慎損毀,
甚是惋惜。殿下說,公主雅致,尋常俗物難入法眼,特命老奴送來此物,給公主把玩解悶。
”說著,他微微側(cè)身,示意了一下。兩個小太監(jiān)會意,輕輕揭開了覆蓋的明黃錦緞。剎那間,
仿佛有一泓最清澈、最深邃的碧水被引入了這間略顯寒素的偏殿!
那是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翡翠原石!足有半人高!
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濃艷欲滴、均勻純粹的帝王綠色!那綠色如此純粹,如此深邃,
如此富有生命力,在殿內(nèi)略顯昏暗的光線下,竟仿佛自身在幽幽發(fā)光,
流轉(zhuǎn)著內(nèi)斂而攝人心魄的光華!水頭足得像是能掐出水來,質(zhì)地細膩溫潤到了極致,
沒有一絲雜色和瑕疵,完美得如同造物主最得意的杰作!滿殿生輝!
翠微和殿內(nèi)其他幾個宮女太監(jiān),全都看呆了,眼睛瞪得溜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
連呼吸都忘了。他們何曾見過如此驚人、如此貴重的寶物?這帝王綠的華光,
瞬間將這間偏殿映襯得如同陋室!高德海滿意地看著眾人震驚失語的模樣,
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轉(zhuǎn)向同樣被那帝王綠光芒震懾得忘了害怕的蘇妙妙,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維:“殿下說,此石雖拙樸,尚堪入目。公主慧眼識珍,
當知此物與那玉白菜,孰優(yōu)孰劣?!薄镜弁蹙G!玻璃種帝王綠!這么大一塊!我的老天鵝!
】蘇妙妙腦子里的小人兒瞬間炸成了煙花,
之前所有的恐懼都被這潑天的富貴和震撼沖得七零八落?!具@得值多少個小目標啊!
放在現(xiàn)代拍賣行能搶破頭!別說玉白菜了,一百棵玉白菜也換不來這一小塊邊角料?。?/p>
那敗家子……呃,太子殿下,他上哪兒搞來的?這運氣也太逆天了吧!
難道……難道是因為我那天嘀咕……】一個荒謬絕倫卻又讓她心跳如鼓的念頭,
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她猛地看向高德海,試圖從他那張圓滑的笑臉上找出點端倪。
高德海卻只是微微躬身,笑容不變:“此石乃殿下三日前,
偶然于西郊新開的‘璞玉坊’所得。說來也奇,殿下那日本是隨意路過,不知怎的,
就進去了,隨手點了這塊蒙頭料。一刀下去,便是這滿堂翠色!坊間都傳,
太子殿下乃天降洪福,得上天庇佑呢!”三日前?璞玉坊?隨手一點?
蘇妙妙只覺得一股寒氣混合著巨大的荒謬感,再次從腳底板竄上來,讓她頭皮發(fā)麻。
【三天前……不就是我抱著那破白菜嘀咕‘不如翡翠值錢’那天嗎?!
】她看著眼前這塊流光溢彩、價值連城的帝王綠原石,
再想想自己摔碎的那棵可憐巴巴的玉白菜,巨大的沖擊讓她整個人都懵了。
高德海完成了任務,又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帶著人恭敬地退下了。
殿內(nèi)只剩下蘇妙妙和那塊靜靜散發(fā)著幽綠光芒的帝王綠原石,
以及幾個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宮人。翠微小心翼翼地湊近那原石,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
聲音帶著夢幻般的飄忽:“公主……這……這真是太子殿下送您的?
這……這得值多少座城池啊……”蘇妙妙沒說話。她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塊石頭,
那濃艷的綠色倒映在她清澈的瞳孔里,像兩團幽幽燃燒的鬼火?!厩珊??
還是……他真的能聽見?】這個念頭如同藤蔓,一旦滋生,便瘋狂纏繞住她的心臟,
越收越緊,帶來一種窒息般的恐懼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隱秘的興奮。
如果他能聽見……如果他能聽見!
那她腦子里那些關于未來的、關于財富的、甚至關于這個王朝命運的碎片信息……在他眼里,
豈不是一座取之不盡的金山?一股寒意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戰(zhàn)栗,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只覺得這偏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
那塊流光溢彩的帝王綠原石,被蘇妙妙用最厚實的絨布蓋得嚴嚴實實,
安置在偏殿最不起眼的角落,像藏起一個燙手山芋。她不敢多看,
生怕那幽幽的綠光會灼傷她的眼睛,或者引來更多無法預料的麻煩。但太子蕭景琰,或者說,
她腦子里那些“未卜先知”的念頭,卻像附骨之蛆,再也無法擺脫。
日子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滑入寒冬。北風卷著雪沫子,瘋狂地拍打著宮殿的窗欞,
發(fā)出嗚嗚的悲鳴。天空陰沉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京城的糧價,如同脫韁的野馬,
以一種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速度開始飆升!從秋末的平穩(wěn),到初冬的微漲,
再到如今臘月里的瘋狂翻倍!而且漲勢絲毫不見頹態(tài)!恐慌像瘟疫一樣在京城蔓延。
街頭巷尾,百姓們裹著破舊的棉襖,在寒風中排起長龍,
只為搶購那價格一日三變的、摻雜著沙石的糙米。
米鋪前爭吵、推搡、甚至大打出手的景象屢見不鮮。大戶人家也開始囤積居奇,
緊閉的朱門后彌漫著不安的氣息。朝堂之上,關于賑災、關于平抑糧價的爭吵更是日日不休,
龍椅上的皇帝眉頭鎖得死緊,眼底是深深的疲憊和焦慮。
蘇妙妙縮在自己依舊冰冷的寢殿里——內(nèi)務府送來的那點銀絲炭,在這酷寒面前杯水車薪。
她裹著所有能找到的厚衣服,像個臃腫的球,懷里抱著一個勉強灌了熱水的湯婆子,
聽著翠微從外面打聽回來的、令人心驚的消息?!竟粊砹恕克巴饣颐擅傻奶炜眨?/p>
心里沉甸甸的,【旱災的連鎖反應……這才剛開始。糧價十倍?恐怕都不止。
那些囤了糧的世家大族,還有……東宮,這次真是賺翻了。
】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一些畫面:東宮那龐大的地下倉廩里,
堆積如山的糧食;蕭景琰看著賬簿上瘋狂跳動的數(shù)字時,
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可能掠過的一絲滿意……以及,
無數(shù)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為了一口吃食而掙扎的百姓。一股復雜的情緒在她胸腔里翻攪。
慶幸?太子聽了她的“心聲”,提前屯糧,至少穩(wěn)住了東宮甚至部分朝廷的根基,
避免了原著中后期因糧餉短缺引發(fā)的更大動蕩??筛嗟?,
是一種沉甸甸的無力感和隱隱的愧疚。她提前“知道”,卻無力改變更多。就在這時,
殿門外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腳步聲密集,
還夾雜著宮人們刻意壓低卻依舊難掩驚慌的抽氣聲。蘇妙妙心頭猛地一跳,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肮?!公主!”翠微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小臉煞白,
嘴唇都在哆嗦,“太……太子殿下……來了!就在殿外!他……他臉色好可怕!
”【煞神來了!】蘇妙妙腦子里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涌向了心臟,
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從軟榻上彈了起來,
慌亂地整理著自己皺巴巴的衣裙,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