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綁在拍賣會的高臺上。臺下坐著我的丈夫,顧北辰。和他競價的,是他生意上的死對頭,
蕭景辭。拍賣師高喊:“現(xiàn)在拍賣的是顧太太的一夜!起拍價,一元!”顧北辰舉起了牌子。
“一千萬?!彼f,是為了羞辱我,因為我昨天不小心打碎了他白月光的骨灰盒。
蕭景辭輕笑一聲,跟價?!拔迩f?!眱r格一路飆升,最后顧北辰喊出了“十億”的天價。
全場嘩然。他贏了。他走上臺,掐著我的下巴,眼神里滿是恨意?!傲缡?,
你現(xiàn)在知道自己有多賤了嗎?”我看著他,忽然笑了。我湊到他耳邊,
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顧北辰,你不好奇我為什么打碎她的骨灰盒嗎?
”“因為里面裝的,是我養(yǎng)的狗的骨灰。你白月光的骨灰,早被我揚了。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我繼續(xù)說:“還有,你以為你贏了嗎?蕭景辭是我請來的托。這十億,
是你自己為你那可笑的尊嚴(yán)買的單?!迸馁u師落槌的聲音,像是我為他奏響的喪鐘。
1.顧北辰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肌肉緊繃,青筋從脖頸跳到額角。但他沒能碰到我。
蕭景辭的人像幽靈一樣出現(xiàn),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將他拖離了這座為我搭建的華麗刑臺。
他還在咆哮,那些惡毒的詞匯我聽了整整一年,已經(jīng)無法在我的心湖里激起半點漣漪。
蕭景辭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遮住了那件象征著羞辱的單薄絲裙?!皼]事了。
”他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護(hù)著我穿過依舊在騷動的人群。我被帶到一處陌生的安全屋。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燈火,可沒有一盞能照進(jìn)我心里。記憶像不受控制的潮水,
將我拖回一年前。父親的病危通知書和顧北辰那份附加了無數(shù)不對等條款的婚姻協(xié)議,
并排放在桌上。一個是死亡,一個是地獄。我選了地獄。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
地獄也能開出花來。我收起了所有棱角,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學(xué)著去做一個完美的顧太太。
我放棄了我的事業(yè),一個我奮斗了五年、初具規(guī)模的設(shè)計工作室。我剪掉了我最愛的短發(fā),
為他留起及腰長發(fā),因為林夕顏也是長發(fā)。我開始吃我不碰的香菜,喝我過敏的牛奶,
穿我不適的裸色長裙,因為那都是林夕顏的喜好。我把自己活成了林夕顏的影子,
一個低配版的贗品。我以為,只要我模仿得夠像,他總會透過我,
看到一點點屬于柳如是的真心。直到他生日那天。我花了一個月,在所有他不在家的深夜,
用一整塊紫光檀,親手為他雕刻了一對袖扣。木料很硬,我的指尖被磨破了無數(shù)次,
血滲進(jìn)木紋里,又被我小心翼翼地擦掉。我把包裝好的禮物遞給他,
心臟因為期待而劇烈跳動。“生日快樂,北辰。這是我……”“嗯。”他看也沒看,
接過之后隨手拉開書桌抽屜,和一堆雜物扔在了一起。然后,他從抽屜的最深處,
拿出了一個天鵝絨的盒子。里面是一支老舊的派克鋼筆,筆尖甚至都有些磨損。
他拿出那支筆,用指腹摩挲了一整晚。我知道,那是林夕顏送他的高中畢業(yè)禮物。那一刻,
我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我終于明白,贗品,永遠(yuǎn)都只是贗品。無論我付出多少,
都抵不過白月光的一根頭發(fā)。我的心,從那天起,就死了?;貞浀某彼巳?。
我拿起桌上的平板,新聞彈窗鋪天蓋地?!绢櫴霞瘓F(tuán)總裁驚天丑聞,
拍賣會豪擲十億買妻一夜,背后真相令人發(fā)指!】【受丑聞及巨額資金非正常調(diào)動影響,
顧氏集團(tuán)股價開盤即跌停。】我看著屏幕上顧北辰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內(nèi)心毫無波瀾。
這只是開始。顧北辰,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會千倍百倍地還給你。我劃開通訊錄,
撥通了蕭景辭的電話?!跋乱徊剑梢蚤_始了?!?.我的復(fù)仇計劃,需要一個完美的契機。
這個契機,在半年前到來了。那天的記憶,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每一次回想,
都讓我的骨頭縫里泛起寒意。那是一場蓄意制造的車禍。我和顧北辰從一場商業(yè)晚宴回來,
他喝了酒,我開車。一輛失控的卡車迎面撞來,我猛打方向盤,但還是太晚了。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撕裂了夜空。車頭在劇烈的撞擊下完全變形,汽油味瞬間彌漫開來。
我知道,要爆炸了。就在那千鈞一發(fā)的瞬間,我看見顧北辰動了。他幾乎是撲過來的,
整個身體越過駕駛座的間隙,撲向了副駕駛。那一秒,
我混沌的大腦里竟然閃過一絲荒唐的念頭。他……是要來救我嗎?他終于,還是在乎我的?
下一秒,這個念頭就被碾得粉碎。他撲過去,用整個身體護(hù)住的,不是坐在那里的我。
而是他從儲物格里死死抱住的一個相框。相框里,是林夕顏笑靨如花的遺照。
巨大的撞擊力把我從變形的車門甩了出去,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腿骨斷裂的脆響。
溫?zé)岬难獜纳硐侣娱_,我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看著那輛隨時可能爆炸的汽車。
顧北辰從車?yán)锱懒顺鰜?,他只是額頭有些擦傷,毫發(fā)無損。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低頭,
小心翼翼地吹掉相框上沾染的灰塵,確認(rèn)那張照片完好無損。然后,他才像剛發(fā)現(xiàn)我一樣,
把目光投向倒在血泊中的我。他的臉上,沒有驚慌,沒有擔(dān)憂,只有一片漠然。
仿佛我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是路過的蕭景辭,將我送進(jìn)了醫(yī)院。
諷刺的是,他當(dāng)時正要去赴一場針對顧北辰的商業(yè)談判。我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
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顧北辰就坐在床邊,削著蘋果。他見我醒了,把削好的蘋果遞過來。
“醫(yī)生說你沒事,就是腿骨折了,休養(yǎng)幾個月就好?!蔽覜]有接。我只是看著他。“為什么?
”他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動作?!笆裁礊槭裁??”“車禍的時候,
為什么是先去拿照片,而不是救我?”我的聲音在顫抖,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冷。
他終于抬起頭,用一種我看不懂的表情看著我?!傲缡?,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無理取鬧?
”“我當(dāng)時沒反應(yīng)過來,本能而已。”本能。原來,在他的本能里,林夕顏的一張照片,
都比我這個活生生的人更重要。我心中最后一絲名為“愛”的火苗,被他這句話徹底澆滅。
連灰燼都沒剩下。從那天起,我不再是那個妄圖用愛感化他的柳如是。
我成了蕭景辭最堅定的盟友。我們開始密謀,如何將顧北辰,將他珍視的一切,徹底摧毀。
那張被他視若珍寶的遺照,就是我們計劃的第一步。3.顧北辰的能量確實超乎想象。
僅僅一天,他就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和力量,查到了我和蕭景辭的藏身之處。
我正通過遠(yuǎn)程監(jiān)控看著這一切。屏幕上,顧北辰一腳踹開安全屋的門,
帶著十幾個黑衣保鏢沖了進(jìn)來。他像一頭捕食失敗的獅子,渾身都散發(fā)著暴戾的氣息。
“柳如是!給我滾出來!”他的咆哮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響,顯得格外滑稽。屋內(nèi)空無一人。
只有客廳中央,一臺巨大的顯示器自動亮起。顧北辰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監(jiān)控錄像。畫面里,是我。我穿著一身黑衣,平靜地走進(jìn)林夕顏的墓園。
我走到她的墓碑前,沒有獻(xiàn)花,沒有鞠躬。我只是伸出手,
打開了那個顧北辰每天都要擦拭的骨灰盒。然后,我將里面的骨灰,迎著風(fēng),一把揚了出去。
紛紛揚揚的灰塵,像一場遲來的葬禮,消散在空氣里。監(jiān)控畫面里的顧北辰,
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視頻還在繼續(xù)。畫面切換到顧家的別墅。我抱著一個盒子,
里面是我養(yǎng)了多年,前不久剛剛老死的寵物狗“豆豆”的骨灰。我將豆豆的骨灰,
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裝進(jìn)了林夕顏那個名貴的紫檀木骨灰盒里。我裝得很仔細(xì),
很認(rèn)真,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藝術(shù)品。視頻的最后,畫面定格。
那是我用針孔攝像頭拍下的畫面。顧北辰,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
親手將我裝著狗骨灰的盒子,鄭重地、滿懷深情地,放進(jìn)了家中為林夕顏設(shè)置的神龕里。
他甚至還虔誠地拜了拜。一行血紅色的字幕,緩緩浮現(xiàn)在屏幕上?!邦櫛背?,
你每天早晚三炷香祭拜的,是我養(yǎng)了三年的狗?!薄澳銓χf的那些情話,
不知道豆豆在天之靈,聽懂了沒有?”監(jiān)控畫面里,顧北辰死死盯著屏幕,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炸開。他發(fā)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
猛地?fù)湎蚰桥_顯示器,一拳砸了上去。屏幕碎裂,畫面消失。但他眼中的瘋狂和崩潰,
我通過其他角度的攝像頭,看得一清二楚。他徹底崩潰了。他引以為傲的深情,
他賴以支撐的精神寄托,被我變成了一場荒誕、惡俗、讓他淪為天大笑柄的鬧劇。
我關(guān)掉了監(jiān)控。心中沒有復(fù)仇的快感,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靜。顧北辰,這只是開胃菜。
你對我做的那些事,這點報復(fù),怎么夠呢?4.我以為顧北辰會發(fā)瘋,會不顧一切地報復(fù)。
但他沒有。在極致的憤怒之后,他反而異常地冷靜了下來。這種冷靜,
比任何咆哮都讓我感到不安。第二天,我收到了他律師發(fā)來的一份加密文件。同時,
一則公告通過顧氏集團(tuán)的官方渠道,向全世界發(fā)布。公告宣稱,
顧北辰在拍賣會上支付的十億資金,并非購買我的一夜,而是激活了一項隱藏的商業(yè)條款。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點開那份文件,標(biāo)題是《生命延續(xù)計劃附屬協(xié)議》。這個名字很陌生,
但我看到簽名處我那熟悉的筆跡時,一段被我刻意遺忘的記憶浮了上來。一年前,
我簽下那份厚重的婚前協(xié)議時,父親正在手術(shù)室里搶救。我急需用錢,根本沒心思細(xì)看。
顧北辰的律師指著最后一頁,讓我在這里、這里、還有這里簽名。其中一份,
就是這個所謂的附屬協(xié)議。我當(dāng)時以為,那只是婚前財產(chǎn)的補充條款?,F(xiàn)在,
我逐字逐句地讀著上面的內(nèi)容,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鋼針,扎進(jìn)我的眼睛里。
協(xié)議揭示了一個驚天秘密。林夕顏沒有真正死亡。她患上了一種極其罕見的遺傳病,
陷入了深度“假死”狀態(tài)。她的身體,被保存在顧氏旗下的秘密生物實驗室中,
等待著一項激活療法。一項,成功率極低,且過程極度殘忍的療法。我的呼吸開始急促,
手腳冰涼。我繼續(xù)往下看?!耙曳搅缡?,
因其外貌、血型、以及基因序列與林夕顏女士高度匹配,
被甲方顧北辰先生選為該療法唯一合格的‘生命介質(zhì)’。
”生命介質(zhì)……這四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隘煶虇雍?,
乙方需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持續(xù)為甲方指定的實驗體(林夕顏)提供大量活性組織與新鮮血液。
”“該過程將對乙方身體造成不可逆的、致命性的風(fēng)險?!薄凹追街Ц兑曳降乃锌铐?,
均視為對乙方提供‘生命介質(zhì)’服務(wù)的報酬。”最后一條款,徹底將我打入地獄。
“拍賣會上公開達(dá)成的十億交易,視為甲方激活本協(xié)議的最終付款通知。協(xié)議即刻生效,
乙方必須無條件履行所有義務(wù)?!痹瓉恚瑥囊婚_始,我就是個笑話。
我以為我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是他用來緬懷白月光的替身。不。我連替身都不是。
我只是一個行走的、溫?zé)岬?、為林夕顏?zhǔn)備的“續(xù)命藥”。我的復(fù)仇,我精心策劃的一切,
我讓他股價暴跌,讓他成為笑柄……所有這一切,都成了我親手啟動自己死刑的倒計時。
我用我自己的手,將我牢牢地捆綁在了獻(xiàn)給林夕顏的祭壇上。手機震動起來,是蕭景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