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環(huán)線公路,夜色濃稠如墨。一輛黑色锃亮的勞斯萊斯庫里南平穩(wěn)行駛,
后座坐著閉目養(yǎng)神的王志軍和略顯焦躁的柳青。副駕的楚明戴著耳機,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嘴角掛著游戲勝利的獰笑。突然! 前方彎道隔離帶陰影里,
毫無征兆地沖出一輛銹跡斑斑、堆滿建筑垃圾的破舊皮卡!它像一頭失控的鋼鐵巨獸,
橫著車身,完全堵死了狹窄的雙車道!“操!”司機魂飛魄散,下意識猛打方向盤,
腳下死踩剎車!刺耳的輪胎摩擦聲撕裂夜空!昂貴的庫里南如同被巨錘擊中,
車身失控地猛烈甩尾,狠狠撞向路邊的金屬護欄!車頭在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中癟了下去,
安全氣囊“砰”地炸開!焦糊的橡膠味和白煙瞬間彌漫開來!車內一片死寂,
只有氣囊泄氣的“嘶嘶”聲和楚明痛苦的呻吟。幾秒后,
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皮卡駕駛座跳下,腳步沉穩(wěn)地逼近撞毀的豪車。
他戴著沾滿黑色機油的粗線手套,臉上戴著只露出冰冷雙眼的滑雪面罩。是楚河。
他動作精準而冷酷,如同拆卸機器。拉開車門,無視氣囊和碎玻璃,
先是將被撞得暈頭轉向、滿臉是血的司機拖出,一針強效麻醉劑精準扎進頸側。
然后是副駕上抱著流血胳膊哀嚎的楚明,同樣手法放倒。
最后是后座驚魂未定、試圖掙扎的王志軍和尖叫的柳青,在絕對的力量和冰冷的針頭面前,
掙扎如同蚍蜉撼樹。三人如同被抽掉骨頭的蛇,軟綿綿地被楚河一一拖出,
扔進旁邊一輛不起眼的灰色破舊面包車后廂。面包車發(fā)出沉悶的嘶吼,迅速駛離現(xiàn)場,
融入無邊的黑暗,只留下那輛冒著白煙的庫里南殘骸,像一座昂貴的墳墓?!纳?,墳場。
寒風打著旋兒,卷起地上的枯草和黃沙,抽打著沉默的墓碑。楚河父母的墳塋前,
三個被尼龍扎帶死死捆住手腳、堵住嘴巴的身影,如同待宰的羔羊,
被粗暴地按跪在冰冷堅硬的凍土上。嘩啦——!
三桶剛從附近溪流里打上來的、帶著冰碴的刺骨冷水,狠狠潑在三人頭上!“唔——!
”王志軍猛地一個激靈,甩掉滿頭冰冷的水珠和枯草葉,最先恢復清醒。
他強壓下劇痛的眩暈和刺骨的寒冷,抬起濕漉漉的臉。
當看清站在墓碑前、緩緩摘下面罩的那張臉時,他瞳孔猛地一縮!
那張遍布風霜、眉骨一道猙獰蜈蚣疤的臉,他曾在柳青家的舊相冊里見過模糊的影子!
“兄…兄弟…”王志軍的商業(yè)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
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甚至帶著點討好的笑容,聲音因為寒冷和緊張而發(fā)顫,
“誤會…都是誤會!咱們…咱們有事好商量!錢!你要多少錢?只要開個價!
我馬上讓人轉賬!瑞士銀行!海外賬戶!都行!放了我們…一切都好說!
”他努力挺直被捆縛的身體,試圖維持最后一絲體面。楚河緩緩轉過身,
那張被柳青當年砸碎花瓶留下的蜈蚣疤痕貫穿眉骨的臉上,竟緩緩扯出一個看似溫和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在慘淡的星光和疤痕扭曲下,如同地獄惡鬼的獰笑。
“王老板…”楚河的聲音嘶啞蒼老,像砂紙摩擦生銹的鐵皮,在寂靜的墳場里格外瘆人,
“你覺得…殺母之仇…怎么算價錢?”他向前踱了一步,靴子踩在凍土上發(fā)出咯吱的聲響,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王志軍瞬間慘白的臉: “殺父之仇…又值多少?
”“還有…那十年牢獄…又該算多少?” 楚河彎下腰,冰冷的呼吸幾乎噴在王志軍臉上,
笑容愈發(fā)“溫和”: “哦,對了…忘了問王老板…”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驚雷炸響,
“那些被你們夫妻逼得跳樓、被騙光積蓄、被你們榨干骨髓還欠一屁股債的員工!
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命??!又他媽的該值多少錢???!
”王志軍被這連珠炮般的血淚控訴轟得魂飛魄散!臉上強裝的鎮(zhèn)定徹底崩潰,
身體篩糠般抖起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拼命蛄蛹著磕頭,嘴里發(fā)出“嗚嗚”的哀求聲。
“勾搭有夫之婦…逼死我母親…讓幾十號工人一夜之間沒了飯碗還沒賠償…”楚河直起身,
像是在對著墓碑上的父母低語,又像是在宣告,“法律不收你…我來收。
”他緩緩抽出了腰間那把閃爍著幽藍寒光的三棱刮刀。刀鋒在星光下流淌著死亡的光澤。
“我問過老天爺了…”楚河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是在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它說…我做得對?!痹捯粑绰洌?刀光如同毒蛇吐信! 嗤——!
鋒利的刀尖精準無比地貼著王志軍昂貴的阿瑪尼西裝領口,劃開一道筆直的口子!
冰冷的刀鋒貼著皮膚,順著肋骨的間隙,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刀,緩緩切入!“呃啊——?。?!
”王志軍的眼珠瞬間暴突!堵著嘴的布團被喉嚨深處迸發(fā)出的、非人般的慘嚎頂?shù)猛蛊穑?/p>
身體像離水的魚般瘋狂彈動掙扎!鮮血順著刀刃切割的縫隙汩汩涌出,
瞬間染紅了雪白的襯衫和名貴的西裝!楚河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手腕穩(wěn)定得如同磐石。
刀尖在皮下組織、肌肉紋理間靈巧而冷酷地游走、切割、剝離…每一次微小的動作,
都伴隨著王志軍更加凄厲絕望、扭曲變形的慘嚎和身體無法控制的、瀕死般的抽搐!
旁邊的柳青眼睜睜看著丈夫的肋骨在刀鋒下隱隱顯露,白森森的骨茬在血肉模糊中若隱若現(xiàn),
如同恐怖的鋼琴鍵!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倒氣聲,眼球翻白,幾乎要當場暈厥!
楚明更是嚇得屎尿齊流,褲襠瞬間濕透,腥臊味彌漫開來,他蜷縮在地上,
像條瀕死的鼻涕蟲,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意義不明的哀鳴。
時間在王志軍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消失的慘嚎中流逝。
當楚河收回沾滿粘稠血漿和脂肪碎屑的刮刀時,王志軍像一攤被徹底拆解的爛肉,
癱在冰冷的凍土上,身下積了一大灘深褐色的血泊。眼睛還圓睜著,
凝固著無盡的恐懼和痛苦。楚河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如同甩掉一滴露水。他轉過身,
目光落在了渾身劇烈顫抖、如同風中殘燭的柳青身上。他走過去,半蹲下身,
冰冷的手指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捏住了柳青那依舊保養(yǎng)得宜、卻慘白如紙的下巴,
強迫她抬起頭。這張臉,即使年近五十,在死亡的恐懼下扭曲,
依舊殘留著幾分昔日讓他神魂顛倒的風韻?!岸緥D…”楚河的聲音依舊嘶啞,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你覺得…我們之間這筆賬…該怎么算呢?”柳青被捏得生疼,
被迫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地獄業(yè)火的眼睛。在那片冰冷的火焰深處,
她似乎看到了一絲極其遙遠、早已湮滅的過往溫柔。強烈的求生欲和巨大的恐懼沖擊下,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開一點布團的束縛,露出嘴,嘶聲哭喊出來,
破碎不堪: “楚河…當年…我也愛過你的…真的…我們…還有明明…我們…”“噗嗤——!
??!”她的話沒能說完。那把冰冷的三棱刮刀,帶著沛莫能御的力量,
狠狠地、精準無比地捅進了她柔軟的小腹!刀身完全沒入!柳青的哭喊戛然而止!
眼睛瞬間瞪大到極限!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拋上岸的魚!劇痛讓她連慘叫都發(fā)不出,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楚河面無表情,手腕猛地一擰!
刀身在腹腔內殘忍地攪動!“呃…嗬…”柳青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眼白上翻,
口中猛地噴涌出大量混合著暗紅色血塊和粉白色內臟碎末的粘稠液體!
落在她昂貴的羊絨大衣前襟上,觸目驚心!楚河緩緩抽出刮刀。
帶出的血液和粘稠物滴滴答答。他沒有絲毫停頓,如同最冷酷的屠夫。
刀光一次又一次地落下!噗嗤!噗嗤!噗嗤!每一次都精準地捅進柳青的胸腔、腹腔!
血花如同妖艷的紅蓮不斷在她身上綻放!纖細的身體被捅得如同破敗的風箏,劇烈地搖擺著,
最終軟軟地歪倒在地,身下迅速蔓延開一片粘稠猩紅的血泊。楚河蹲下身,
沾滿鮮血的手伸進柳青被捅得血肉模糊的胸腔,粗暴地摸索著,然后猛地一扯!
一顆尚在微弱搏動、沾滿粘稠熱血的心臟被他生生掏了出來!握在掌心,溫熱的觸感傳來。
他皺了皺眉,仔細端詳著那顆在星光下微微跳動、呈現(xiàn)出正常暗紅色的臟器。
“原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和徹底的厭惡,“不是黑的???
”他像丟掉一件骯臟的垃圾,隨手將那團溫熱的血肉甩了出去。 “啪嗒。
” 心臟落在冰冷的凍土上,滾了幾圈,停在了母親墓碑的基座邊。一滴粘稠的血液,
不偏不倚,濺在了墓碑上那個深刻的“慈”字上,緩緩滑落。
楚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僅存的楚明身上。少年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
屎尿糊了一褲襠,腥臭撲鼻??吹匠愚D向他,如同看到了真正的索命閻羅,
他喉嚨里的嗚咽瞬間變成了殺豬般的哭嚎: “爸!?。“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鼻涕眼淚糊滿了臉,喉嚨嘶啞地哭喊,“當年…當年那些偽證…是我媽逼我的!
都是她指使的!我不想害你啊爸!爸你饒了我!饒了我吧!我是你兒子啊?。?!親兒子?。?!
!”楚河看著他這副凄慘求饒的丑態(tài),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提著那柄滴血的刮刀,一步步走近。
“老子當年…是不是和你說過…”楚河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九幽寒風吹過,
“不要作奸犯科…不要作惡…”他停在楚明面前,看著兒子眼中那極致純粹的恐懼。
“你不聽?!背庸蛟诘厣铣斓乜牧巳齻€響頭,然后站起來緩緩舉起染血的刮刀,
“老天爺,罪人今日就替天行道受了這個孽障,子不教…父之過…今日我就來修正我的過錯!
”刀光如閃電般落下!“啊——?。。。。。。?/p>
” 一聲凄厲到超越人類極限的慘嚎刺破夜空!楚明的右手齊腕而斷!
那只簽過少女墮胎同意書、在無數(shù)酒瓶和方向盤上張揚揮舞過的手掌,連同半截小臂,
如同垃圾般飛了出去,落入旁邊的荒草叢中!斷腕處鮮血狂噴!楚明痛得滿地打滾,
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喉嚨里只剩下絕望的嗬嗬聲。楚河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憐憫。
他再次舉起了刀,刀尖對準了楚明不斷痙攣、濕透的褲襠!那里,是罪惡孽根的根源!
就在刀鋒即將落下的千鈞一發(fā)之際,要取了楚明狗命之際——砰?。。?!
一聲清脆震耳的槍響!撕裂了墳場死般的寂靜!
楚河只覺得左肩胛骨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一股巨大的沖擊力讓他身體猛地向前一個趔趄!手里的刮刀脫手飛出!他猛地回頭!
荒山下方的公路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滿了閃爍刺眼紅藍警燈的警車!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夜空!
幾道強力手電光柱如同利劍般穿透黑暗,牢牢鎖定在墳塋的位置!剛才那一槍,
就是從那里射來!“操你媽的——!??!”楚河目眥欲裂,發(fā)出一聲震徹荒山的怒吼!
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讓他面孔扭曲如同真正的惡鬼!他死死盯著那些象征著秩序與規(guī)則的警燈,
用盡最后的力氣咆哮: “好人蒙受不白之冤你們不管?。?!
”“我父母那么淳樸的人含冤慘死你們不管?。?!”“今天為了這群披著人皮的豺狼惡鬼?。?/p>
!你們他媽的倒是來得快!??!”“你們無權審判我——!?。 焙鹇暼缤顾谰瞢F的悲鳴,
在荒山墳塋間凄厲回蕩!吼聲未落,楚河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他猛地彎腰,
一把抄起掉落在凍土上的那柄染滿至親鮮血的三棱刮刀!沒有絲毫猶豫!
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將那冰冷鋒利的刀尖,狠狠捅向自己的左胸心窩?。?!噗嗤——!
?。〉度斜M沒!直透后背!楚河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晃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僅剩刀柄露在外面的刮刀,又緩緩抬起頭,
望向那片依舊閃爍著冷漠警燈的遠方夜空。嘴角,
竟極其艱難地、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扯出一個染血的、詭異而釋然的笑容。
“老子…問過天了…” 鮮血從他口中不斷涌出,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
卻帶著斬斷一切的平靜: “它說…殺得…對…”話音消散在風里。 楚河挺直的身體,
如同被伐倒的巨木,向后轟然倒下! 沉重的軀體,重重砸在父母冰冷的墓碑基座前,
砸在那片由他和仇敵共同潑灑出的、粘稠滾燙的血泊之中!鮮血迅速蔓延開來,
浸透了他身下的凍土,與他父母墳前的黃土交融在一起,
如同斟給這無盡冤屈的一杯血色斷頭酒。幾乎在他倒下的同時! 咔嚓——??!
一道慘白刺目的巨大閃電撕裂漆黑的夜空!瞬間將整個墳場照得亮如白晝!
映照著四具橫陳交疊的尸體,映照著墓碑上那刺目的“慈”字血跡,映照著斷手,
映照著那顆被丟棄的、尚有余溫的心臟!緊接著—— 轟隆?。。。?!
驚天動地的雷鳴滾滾而來! 瓢潑般的暴雨,如同天河決堤,帶著蒼天的震怒或悲泣,
從漆黑的蒼穹之上,瘋狂地傾瀉而下!冰冷的雨水猛烈地沖刷著這片血腥的屠場。
沖刷著墓碑,沖刷著斷肢,沖刷著交疊的尸體,
沖刷著楚河那張凝固著最后一絲釋然笑容的臉龐。濃稠的血水被雨水稀釋,
化作無數(shù)條蜿蜒的、猩紅的小溪,無聲地滲入墳前的凍土深處,仿佛要洗刷這人間煉獄,
又仿佛要將這沉冤與復仇的血色,永遠烙印在這片承載了太多苦難的土地之下。暴雨如注,
天地茫茫。只有凄厲的警笛聲,穿透重重雨幕,徒勞地回蕩在空曠死寂的荒山野嶺之間。
專案組的掛牌速度前所未有。市局大樓徹夜燈火通明,會議室煙霧繚繞?!坝绊憳O其惡劣!
”“必須給王總一個交代!”“嚴禁打擊報復社會!”的吼聲震得窗戶嗡嗡作響。
媒體通稿如同雪花片般飛向各大平臺,
措辭統(tǒng)一:“本市杰出企業(yè)家、慈善家王志軍先生及其夫人柳青女士不幸遇害,
楚河(曾因走私武器罪入獄)當場自殺身亡…案件正在全力偵辦中…”網(wǎng)絡空間被憤怒點燃,
但這憤怒的指向卻涇渭分明。一面是本地精英圈子的集體震怒,悼念活動鋪排奢靡,
花圈如海,挽聯(lián)上“商界楷模”、“慈善之光”的金字刺痛人眼。另一面,
是壓抑多年、如同地下暗河般涌動,最終在楚河尸體被發(fā)現(xiàn)后徹底噴發(fā)的民怨。
最先行動的是那些曾被王氏集團榨干骨髓的老員工。他們繞過官方指定的殯儀館,
私下聯(lián)系了一位手藝精湛、素有俠名的老入殮師。老人姓陳,干瘦沉默。
當他看到冷藏格里楚河那具幾乎破碎的軀體——胸口巨大的貫穿傷,肩臂的槍傷,
全身凝固的、混合著敵人與自己、幾乎發(fā)黑的血痂,
還有眉骨那道陳年的、扭曲如蜈蚣的疤痕時,渾濁的老眼紅了。他沒有收取一分錢。
“這樣的身子骨…得好好拾掇拾掇?!崩详愵^啞著嗓子,對他的徒弟說。
他用了整整三天三夜。一點點清洗掉每一寸皮膚上的血污,用特殊的蠟和膠仔細填補傷口,
梳理好凌亂枯槁的頭發(fā),甚至找手藝高超的師傅,修復了那件被撕裂浸透的廉價舊夾克,
熨燙得如同新衣。最后,他從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里,
取出一套嶄新的、料子厚實的藏青色西裝——那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壽衣。
楚河被重新穿戴整齊,靜靜躺在殯儀館簡陋的告別廳里。
藏青色的西裝襯著他修補后依舊棱角分明、殘留著風霜與疤痕的臉,
竟奇異地顯出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不像企業(yè)家,不像罪犯,
倒像一位歷經(jīng)劫波、最終卸甲歸去的疲憊老兵。下葬那日,天色鉛灰,飄著冰冷的雨絲。
官方無人出席。但通往郊外公墓那條泥濘的山路上,卻自發(fā)匯聚起一條沉默的長龍。
走在最前面的,是十幾個頭發(fā)花白、穿著洗得發(fā)白工裝的老工人,
他們抬著一副普通松木棺材,腳步沉重卻異常堅定。緊隨其后的,
十個面龐稚嫩卻眼神堅毅的年輕人——他們是被王氏集團以“實習證明”詐騙盤剝的大學生。
手中沒有花圈,只有一張張連夜趕制、貼在硬紙板上的黑白打印紙,
上面是王氏集團那份標注著“提供實習證明”的招聘海報,
以及他們在流水線旁、在深夜加班時疲憊不堪的照片。 人群中,
一個被父母緊緊攙扶著的、臉色蒼白異常消瘦的少女格外顯眼。她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
遮住了當年自殺未遂留下的疤痕,懷里緊緊抱著一束純白的菊花。
她是那個被楚明強迫墮胎、寫下血書遺書的女孩。 隊伍沉默地行進,
只有腳步踩在泥水里的啪嗒聲,和壓抑的、偶爾無法控制的啜泣。人數(shù)越來越多,
數(shù)百人的隊伍,如同一條無聲的黑色溪流,流淌在秋雨迷蒙的山道上。沒有橫幅,沒有口號,
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肅穆的悲憤在空氣中彌漫。到達楚河父母墳旁那座新起的墳塋前,
抬棺的老工人輕輕放下棺木。老陳頭走上前,最后整理了一下楚河西裝衣領。
那位被攙扶的少女掙脫父母的手,一步一踉蹌地走到墳前。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將那束白菊輕輕放在新翻的黃土上,額頭重重磕了下去!“楚叔叔…”少女的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幕,
“您替我…替我們…討回了公道…這輩子…您的墳前…香火不斷…我給您…掃到死的那一天!
”淚水混著雨水在她蒼白的臉上肆虐。她這一跪,如同點燃了引線。撲通!撲通!撲通!
墳前跪倒一片! 那些老工人,那些大學生,
那些素不相識卻聽聞了楚河血誓復仇故事的人們……“先生大義!”“楚大哥!一路走好!
”“下輩子…別再遇見這些畜生了…”壓抑的哭聲、感激的低語、憤怒的咒罵,交織在一起,
在凄風冷雨中回蕩,匯聚成一股無形的洪流,沖擊著這片埋葬了太多冤屈與血淚的土地。
雨水沖刷著新碑,沖刷著潔白的菊花,也沖刷著墳前跪拜的人群,
將他們無聲的誓言烙印在這片山野。……葬禮的畫面被偷偷拍下,片段如同燎原的星火,
起初在本地論壇、貼吧艱難地閃爍,被一次次刪帖、禁言、封號。然而,
“企業(yè)家夫婦慘死墳場!”“兇手竟是十年前冤獄犯!”“數(shù)百人冒雨為殺人犯送葬!
”這些觸目驚心的關鍵詞,如同長了翅膀,沖破重重封鎖,終于在更大范圍引爆。
主流媒體依舊沉默,甚至出現(xiàn)了“警惕網(wǎng)絡謠言煽動社會對立”的評論員文章。
但刪帖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憤怒傳播的速度。 那些黑白打印的招聘海報照片被無數(shù)次轉發(fā)。
當年被王氏集團拖欠工資、逼得走投無路的老工人的聯(lián)名信掃描件被挖了出來。
少女那封字字泣血、摁著血手印的遺書照片在網(wǎng)上瘋傳。
楚河當年離婚判決書的財產(chǎn)分割細節(jié)被翻出,
柳青和王志軍當年的婚外情時間線被梳理得清清楚楚。 甚至,
楚河母親在信訪局門口被推搡、材料散落一地的模糊監(jiān)控錄像片段,
也被匿名者放出…… 網(wǎng)絡輿論徹底沸騰了!“嚴懲真兇!還楚河及父母公道!
”“徹查王氏集團!徹查保護傘!”的聲浪如同海嘯,席卷了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
矛頭直指本地政府和司法系統(tǒng)。巨大的壓力下,省里派出的聯(lián)合稽查組終于進駐。這一次,
不再是走過場。深埋的賬冊被起底,巧立名目的空殼公司被曝光,
王氏集團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的土地批文和項目合同被逐一核查。更多的受害者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