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挑戰(zhàn)。
消息傳出,全城嘩然。
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
一個神神叨叨的園丁,要去挑戰(zhàn)一個價值千億的科技帝國。
這無異于螳臂當車。
競賽開始了。
“蔚藍動力”的團隊,果然強大得可怕。
他們?yōu)槊恳粋€志愿者,都配備了營養(yǎng)師,健身教練,和心理咨詢師。
他們用智能手環(huán),實時監(jiān)測每個人的心率,睡眠,和步數(shù)。
他們的食譜,精確到每一毫克的蛋白質(zhì)和維生素。
他們的生活,被安排得像一張精密的程序表。
幾點起床,幾點運動,幾點冥想,幾點吃下那份“完美”的營養(yǎng)餐。
一切,都能量化,可追蹤,可控制。
季延澤,要用這場無可辯駁的科學實驗,來向世界證明,他的道路,是唯一正確的道路。
而我這邊。
我解散了陳浩然和蘇哲找來的,所有想幫忙的營養(yǎng)師和醫(yī)生。
我對我的五十個志愿者,只做了一件事。
我邀請他們,每天下午,來我的“綠野回響”花園。
我的志愿者,和“蔚藍動力”精心挑選的、身體健康的精英們不同。
他們是這個城市里,最普通,也最被忽視的一群人。
有因為失業(yè)而終日焦慮的年輕白領(lǐng)。
有因為孩子叛逆而夜夜失眠的中年母親。
有退休后,終日獨對四壁,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話的孤獨老人。
有在格子間里,被KPI壓得喘不過氣,患上輕度抑郁的程序員。
他們是這個高效城市里,被甩下的,一群“數(shù)據(jù)不佳”的人。
我沒有給他們安排任何任務(wù)。
我只是,把花園的門,向他們敞開。
他們可以拔草。
可以澆水。
可以只是坐在藤椅上發(fā)呆。
可以聊天,可以唱歌,可以分享彼此的故事。
花園里,沒有規(guī)則,沒有KPI。
唯一的法則,就是“隨心所欲”。
我做的,只是在他們累了,渴了的時候,為他們端上一杯,用花園里的植物,調(diào)配的“情感飲品”。
為一個叫李杰的、因為失業(yè)而焦慮的年輕白領(lǐng),我用“安神”的薰衣草,和“希望”的金盞花,為他泡了一杯茶。
我告訴他:“這杯茶,什么也解決不了。但它會陪著你,度過這個難熬的下午?!?/p>
他喝著茶,看著花園里,一株向日葵,固執(zhí)地,朝著太陽的方向。
他什么也沒說,但緊鎖的眉頭,漸漸松開了。
為一個叫王阿姨的、因為孩子叛逆而傷心的母親,我用“慰藉”的甘菊,和“甜蜜”的甜葉菊,為她做了一份甜點。
她一邊吃,一邊掉眼淚,向我傾訴著她的委屈和無助。
我沒有勸她。
我只是,遞給她一把小鏟子,指著一片荒蕪的角落。
“王阿姨,這里,我想種一些玫瑰。你能幫我嗎?”
她愣了一下,接過了鏟子。
當她把第一株玫瑰苗,親手種進土里時,她的眼淚,停了。
為一個叫張大爺?shù)?、孤獨的退休老人,我只是遞給他一顆,剛剛從藤上摘下的,帶著陽光溫度的,“溫暖”番茄。
他捧著那顆番茄,像捧著一個珍寶。
他絮絮叨叨地,給我講他年輕時,在鄉(xiāng)下種地的故事。
講了整整一個下午。
我沒有打斷他。
我只是,安靜地聽著。
花園里,那株“傾聽者”風鈴草,在風中,輕輕地搖曳。
我沒有試圖去“解決”他們的問題。
我只是,在用我的花園,去“傾聽”和“陪伴”他們的情緒。
我讓他們,重新用自己的雙手,去觸摸泥土。
重新用自己的鼻子,去聞花草的香氣。
重新用自己的耳朵,去聽風的聲音,和彼此的笑聲。
我讓他們,從那個由數(shù)據(jù)構(gòu)成的、冰冷的世界里,暫時地,逃離出來。
回到一個,更真實,更柔軟,也更溫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