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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深草木香 林深草木香 36624 字 2025-08-14 07: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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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周硯眼睜睜看著那黑綠腥臭的泥漿瀑布即將吞噬自己的瞬間——

嗤——咻!

一個極其微弱、卻尖銳到足以刺穿所有崩塌雜音的聲音,猛地從斜上方響起!

是氣流!一股極其猛烈、干燥冰冷、帶著山巖深處特有的粉塵氣息的氣流!毫無征兆地、如同利劍般從周硯頭頂上方那塊刻著“同心圓”和“七”字的石壁縫隙中激射而出!

如同無形的風(fēng)刃!

氣流的激波狠狠斬向那道當(dāng)空澆下的黑綠泥漿噴泉!

噗!

如同沸湯澆雪!那道氣勢洶洶、混雜著活物蟲豸的黑綠泥漿柱,在與這股突如其來的冰冷氣流接觸的剎那,猛地一頓!表面瞬間凝結(jié)出無數(shù)細(xì)微的、灰白色的霜粒!仿佛一盆滾燙的開水潑進(jìn)了西伯利亞的極寒!整個泥漿柱的前端在萬分之一秒內(nèi)僵化!崩碎!

“吱——?。?!”

一個無法分辨是億萬線蟲共同嘶鳴還是某種活物痛楚尖叫的銳響在凝固的泥漿中爆發(fā)!

被阻擋、凍結(jié)了大半的黑綠泥漿如同受到致命驚嚇的軟體怪物,猛地向后一縮!殘余的部分失去了噴涌的力量,如同骯臟的瀑布,稀里嘩啦地流淌回那個黑色的坑洞邊緣!

腥風(fēng)貼著周硯的面頰和肩膀呼號而過!冰冷的干燥巖石粉塵氣息瞬間壓倒了刺鼻的甜腥惡臭!他猛地吸進(jìn)一口這救命的、塵封的干燥空氣!

石壁!刻痕!那氣流!

幾乎是本能!在求生的最后關(guān)頭!周硯根本來不及思考刻痕是什么年代所留、意味著什么!他唯一剩下的行動力!

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那只還能動彈的左手(右手正死死按著被布繭殘骸壓住的大腿傷口止血),不顧一切地朝著頭頂石壁那道“七”字刻痕和環(huán)形軌跡中心的孔洞處,拼命地、用指關(guān)節(jié)狠狠砸去!

咚!咚!咚! (指骨撞擊石壁)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骨頭碎裂般的劇痛!鮮血立刻從他砸在鋒利石棱上的手關(guān)節(jié)縫隙里涌出,糊滿了石壁上的刻痕!血珠順著那環(huán)形軌跡的凹槽迅速流下!

“七——!!” 他在心里瘋狂地吶喊!

不知是巧合還是某種奇異的力量被這瘋狂的行為牽引。就在他第三次拼命錘擊在那個圓心處孔洞旁凹槽的瞬間!

嗤——咻——?。?!

剛才那股救命的氣流如同被徹底激怒!力量陡然增加了何止十倍!如同高壓氣閥在萬米深海中炸開!一股猛烈到能將人體掀飛的狂暴氣柱,帶著山巖深處億萬年積累的粉塵和足以凍裂鋼鐵的酷寒!

轟!

氣柱如同無形鐵錘,狠狠地、筆直地沖向他緊挨著的那片紅布繭殘骸,同時狠狠噴射在距離坑洞邊緣更近的另一根瘋狂扭動抽打著空氣的粗大紅褐色藤蔓根部!

咔嚓嚓——??!

布繭殘骸被狂暴氣流掀飛、撞向?qū)γ娴氖?!碎片如同猩紅的流星四散!而那條手臂粗細(xì)的紅褐色藤蔓在接觸氣流的根部瞬間凝結(jié)出一層冰殼,隨即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脆響,硬生生被凍結(jié)氣流蘊(yùn)含的巨大動能連根……拔斷??!

“嗚——!??!”

紅布帷幕后的慘綠幽光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仿佛心臟被刺穿的劇烈哀嚎!幽光瘋狂地明滅閃爍!

整個洞穴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滴答…… 滴答……

空洞的水滴聲再次成為唯一的主宰。只是這次,它的節(jié)奏變得更加……散亂?虛弱?

那股濃郁的生腥草木氣息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抹去,瞬間淡薄得幾乎無法察覺。瘋狂扭動的藤蔓根須僵直在原地,隨即如同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緩緩軟塌下去,表面迅速地干枯、皺縮。

覆蓋在腐蝕坑洞邊緣的黑色線蟲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更深的地底裂隙中,只留下一個被啃噬得邊緣光滑的、不斷冒著微弱綠褐色氣泡的深坑。坑洞周圍的腐殖質(zhì)和苔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濕氣,變得黯淡干枯。

周硯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幾口帶著腥甜的黑泥。身體虛脫般癱軟在冰冷堅(jiān)硬、布滿刻痕和干涸血跡的石壁下。右腿痛得失去了知覺,左手上鮮血淋漓。手電筒的光已經(jīng)熄滅,黑暗重新?lián)肀Ф囱?,只剩下遠(yuǎn)處水滴單調(diào)的輕響和洞外隱約可聞的、真正森林的風(fēng)聲。

那片由無數(shù)紅布條構(gòu)成的狂躁“帷幕”徹底沉寂下來,像褪色的血幕懸垂著,一動不動。紅布之后那慘綠的幽光,已不知所蹤。死寂中,只剩下刻痕石壁冰冷干燥的巖石氣息,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驅(qū)散著洞內(nèi)殘余的恐怖。

他活下來了。

但洞壁刻痕凹槽里,那些已凝結(jié)成深褐色冰渣的、屬于他的血,卻像是某種獻(xiàn)祭的標(biāo)記。

下一個“七月半”,又會是誰的血,涂抹在這輪回的軌跡之上?

滴答。

水珠落入漆黑的洞坑,回聲空洞而悠長。

指尖殘留的刻痕冰涼依舊。周硯癱靠在石壁下,那刻著模糊“七”字與幾道同心圓的堅(jiān)硬巖體,此刻竟成為他僅存的依靠。每一次從肺腔深處強(qiáng)行榨取的呼吸,都牽動著肩頭深可見骨的抓痕和右腿被重物碾壓的劇痛。冰冷的空氣穿透濕透的帆布工裝,帶來刺骨的寒意,也帶來一絲劫后余生的清醒。

洞穴里的死寂沉重如鉛。紅布狂潮褪去,留下無數(shù)靜止的猩紅帷幕,像凝固的血淚,在深沉的黑暗中垂掛。深處那慘綠幽光的威脅似乎暫時蟄伏,但石穴中央那個被黑色線蟲啃噬出的深坑,邊緣仍在微弱地冒著黏稠的綠褐色氣泡,無聲昭示著之前的瘋狂??舆厰嗔训拇执筇俾氁呀?jīng)徹底失去了生機(jī),暗紅的斷面蜷縮干枯,如同被剝開的朽木殘肢,空氣中僅存一點(diǎn)草木甜腥的余燼,淡薄得如同幽魂,隨時會被徹底的腐朽氣息取代。

逃!必須逃出去!

一個念頭在他殘存的意識里瘋狂燃燒。父親在筆記里驚懼的“七月半”,洞壁指示的刻度,這石穴絕對與大山的異變根源相連!下一個“七月半”就是這把懸在所有人頭頂?shù)难?!他需要活下來,需要證據(jù)!一個銹跡斑斑、沾染著父親最后氣息、此刻正嵌在洞壁刻痕孔洞里的鈴鐺碎片,能算作證據(jù)嗎?

他艱難地挪動身體,每一次動作都引發(fā)骨骼的抗議和傷口的撕裂。手指顫抖著探向頭頂石壁的凹槽。銅綠斑斑的鈴壁碎片冰冷刺骨,邊緣參差鋒利,上面凝固的深褐色痕跡,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父親殘骸的污穢。用力摳下,緊緊攥在掌心。

借著遠(yuǎn)處石穴入口方向透來的一絲天光微曦,他掙扎著拄著沉重的開山刀當(dāng)作拐杖,拖著重傷的右腿,在滿地粘稠污物和斷裂的鐘乳石之間挪動。洞口那道狹窄如地獄鬼口的裂隙終于就在眼前。彎腰鉆出的瞬間,一股真正的、帶著森林晨露清冷與泥土氣息的山風(fēng)猛地灌了進(jìn)來!

如同溺水者終于浮出水面!那濃烈到幾乎刻入骨髓的石穴腐臭和變異的草木甜腥,被這凜冽的新鮮空氣猛地沖刷下去。他貪婪地、大口地吸著,冰冷的空氣激得他劇烈咳嗽起來,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出幾絲血腥氣。

霧嶺的黎明剛剛揭開夜幕的一角。山林被濃厚的、濕漉漉的乳白霧氣包裹,樹影在霧中影影綽綽。但——

那令人作嘔的甜膩草木香,消失了!徹徹底底!

林間彌漫著雨后山野本該有的清新水汽、落葉的微腐與嫩草混著的自然氣息。風(fēng)吹動樹葉沙沙作響,鳥雀的晨鳴隱隱約約。

然而,另一種冰冷的警覺,如同細(xì)小的毒蛇,瞬間取代了短暫的新鮮感,順著他的脊椎骨往上爬。

靜!

太靜了!

死寂的山林里,除了風(fēng)聲和鳥鳴,沒有一絲人聲!沒有他進(jìn)山時曾聽到過的模糊狗吠,沒有村道上早起農(nóng)戶的腳步聲,更沒有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哪怕是半句的人語!如同整個村子一夜之間被徹底抹平,只留下這無邊無際的濃霧森林。

他掙扎著,沿著被露水浸透、泥濘不堪的林間小路踉蹌下行。每走一步,右腿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傷口的血被冰冷的露水稀釋,在泥地上留下暗紅蜿蜒的痕跡。他必須回家!父親的書房抽屜里壓著那本要命的調(diào)查報告,還有那枚作為鎮(zhèn)紙使用的嶄新銅鈴!

翻過熟悉的半山坳,周硯家那座貼著白瓷磚的二層小樓終于在濃霧中顯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沒有燈光,窗子黑洞洞的,像張著沉默的巨口。

他停住了腳步。就在距離自家院門還有二十幾米遠(yuǎn)的一個岔路口。

岔路口一棵枝干虬勁的老槐樹下,泥濘不堪的地面上,幾塊泥土被翻動過,帶著新鮮濕氣的深色泥土散落在旁邊的草叢里,赫然顯露出一個半米見方、胡亂挖開的……淺坑?!

嗡——

周硯的頭皮瞬間炸開!昨夜!就在昨夜!在他窗前被埋下的“東西”!恐懼帶著冰冷的重量兜頭罩下!他拖著傷腿,幾步撲到那淺坑邊!

坑很淺,不足半米。刨開的泥土和碎石凌亂地堆積在坑邊??拥住?/p>

空無一物!

只有坑底的泥濘中央,遺落著一樣?xùn)|西——

一個邊緣磨得異常光滑、形狀接近正圓的扁圓形……小石片!

質(zhì)地普通,紋理細(xì)膩,邊緣幾乎被磨成了玉質(zhì)感。在潮濕發(fā)黑的泥土襯托下,顏色灰白,極其扎眼!這分明就是他昨夜在石穴入口上方那些“祭品”凹坑里見過的那些石片!它們是某種標(biāo)記,某種儀式的一部分!

空坑和石片!一個被取走的未知物品!一個特意留下的……死亡標(biāo)記!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那二十米外的自家小樓!

就在他視線投過去的剎那!

哐啷——!!

一聲刺耳之極的玻璃碎裂聲,猛地從他家二樓一個黑黢黢的窗戶里爆了出來?。【o接著是沉悶的撞擊聲和重物倒地的聲響!有人在里面!有人在砸開窗戶?。?/p>

下一秒,那個破窗的二樓窗口,一個身影猛地探出了半截!

是他父親書房的方向!

濃霧中,那身影輪廓模糊,動作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狂暴和貪婪!那人影幾乎是趴在窗臺上,不顧碎玻璃的尖刺,整個上半身都探出來,深深吸著氣!如同被什么東西強(qiáng)烈吸引的……野獸!

周硯的心臟在劇痛和驚駭中狂跳!他下意識地拖著重傷的腿向前狂奔了幾步,手中的開山刀刀尖在泥濘中劃出深痕!

“站??!”一聲粗野的、因驚怒而走調(diào)變形的嘶吼,猛地從周硯家旁邊的柴垛陰影后炸響!緊接著,人影晃動!

不是一個人!是三個人!柴垛后閃出村長那張因恐懼和暴怒扭曲的老臉,他手里攥著一根手臂粗、沾著新鮮泥漿的頂門棍!同時,小路另一邊的竹林里猛地竄出兩個精壯的中年漢子!其中一個竟是林嫂的男人!他雙手端著一把沉重老舊但閃著寒光的劈柴斧!另一個則舉著削尖頭的擔(dān)柴竹杠!

三人眼珠子都死死瞪著周硯,布滿血絲,混合著駭人的恐懼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如同逮住了致命瘟獸的兇狠!

“周硯!抓住他!”村長渾濁的眼球里燃燒著怨毒,“就是他搞的鬼!老周家的根邪性!看他手上拿的什么?!”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在周硯那只攥著銅鈴碎片、沾滿黑紅泥血的手掌上!“妖器!他用了妖器引了山里的東西!阿滿!林叔!還有王二柱子!都是他克死的!”

“別讓他跑了!他身上帶著邪性!老周頭怕也是他……他害的?!”林嫂的男人聲音發(fā)抖,雙手死死握住斧柄,指節(jié)發(fā)白,眼神卻更加兇悍。“捆了他!捆了他祭山神!”

三人舉著家伙,呈扇形包抄上來,將周硯夾在了回家的路口和老槐樹下的空墳之間。冰冷的鋤尖、鋒利的斧刃在濃霧中閃著殺機(jī)。村民們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比昨夜石穴中的腐敗怪物更為刺骨——那是一個徹底被自身恐懼裹挾的群體的狂暴!

石穴里的搏殺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肩頭的傷口深可見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右腿完全麻木,沉重的開山刀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是最后一點(diǎn)支撐尊嚴(yán)的拐杖。他背靠著虬勁冰冷的老槐樹樹干,看著步步緊逼、眼神兇狠如同看瘟神的三個昔日同村。濃霧纏繞著,將他們扭曲的臉籠罩在一種非真實(shí)的慘白里。他們手中舉著的不是農(nóng)具,是裁決權(quán)杖。

“村口……阿滿溺水的麻柳樹下……”周硯的聲音沙啞干裂,像撕裂的破布,目光越過頂門棍的尖端,釘在村長臉上?!澳菢湎鹿堑募t布還在淤泥里……你挖開了我的窗戶?砸了我的書房?里面……埋的是什么?”他舉起另一只手,那個被他摳下來的、邊緣鋒利的銅鈴殘片在冷霧中泛著陰郁的銅綠。

村長渾濁的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臉上那兇狠暴戾的表情瞬間被更大的驚懼和某種禁忌被戳穿的恐懼覆蓋!“你…你胡說!”他怒吼著,試圖用音量掩蓋那一瞬間的動搖。但那聲線里的顫抖是騙不了人的。昨夜被埋下的、今晨又被挖走的東西,絕對是這些人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根源!

“捆上他?。】?!”他聲嘶力竭地對著兩個幫手喊。林嫂的男人眼中恐懼更甚,但握斧的手卻因絕境般的瘋狂向前踏了一步。另一個舉著竹杠的漢子,眼神在恐懼和盲從中游移。

濃霧涌動,老槐樹光禿禿的枝椏如同伸向天空的枯骨爪。一絲風(fēng)也沒有。寂靜的山林像在屏住呼吸。周硯感到全身的溫度都在飛速流失,失血和體力透支帶來的黑暗視野開始邊緣泛起。他靠在樹上的身體甚至開始了難以抑制的微顫。不能倒!倒下就會被撕碎!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細(xì)微、卻穿透了凝固霧氣的窸窣聲,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足墊踏過枯葉的摩擦。

吱……

聲音來自……腳下?來自整個林間?

周硯的視線下意識地被引向地面,引向霧靄彌漫的叢林深處。

村長和兩個壯漢的動作也猛然頓住,舉著的武器僵在半空。他們臉上的暴戾被一種更深沉、源自骨髓的恐懼取代。連呼吸都停滯了。

老槐樹粗壯的根須周圍,鋪滿了深秋枯敗卷曲的黃葉。就在這些枯葉的下方……

一條條。

深紅色的、閃爍著濕滑油光的、如同巨大蚯蚓又似剝了皮的肌腱。

正從腐殖層下,無聲地蠕動出來!

不,不是地下出來!是無數(shù)深紅色的、散發(fā)著微弱草木腥氣的藤蔓枝杈!它們?nèi)缤了亩旧弑粺o形的命令喚醒,正極其緩慢地、卻堅(jiān)定不移地…伸展著! 它們穿過落葉層,繞過裸露的樹根,彼此摩擦著,發(fā)出那令人頭皮發(fā)炸的吱呀聲。

就在周硯的腳邊,一根手指粗細(xì)、末端還帶著泥土濕潤氣息的血紅藤蔓,緩緩地、幾乎是溫柔地…纏上了他那只踩在枯葉上的、布滿泥濘污血的鞋面。

冰冷。

粘膩。

一種帶著微弱麻癢感的植物吸盤的吸附力傳來。

這感覺像冰冷的吻,也像絞索的第一環(huán)。

身后的巨大槐樹,深褐色的樹干深處,無聲地滲出了…濕滑濃稠的綠色液體。一股幽微、卻無比清晰的……令人窒息的草木甜香,再次在這片林中空地上,悄然彌散開來。

濃霧深處,隱隱有低沉的風(fēng)開始旋轉(zhuǎn)。

下一個被收割的,是誰的魂?

冰冷的麻癢如同細(xì)密的針,透過帆布工裝褲,刺入周硯小腿麻木的皮膚。那條纏繞鞋面的血紅藤蔓緩慢地勒緊,沒有撕扯的痛楚,只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吮感,仿佛無數(shù)微小的口器在貪婪地吸取他傷口外滲的污血和體溫。它的頂端,一個近乎透明的、微微泛綠的細(xì)小須芽,如同初生的毒蛇之信,正沿著他染血的褲管向上試探,動作輕柔得可怕。

空氣凝滯如鉛。纏繞鞋面的冰冷麻癢感直竄脊髓,周硯甚至能“聽”到藤蔓纖維勒緊帆布時細(xì)微的“滋啦”聲——它在呼吸,在汲取,在纏繞!不是試探!沒有痛覺,只有冰冷滑膩的勒緊感,帶著一種植物根須扎入腐肉的固執(zhí)!

“哐啷!”

身后小院的方向再次傳來硬物砸地的悶響!像是什么重物被狠狠拋進(jìn)院子里!是那二樓破窗里的東西?!周硯根本無暇回頭!

村長、林嫂男人和那個持杠子的漢子,三人臉上的兇狠在血紅藤蔓無聲浮現(xiàn)的瞬間驟然凍結(ji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慘白入骨的、幾乎抽走魂魄的驚駭!仿佛眼前出現(xiàn)的不是藤蔓,而是地獄大門裂開縫隙探出的索命之舌!

“啊——!又來了!又來了!”持杠子的漢子突然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音劈叉扭曲!他手里的竹杠“當(dāng)啷”一聲掉在泥地里,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軟泥般癱坐下去!他的瞳孔渙散,直勾勾地盯著地面上那些從枯葉下蠕動著探出的、越來越多、越來越粗的血紅藤蔓!褲襠處瞬間洇出一大片深色污跡,刺鼻的尿臊味混雜進(jìn)草木甜香里。

恐慌是瘟疫,在絕望的人群里瞬間引爆!

“媽的!跑!跑?。?!”林嫂的男人第一個從僵直中驚醒,他雙眼血紅,布滿裂口的嘴唇狂亂顫抖,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他甚至丟下了那把沉重的劈柴斧,掉落的斧刃深深砍進(jìn)泥濘。他根本不顧癱軟在泥地里的同伴,更不理會幾步外被藤蔓纏繞的周硯,像一頭被地獄火焰燒著了屁股的瘋牛,猛地轉(zhuǎn)過身,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沖向濃霧彌漫的山路!只留下一個被徹底嚇破了膽、只剩下逃命本能的背影!

“不能跑!”村長的嘶吼比哭喊還要凄厲難聽!他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因極致的恐懼和暴怒扭曲,如同開裂的陶俑!他充血的眼珠死死釘在周硯身上,又掃過地上越來越多、無聲蠕動的血紅藤蔓,最后定格在那個丟在泥地里、沾滿黑紅泥污的銅鈴碎片上!

“禍根……他就是禍根!弄不死他我們都得死!”狂亂的念頭如同毒液瞬間注入他渾濁的腦子!他枯瘦的脖子青筋暴起,雙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攥緊那根沾滿新鮮泥漿的頂門棍!渾濁的眼白幾乎被赤紅的血絲占滿,那里面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理智或人倫!

“呃啊——!!”

一聲非人的怪叫從村長喉嚨深處擠出!他將所有對森林未知恐怖的滔天畏懼和絕望,全部化作了對眼前這個“禍源”的暴虐殺意!頂門棍被他掄過頭頂,帶著一股孤注一擲、要將世間一切晦氣砸個粉碎的瘋魔力量,卷起凄厲的破空聲,朝著周硯被釘在老槐樹下的頭顱悍然砸落!

棍風(fēng)呼嘯,裹挾著濃霧和濃得刺鼻的草木甜腥氣!

周硯的瞳孔在那一剎那收縮到了極致!死亡的陰影伴隨著粗重頂門棍的呼嘯當(dāng)頭砸下!肩膀和腿傷拖累的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閃避!他甚至能看清棍頭裹著的泥漿濺開的軌跡!

生死只在一線!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啪!

一聲清脆之極、如同金玉碰擊般的聲音炸響!

不是棍棒砸在皮肉或朽木上的鈍響!周硯只覺得眼前一道細(xì)微的、閃著銅銹綠光的影子一閃而過!方向!直射向村長那只高高揚(yáng)起、因極度發(fā)力而劇烈顫抖的持棍手腕!

嗤!

是利器精準(zhǔn)刺入皮肉的輕微刮擦聲!

“呃?!”

村長即將揮落的重棍猛然停滯在半空!他那扭曲的臉上驟然涌起一股無法置信的、混合了劇痛和驚愕的表情!緊握頂門棍的手腕脈搏處,突兀地多了一物——

半截!

沾滿了黑色泥垢和深褐色凝固血塊、形狀不規(guī)則,卻尖銳如釘?shù)你~綠鈴鐺碎片!

正是周硯之前攥在手里的那半片!

一股詭異的力量從鈴鐺碎片刺入處炸開!那力量并非純粹的物理沖擊,更像是一股冰冷刺骨的、混合著石穴深處腐朽之氣的陰寒洪流,瞬間灌入村長的血管!

村長整個手臂猛地一抖!那凝聚全身瘋癲力量的手臂像是被無形的冰錐貫穿、凍結(jié)!筋絡(luò)暴起的手臂肌肉塊塊僵直!頂門棍再也握不住,“哐啷”一聲重重砸在兩人之間的泥地上,濺起大片的污濁泥點(diǎn)!

“呃——啊——!”

短暫的僵直過后,是被強(qiáng)行打斷施力的反噬和手腕傷口處炸開的劇痛!村長發(fā)出一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鴉般的慘嚎!他左手死死捂住刺著鈴鐺碎片的右腕,踉蹌著退了一步,布滿粘稠冷汗的臉上痛得幾乎變形!

怎么回事?!

周硯渾身劇痛,思維亦陷入短暫遲滯!他根本不知道那片銅鈴碎片是如何從自己指間飛出的!他手指早已因失血和寒冷麻木不堪!

機(jī)會轉(zhuǎn)瞬即逝!他猛地壓下翻騰的氣血,身體順著靠樹的姿勢,用盡殘存的力量,向側(cè)面狠力一滾!

嘩啦!

沾滿泥漿血污的身體沉重地撞倒一片半人高的枯草!斷裂的草莖刺入傷口引發(fā)新的疼痛,但這疼痛卻激起了更深層的力量!他翻滾出老槐樹根部陰影覆蓋的范圍,暫時脫離了那根血紅藤蔓的纏繞!褲腳上留下了清晰的勒痕和一圈濕滑粘膩的苔蘚痕跡!

“嗬…嗬……”村長還捂著手腕,驚恐和劇痛讓他無法思考。手腕上刺入的半塊銅鈴碎片在劇痛中顫抖著,傷口處流出的血不是鮮紅,竟是快速變成深褐色,還夾雜著一縷縷細(xì)小的、如同苔蘚絲線般的墨綠色!他低頭看著那流出的詭異污血,眼神里最后一絲狠戾被翻江倒海而來的、純粹針對未知妖邪的恐慌徹底淹沒!

“是…是山神怒了!是山神醒了!山神嫌咱們不夠虔誠!嫌……嫌祭品不夠?。 敝鞍c軟在地、尿濕褲襠的持杠漢子突然尖聲哭叫起來,他渾身篩糠般顫抖,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戳向那些在霧氣中蠕動的越來越密的血紅藤蔓,“看!藤!藤活了!藤要吃人了!不夠!祭品不夠!”

“祭品……獻(xiàn)…獻(xiàn)……”村長被劇痛和漢子歇斯底里的哭喊攪得魂飛魄散,捂著手腕上的“妖物”,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周圍——癱軟的漢子?不行!林嫂男人跑了!周硯跑了!人呢?祭品?!

就在此時!

沙沙……沙沙……

一種如同無數(shù)蠶食桑葉的密集聲響陡然加??!

四面八方!枯葉層之下!老槐樹根之側(cè)!被濃霧籠罩的草叢深處!所有先前無聲蠕動的血紅藤蔓瞬間加快了速度!它們不再只是試探性地纏繞蠕動,而是在某種無形的命令下,如同饑餓的觸須猛然彈射而出,如同捕獵的毒蛇般撲向了視野中兩個最為明確的活物——距離老槐樹最近、已嚇癱在地?zé)o法動彈的持杠漢子!以及捂住流血手腕、心神失守的村長!

“不要——??!”

持杠漢子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嚎!十幾根拇指粗細(xì)、散發(fā)著強(qiáng)烈草木甜腥氣的血紅藤蔓瞬間卷上了他的腰腹、脖頸和四肢!它們的末端尖銳地刺入他的衣服和皮膚,瘋狂地扭動纏繞!像裹粽子般將其層層捆縛,拉離地面!枯黃的草屑和泥土隨著他的掙扎四濺!

“救命!救我——呃!”

漢子的聲音如同被掐斷了喉嚨的公雞,瞬間變調(diào)成被擠壓的怪異“咕?!甭?。一個粗壯的藤蔓如同嗜血的巨蟒,猛地鉆進(jìn)了他狂叫大張的嘴里,將那絕望的呼救徹底堵死在食道深處!只留下被藤蔓勒得爆凸的眼球,在布滿血絲的慘白眼白中瘋狂轉(zhuǎn)動!

幾乎同時!村長驚怖的慘叫聲也被打斷!

數(shù)根更為粗壯、顏色暗沉如同凝固血痂的藤蔓閃電般纏住了他的腰腿,猛地將他掀翻在地!沉重身體砸起大片泥水!那刺著他手腕鈴鐺碎片的右臂被一根藤蔓兇狠地纏繞勒緊!鈴鐺碎片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擠進(jìn)了血肉的更深處!

“咯…呃…”

村長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拉扯般的聲音,身體被藤蔓拖拽著,向著老槐樹根部濃密的陰影滑去!他剩下的那只手徒勞地在泥濘濕滑的地面上抓撓,指甲很快在苔蘚和粗糙石礫上劃出血痕,卻無法阻擋半分被拖入樹根叢中荊棘般的命運(yùn)!

那些刺入體內(nèi)的藤蔓尖端,肉眼可見地迅速膨脹鼓脹起來!它們不再是植物的根須,更像是活著的、貪婪的輸送管道!有什么東西正通過這些管道,以恐怖的速度……被抽走!村長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緊貼著骨架的皮膚開始泛出不正常的灰綠,眼球迅速干癟渾濁,連掙扎的幅度都在快速減弱!

霧氣濃稠得像實(shí)質(zhì)的乳汁在周圍翻滾,吞噬了視線。四周只剩下藤蔓纏繞、勒緊時發(fā)出的令人膽寒的黏濕摩擦聲,以及被吞噬者生命快速流逝前那極細(xì)微的、無法形容的垂死抽噎。空氣里的草木甜香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濃郁得令人窒息,幾乎帶著醉醺醺的飽食后的氣息!

周硯死死捂住腹部的傷口,冰冷的汗水如同毒蛇鉆入破損的皮肉,帶來針扎般的劇痛。他踉蹌著躲在一叢瘋長的荊棘之后,粗糙帶刺的枝條深深扎進(jìn)裸露的手背,帶來一種自殘般的清醒。透過濃霧和荊棘的縫隙,他眼睜睜看著那兩個活生生的人形在短短幾十秒內(nèi)變成被藤蔓吸干抽癟的……人皮包裹的枯骨標(biāo)本!

下一個……

冰冷的恐懼如同藤蔓本身,勒緊了他的心臟!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滿是污泥和凝固血塊的腿傷部位——那里,之前被血紅藤蔓纏繞過的地方,一圈詭異的綠意在皮膚下無聲蔓延開來,如同瘟疫的印記,皮膚表面甚至已經(jīng)顯露出幾處細(xì)微的、如同苔蘚覆蓋般的慘淡色斑!

“咳……”

一聲極其微弱、清冽的咳嗽,突兀地從濃霧深處傳來。

不是藤蔓的聲音,不是垂死的掙扎。那聲音太輕,卻詭異地在嘈雜的噬咬抽吸聲中清晰異常,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疏離,又像是某種精密儀器的某個部件運(yùn)轉(zhuǎn)時產(chǎn)生的雜音。

周硯猛地抬頭,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就在自家院墻拐角,那株低矮的毛櫻桃灌木的陰影邊緣。濃郁的白色霧氣繚繞,幾乎融化了背景。

但就在那片迷蒙的乳白之中,一點(diǎn)點(diǎn)……微弱之極的綠意輪廓,隱約浮動起來。

一件淺綠色格子的、邊緣有些磨損的舊款呢子外衣。

那件衣服……周硯的瞳孔猛地收縮!胸口如同被冰錐狠狠刺穿!

衣服的肩部略微聳起,似乎有個纖細(xì)的身形倚靠在院墻冰冷的灰磚上。霧氣太濃,看不清面容,但一束垂落的、帶著天然卷曲弧度的枯黃長發(fā),毫無生氣地搭在呢子外套的肩頭。那發(fā)絲枯槁毫無光澤,如同深秋凋零的草穗。一只纖細(xì)、毫無血色、骨節(jié)清晰可見的手,正漫不經(jīng)心地搭在覆蓋著濕滑苔蘚的院墻角上。細(xì)長蒼白的手指毫無規(guī)律地在冰冷的青苔表面劃動著,動作緩慢而……空虛。

就在那指間劃動過的濕潤苔蘚表面,隨著指尖劃過,一點(diǎn)微弱的、無法形容其色澤的汁液……一點(diǎn)濃稠的、如同濃縮了萬千草木精魄的綠意……正從她修剪得有些粗糙的指尖下……緩緩滲出、流淌。

新鮮的、濃郁的、活生生的……

林深草木香!

濃霧如同凝固的、冰冷的牛奶,封死了每一寸空氣。藤蔓勒緊皮肉骨骼的黏膩摩擦聲、絕望被掐斷喉嚨般的最后哽咽,仍在耳畔嗡鳴不散。那股剛剛被山風(fēng)稀釋的草木甜腥,此刻濃稠得如同濕熱的毯子,嚴(yán)絲合縫地裹緊了口鼻。

周硯躲在一叢瘋長的荊棘后,粗糲的尖刺扎進(jìn)手臂的皮肉,混著肩頭的劇痛和腿傷深埋骨髓的麻痹,形成一片混沌的灼燒感。他死死盯著院墻拐角處那片迷蒙白霧。

綠格子呢外套的影子,倚在灰磚墻的冰冷上??蓍聼o光的卷曲發(fā)梢垂在肩頭,像深秋被霜打蔫的衰草。那只搭在濕滑苔蘚上的手,皮膚是近乎透明的蒼白,能看到底下青灰的細(xì)絡(luò),指骨清晰地支棱著。指甲修剪得短而利落,卻毫無血色,如同打磨過的骨片。它就那樣百無聊賴,或者說空洞至極地在濕潤的青苔表面游移。

每一次指尖輕柔地劃過,一點(diǎn)無法形容的、介于液態(tài)與凝膠之間的濃綠物質(zhì)就無聲地沁了出來。那綠色濃縮得幾乎發(fā)黑,粘稠如原油,帶著一種鮮活、霸道到了極點(diǎn)的草木氣息,正是這窒息甜香的源頭!這氣息霸道地壓過了剛剛吞噬了兩個村民的血腥與朽爛,帶著一種居高臨下、如同俯視祭品飽食后的饜足。

每一次劃動,每一次新涌出的濃綠汁液,都像一把冰冷淬毒的針,扎在周硯被恐懼和痛楚凍結(jié)的神經(jīng)上。她是誰?是什么?指尖滴落的是生命的瓊漿……還是死亡的毒液?

就在這時,那枯卷發(fā)絲下低垂的臉龐微微抬起了一點(diǎn)。

角度微妙。濃霧與水汽依舊完美地充當(dāng)了面紗。只能看到蒼白下頜的模糊輪廓,和……嘴角。不是微笑。是一種極其細(xì)微的、近乎于無的向上牽扯的弧度。那弧度太輕飄,太空泛,帶著一種對滿地血腥和扭曲藤蔓的徹底漠然,像旁觀一片落葉飄零。

甚至沒有看周硯一眼。她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濃霧,落在更遠(yuǎn)處深沉的林莽之中,仿佛在接收某種無聲的訊息。

“呃——!”

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肺葉被荊棘叢生堵塞的喘息從周硯喉間溢出。腿傷處被藤蔓纏繞過的地方,那圈詭異的綠意仿佛被霧中女子指尖涌動的汁液瞬間喚醒!皮膚下的綠痕如同獲得了生命,猛地向外一脹!緊接著是鉆心徹骨的劇痛!那不是傷口的痛,是皮肉之下、骨頭縫里、血管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發(fā)芽!在抽枝!

他猛地低頭!

褲腿下裸露的一小截小腿皮膚,之前被藤蔓纏過的那一圈,此刻像被滾燙的烙鐵燙過般紅腫隆起!在那片駭人的紅腫邊緣,皮膚薄得幾乎透明的地方,幾點(diǎn)微小、翠綠得刺眼的、如同新芽嫩尖的東西!正生生地從皮肉下……頂了出來!

不是幻覺!那幾點(diǎn)翠綠的小尖刺穿了表皮,倔強(qiáng)地、帶著新鮮撕裂血肉的濕潤微光,暴露在潮濕冰冷的霧氣里!一股極其純粹、不帶任何異樣香氣的、純粹新生草木的辛辣刺痛感,順著那新生的破口直沖大腦!

“嗬!”一聲非人的驚駭?shù)箽鈴闹艹幒砉苤袛D出!身體在本能驅(qū)使下想后縮、想遠(yuǎn)離這可怕的異變源頭!但身后是密不透風(fēng)的荊棘屏障!尖刺更深地扎入后背,劇痛混合著非人的驚駭,如同冰水澆頭!

他的動作打破了死寂。

那個倚在墻角的綠衣身影,終于動了。

不是轉(zhuǎn)頭,而是那只一直在苔蘚上游移的、蒼白修長的手,緩緩地、優(yōu)雅地抬了起來。動作平緩得不帶一絲煙火氣,如同拂過琴弦。

但她拂向的不是琴弦,是冰冷彌漫的霧靄。

手指輕輕張開,動作輕柔得像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然而——當(dāng)她的指尖懸停在空中那一刻……

嗡——

一股無形的力場驟然降臨!濃得像墻壁的白色霧氣猛地向內(nèi)、向下塌陷!仿佛瞬間被無形的巨口鯨吞!視野驟然開闊!

幾米開外那棵飽食人血后枝干都仿佛虬結(jié)膨脹的老槐樹!

樹下散落著沾滿新鮮泥土和黑綠苔蘚碎屑的鋤頭、木杠!

不遠(yuǎn)處,持杠漢子被吸干后只剩皮包骨頭的身體,以極度扭曲的姿態(tài)躺在泥漿里,一根手腕粗細(xì)的暗紅色藤蔓還死死鉆在他空洞的口腔深處!

更近處,村長被另一股藤蔓拖曳過、在泥地上劃出的長長拖痕盡頭,一只枯柴般的腳露在外面,腳踝處的褲管破了大洞,干癟發(fā)灰的皮肉上纏繞著綠色的苔絲!

所有這一切可怖的、象征死亡和吞噬的狼藉景象,瞬間暴露無遺!陽光掙扎著穿透剛剛被清空的霧層,慘白地灑下,照亮這人間煉獄的細(xì)節(jié)。

空氣里霸道甜膩的草木香氣并未因霧散而減弱分毫,反而如同卸去了偽裝,更加肆無忌憚地、赤裸裸地彌漫開來。

那只抬起揭示一切的手臂,緩緩落下。指尖落下的方向,并非對著那兩具慘不忍睹的干尸,而是輕輕地、極其精準(zhǔn)地,指向了——

躲在荊棘叢后、小腿皮膚詭異隆起并鉆出翠綠新芽的!

周硯!

那一直低垂的、被枯卷發(fā)絲遮擋的面孔,終于完全抬起,轉(zhuǎn)向了他!

霧散了!光線驟然強(qiáng)烈!周硯的瞳孔被刺得猛地一縮!隨后,更深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恐懼灌滿了他!

那張臉……

根本不是人類能有的!

皮膚是死人般的慘白,光滑緊致得如同石蠟鑄成,找不到一絲毛孔或生命的痕跡。臉型是完美的鵝蛋臉,輪廓精致得不似凡間之物。

但那雙眼睛!

占據(jù)了小半張臉!眼眶深陷得如同兩個無底的黑洞!里面沒有眼白!沒有虹膜!只有兩片不斷旋轉(zhuǎn)、變幻、如同凝固星云般的……濃到化不開的墨綠漩渦!無數(shù)微小的、閃爍著不同光澤的綠色顆粒在漩渦深處生滅、旋轉(zhuǎn)、拉扯、形成詭異的幾何圖案!那綠色濃得像千年古樹的汁液,深得像深埋地底的翡翠礦脈,它吞噬著所有投向它的視線,吸扯著觀察者的靈魂!

而在那漩渦中心最深邃的黑洞位置,一點(diǎn)凝固不動的、針尖般大小的猩紅光點(diǎn),如同遙遠(yuǎn)星系中的死亡恒星,冰冷、絕對、毫不留情地釘死在周硯的臉上!

沒有嘴唇!鼻子以下本該是嘴的位置,光滑一片!只有一片完整的、如同玉石般冰冷的皮膚!

那張?jiān)幃惤^倫的臉,就這樣無聲地“注視”著周硯。枯黃卷曲的發(fā)絲在微風(fēng)中輕輕拂動,如同枯萎的藤蔓裝飾著她非人的頭顱。指尖殘留的草木汁液緩慢滴落,在腳下的青苔上綻開一朵微小的綠色血暈。

四周死寂一片。藤蔓停止了嘶吼般的纏繞蠕動,甚至那些鉆在尸體深處的藤蔓也安靜下來,仿佛在向她臣服。剛剛被強(qiáng)行揭露的死亡盛宴此刻變成了一個巨大、荒誕而沉默的舞臺布景。而她是唯一的,凌駕于一切規(guī)則之上的審判者。

下一個被“注視”的…

那雙墨綠漩渦組成的“眼睛”,在褪去霧靄后慘白的光線下,吞噬了周圍所有的色彩與生機(jī)。旋轉(zhuǎn)的綠如同沉潭中億萬年的毒藻,帶著非生的冰冷死氣,無數(shù)細(xì)微的、更淺或更深的綠色光點(diǎn)在深淵中閃爍、明滅、坍縮又重生,形成繁復(fù)到令人暈眩、褻瀆幾何的紋路。而最深處那一點(diǎn)凝固不動的猩紅,像地獄的燈塔,死死錨定了周硯靈魂的坐標(biāo)。

沒有嘴唇,沒有表情。那光滑如同白蠟塑像的詭異臉孔,只是“注視”。

但這注視本身就是酷刑。

周硯的咽喉被無形的恐懼之爪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抽氣聲。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徹底凍結(jié),又在下一秒被那猩紅光點(diǎn)燒成滾燙的巖漿!他感覺不到肩腿的劇痛了,一種更深沉、更本質(zhì)的撕裂感從五臟六腑蔓延至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有什么東西,正被那雙眼睛從存在的根須處……硬生生地拔起!

小腿上那鉆出皮膚的翠綠芽尖被這無形的注視瞬間點(diǎn)燃!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皮肉下瘋長的根須深處炸開,沿著神經(jīng)脈絡(luò)直沖天靈!不僅僅是痛!是生長!是入侵!是取代!

“呃——!”喉嚨鎖死的悶哼強(qiáng)行擠出來!他像被電擊般弓起身體,雙手失控地抓向紅腫隆起的小腿!指甲狠狠摳進(jìn)皮肉!試圖挖出那異種的生命!

可指尖觸碰到那片詭異紅腫隆起的邊緣,那剛剛刺破皮肉、沾著新鮮血液的翠綠芽尖,竟然……如同擁有知覺般!

猛地向著他的指尖……扭曲、貼合了過來!

冰冷!

滑膩!

帶著一種植物汁液特有的粘稠!那細(xì)小的、剛剛刺穿他血肉的芽尖,像一條微縮的、冷血的蠕蟲,緊緊地纏上了他的指腹!一股冰寒刺骨、卻又蘊(yùn)含著令人發(fā)瘋的旺盛生命力的“東西”,順著他摳入皮肉的指甲縫,狠狠地朝著骨髓深處扎了進(jìn)去!

“啊——?。 边@次是真正撕心裂肺的慘嚎!周硯甚至能“聽”到皮肉纖維被無形根須強(qiáng)行撐開、骨骼被細(xì)小銳物刮擦的微響!他觸電般想甩開,可那翠綠細(xì)芽卻如同粘在靈魂上的毒蛭,貪婪地吸吮著他本就不多的生命力!視線開始模糊,世界在紅綠交替的光斑和劇痛中扭曲旋轉(zhuǎn)!

就在這靈魂與肉體同時被野蠻入侵的萬念俱灰之際——

咕?!?/p>

一聲輕微、粘稠的、仿佛什么東西在喉嚨深處翻滾的聲音,從院墻角那綠衣身影方向傳來。

不是笑聲,不是語言。更像喉部某種堅(jiān)硬結(jié)構(gòu)摩擦震動,擠出了無法辨識的雜音。隨著這聲音,那張完美的、沒有嘴唇的白蠟?zāi)樋?,喉嚨位置的皮膚……極其輕微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就在聲音發(fā)出的同時!

一只細(xì)長、蒼白、指骨清晰的手,毫無征兆地伸到了周硯面前!

距離他的臉,不到半尺!

那只手!正是剛才在苔蘚上無聲制造濃綠汁液的手!此刻,它的指尖沾滿了粘稠厚重、閃爍著危險油光的濃綠汁液!一滴新凝的、格外碩大沉重的綠珠,正懸在食指尖端,微微顫動著,隨時會砸落!散發(fā)出的草木腥甜霸道得幾乎要鉆破周硯的天靈蓋!

周硯的身體在劇痛和雙重入侵的痛苦中劇烈顫抖、痙攣。他的眼睛被迫抬起,模糊的視線里映出那只伸來的、滴淌著綠液的、代表著極致污染源的白骨般的手!喉嚨里發(fā)出絕望的氣泡破裂聲,身體拼命想向后縮,后腦勺卻重重撞在冰冷堅(jiān)硬、長滿倒刺的荊棘藤上!刺痛尖銳!

無處可逃!

那只綠液滴淌的手微微晃了晃。那懸在指尖的、沉重的、幾乎凝成膠質(zhì)的墨綠色濃汁,終于失去粘附力!

滴——

如同慢鏡頭!那滴濃縮了極致精粹的墨綠汁液,帶著千鈞重壓般的死亡氣息,朝著周硯因劇痛和窒息而無力張開的唇間……

墜落!

死亡的綠滴在視野中放大成整個世界的倒影!周硯的瞳孔縮到極致,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死死封堵,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毀滅性的液體滴落!時間在無盡的恐懼中被無限拉長!他甚至能聞到那液體中散發(fā)出的、將空氣都絞碎的霸道甜腥!


更新時間:2025-08-14 07:1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