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車窗上,形成一道道模糊的水痕。我坐在出租車后座,手中緊握著一張泛黃的地址條。這是前世虞家的老管家李伯的住址——在我重生后的世界里,他三年前就已經(jīng)退休了。
"小姐,前面巷子太窄,車開不進去。"司機在一條老城區(qū)的小路前停下。
我付錢下車,撐開傘走進雨中。狹窄的巷道兩側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老式居民樓,墻皮剝落,電線雜亂。誰能想到,曾經(jīng)在虞家服務三十年的老管家,退休后住在這樣的地方?
按地址找到三樓的一戶門前,我深吸一口氣,敲響了斑駁的鐵門。
"誰?。?門內(nèi)傳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李伯,是我,虞婉晴。"我貼近門縫說道。
門內(nèi)突然安靜了幾秒,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鐵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精神矍鑠的臉——李伯比記憶中老了許多,但那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大小姐?"李伯瞪大眼睛,聲音微微發(fā)顫,"真的是您?"
"是我,李伯。"我微笑著點頭,"能進去說話嗎?"
"當然,當然!"李伯連忙側身讓我進屋,然后警惕地看了看樓道才關上門。
屋內(nèi)比想象中整潔,老式家具擦得一塵不染。墻上掛著幾張泛黃的照片,其中一張是年輕的李伯站在我父親身邊,背景是剛成立的虞氏科技。
"大小姐怎么找到這里的?"李伯給我倒了杯熱茶,手還有些發(fā)抖,"老爺知道您來嗎?"
"爸爸不知道。"我雙手捧著茶杯,感受著熱度傳遞到冰涼的指尖,"李伯,我有很重要的事問您。"
李伯在我對面坐下,神情變得嚴肅:"您說。"
"您還記得我媽媽前世...不,我是說,五年前那場車禍嗎?"我差點說漏嘴,急忙改口。
李伯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記得,夫人走得太突然了..."
"那不是意外,對嗎?"我直視他的眼睛。
茶杯從李伯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幾片。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大、大小姐,您怎么..."
"我知道是周家做的。"我壓低聲音,"我需要證據(jù),李伯。您一定知道些什么。"
老人顫抖著站起身,走向一個老舊的五斗柜。他從最底層的抽屜里取出一個鐵盒,用鑰匙打開,然后遞給我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周國雄和一個陌生男子站在一輛黑色轎車旁交談,那輛車赫然是母親前世的座駕。照片背面寫著一個日期——正是母親車禍前三天。
"這是..."我手指發(fā)顫。
"那天我剛好去修自己的車,在4S店后院偷拍到的。"李伯聲音低沉,"那人是周董事長的司機,后來我查到他曾經(jīng)是汽修工。夫人出事后,我檢查過殘骸,剎車系統(tǒng)被人動過手腳。"
我的視線因淚水而模糊。前世母親的死,果然是謀殺!
"為什么當時不告訴爸爸?"我哽咽著問。
"我暗示過,但老爺那段時間太忙,沒聽進去。"李伯嘆息,"后來我想報警,卻收到匿名威脅,說如果我多管閑事,大小姐您就會有危險..."
我攥緊照片,胸口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周家不僅害死母親,還利用我來威脅李伯閉嘴!
"還有其他證據(jù)嗎?"我追問。
李伯猶豫片刻,又從鐵盒中取出一支錄音筆:"周董事長和那司機的對話,我錄了一小段。音質(zhì)不好,但能聽清內(nèi)容。"
我按下播放鍵,周國雄冰冷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確保剎車在三天后失靈,看起來像意外。別留下任何痕跡。"
錄音結束,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這就是我苦苦尋找的鐵證!
"李伯,這些能借我用一下嗎?"我小心翼翼地將照片和錄音筆收進包里。
"拿去吧,我留著它們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派上用場。"李伯拍拍我的手,眼中含著淚光,"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卻沒能保護她..."
"不是您的錯。"我緊緊握住老人粗糙的手,"我會讓周家付出代價的。"
離開李伯家時,雨已經(jīng)停了。我站在巷口,掏出手機打給秦墨,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這很反常,他從來不會不接我電話。
正當我疑惑時,一條加密短信傳來:「被跟蹤,暫避風頭。明早老地方見。刪除此消息?!狵」
K是秦墨的代號。我立刻刪除短信,心跳加速。秦墨行事一向謹慎,能讓他如此警惕,情況一定很嚴重。
回到家,父親正在書房處理文件,見我回來只是點了點頭。自從我進入公司實習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緩和了許多。
"爸,您認識一個叫李成的人嗎?"我試探地問,"曾經(jīng)是周國雄的司機。"
父親皺眉思索:"有點印象,好像幾年前出國了。怎么突然問這個?"
"偶然聽人提起,說他是周家的心腹。"我假裝隨意地回答,同時觀察父親的反應。
"周家的心腹多了去了。"父親冷哼一聲,繼續(xù)低頭看文件,"對了,下周董事會上你要做季度報告,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我暗自松了口氣,看來父親沒有起疑。
回到自己房間,我將李伯給的照片和錄音筆藏進保險箱,然后打開電腦查看周氏企業(yè)的股票走勢。自從我和秦墨聯(lián)手做空后,周氏股價已經(jīng)下跌了15%,但今天突然出現(xiàn)大量買盤,股價反彈了5%。
這不正常。我調(diào)出交易明細,發(fā)現(xiàn)買單主要來自三家離岸公司——正是秦墨之前指出過的周家洗錢渠道。他們?yōu)槭裁赐蝗淮笈e買入?是在支撐股價,還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做空操作?
手機突然震動,是蘇玲的信息:「親愛的,明天有空嗎?一起去SPA吧,我請客??」
我冷笑。前世她也用過這招,在SPA房里套我的話,還偷偷翻我的包。這次我要反客為主。
「好啊,正好我最近肩膀好酸?!刮一貜偷?,然后立刻給秦墨發(fā)了暗號,告訴他我的行程。
次日清晨,我提前一小時到達與秦墨約定的"老地方"——一家偏僻的街角咖啡館。推門進去時,他已經(jīng)在最里面的卡座等候,面前放著兩杯咖啡。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剛落座就急切地問道。
秦墨的狀態(tài)讓我吃了一驚——眼睛布滿血絲,下巴上有新冒出的胡茬,西裝也不像往常那樣筆挺。
"周明輝發(fā)現(xiàn)我們在調(diào)查他了。"他聲音沙啞,推給我一個信封,"昨天我差點被他的保鏢抓住。"
我打開信封,里面是一疊照片,全是秦墨近期的偷拍——進出青云投資、與我會面、甚至去健身房的全都被記錄在案。
"他派人跟蹤你?"我倒吸一口冷氣。
"不止。"秦墨卷起左袖,露出手臂上的一道新鮮傷口,"昨晚我家被人闖入,幸好我提前設置了警報。"
我盯著那道傷口,胸口發(fā)緊:"你報警了嗎?"
"沒用,周家在警局有人。"秦墨苦笑,"婉晴,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周家背后牽扯到一個跨國犯罪集團,專門從事技術走私和洗錢。"
我告訴了他昨天從李伯那里得到的證據(jù),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這就說得通了。"他低聲說,"周國雄為了吞并虞氏技術,不惜殺人。現(xiàn)在周明輝繼承了他父親的狠毒,而且更加狡猾。"
服務員過來添咖啡,我們暫時沉默。等服務員走遠后,秦墨突然握住我的手:"婉晴,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讓我莫名安心。"什么事?"
"我不僅是重生者..."他深吸一口氣,"前世你死后,我一直在調(diào)查周家。但在即將取得突破時,我被設計了。"
"什么意思?"我心跳加速。
"那不是普通車禍。"秦墨的眼神變得陰郁,"有人在我的剎車上做了手腳,手法和你母親前世的車禍一模一樣。"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周家殺了母親,又殺了試圖為我復仇的秦墨?
"你是說..."
"周家知道重生者的存在。"秦墨壓低聲音,"或者說,他們背后的人知道。我懷疑有個組織專門阻止重生者改變歷史。"
這個信息太過震撼,我一時難以消化。如果秦墨是對的,那么我們面對的敵人遠比想象的強大。
"我們得更加小心。"我最終說道,"今天我約了蘇玲做SPA,正好試探一下。"
秦墨眉頭緊鎖:"太危險了,取消它。"
"不,這是機會。"我堅定地說,"蘇玲是周明輝的傳聲筒,通過她我們可以獲取信息。"
"至少讓我的人跟著你。"秦墨不肯退讓。
"好吧。"我勉強同意,"但別跟太近,蘇玲很警覺。"
分別前,秦墨突然拉住我:"婉晴,如果情況危急,立刻按下這個。"他遞給我一枚看似普通的胸針,"里面有定位和報警裝置。"
我接過胸針,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一股微妙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我們同時怔了一下,迅速分開。
"謝謝。"我輕聲說,將胸針別在衣領內(nèi)側,"明天見。"
SPA會所是會員制的,裝修奢華私密。蘇玲已經(jīng)在休息區(qū)等候,看到我立刻熱情地迎上來。
"婉晴!好久不見!"她親熱地擁抱我,香水味撲面而來,"天啊,你皮膚還是這么好,真讓人嫉妒!"
"哪有,你才是越來越漂亮了。"我微笑著回應,注意到她今天戴了一條新項鏈——吊墜是字母"M",顯然是周明輝送的。
我們選了全身精油按摩。更衣時,我假裝不小心把包里的東西倒了出來,包括那個裝有假"星火計劃"的U盤。
"哎呀,我真不小心!"我慌忙收拾,余光瞥見蘇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U盤。
"這是什么呀?"她假裝隨意地問,蹲下來幫我撿東西。
"公司的一些資料,爸爸讓我學習用的。"我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都看不太懂。"
蘇玲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掩飾起來:"明輝說你最近在公司表現(xiàn)很棒呢!"
"他就是愛夸張。"我害羞地低頭,把U盤隨手塞進更衣柜,"其實我什么都不懂,全靠同事幫忙。"
按摩過程中,蘇玲不斷套我的話,問我父親的身體狀況、公司的財務情況、技術研發(fā)進展。我裝作毫無戒心的樣子,半真半假地回答,故意透露出幾個"內(nèi)部消息"。
"聽說虞氏最近在和軍方合作?"她突然問道,手指微微收緊。
這個細節(jié)我沒告訴過任何人!我心頭一緊,表面卻依然放松:"好像是吧,爸爸不讓我接觸那些機密項目。"
"明輝說你們可能要融資?"她繼續(xù)試探。
"爸爸確實提過,但具體還不確定。"我故意猶豫了一下,"其實...我偷聽到他和秦叔叔談話,說有個國外投資方很感興趣。"
"秦叔叔?"蘇玲挑眉。
"秦世伯,爸爸的老朋友。"我裝作說漏嘴的樣子,"他兒子秦墨最近也常來公司,好像有什么合作。"
蘇玲的按摩師剛好按到她的肩膀,她明顯僵硬了一下。這個反應告訴我,秦墨的猜測是對的——周家確實在關注他的動向。
SPA結束后,蘇玲提議去喝下午茶,我借口公司有事婉拒了。一出會所,我立刻檢查包里的東西——果然,那個U盤不見了。
我忍不住微笑。魚兒上鉤了。
回到家,我立刻聯(lián)系秦墨,告訴他計劃成功。但電話接通后,傳來的卻是他急促的呼吸聲。
"婉晴,別回家!"他聲音緊繃,"周家動手了,你父親——"
電話突然中斷,下一秒,家門被猛地推開。父親的首席助理張叔臉色慘白地沖進來:"大小姐!不好了!虞董在辦公室暈倒了,現(xiàn)在送去了醫(yī)院!"
我的世界仿佛在瞬間崩塌。前世父親是在公司破產(chǎn)后才突發(fā)腦溢血的,現(xiàn)在提前了整整一年!
"備車!"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同時給秦墨發(fā)了緊急信號。
醫(yī)院走廊似乎比記憶中更長。我狂奔向急救室,看到一群醫(yī)生護士圍在門口。
"我是虞建城的女兒!我爸爸怎么樣了?"我抓住一個護士問道。
"虞小姐,您父親是突發(fā)性腦溢血,情況很危險,需要立即手術。"一位中年醫(yī)生嚴肅地說,"請簽一下手術同意書。"
我顫抖著簽完字,目送父親被推進手術室。轉身時,看到張叔正在和幾個公司高管低聲交談,個個面色凝重。
"張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走過去問道。
"今天下午,突然有媒體報道我們的產(chǎn)品存在安全隱患,導致幾個客戶受傷。"張叔擦著汗,"虞董正在開緊急會議,突然就...就倒下了。"
產(chǎn)品安全問題?這正是前世周家用來打擊虞氏的伎倆,但時間提前了太多!
"媒體是哪家?誰提供的消息?"我追問。
"《財經(jīng)前沿》,消息來源不明,但..."張叔猶豫了一下,"技術部的王成說,可能是我們的核心算法有漏洞。"
王成?那個內(nèi)鬼!我的心沉了下去。這絕對是周家的陰謀,而且他們提前行動了!
正當我想進一步詢問時,醫(yī)院走廊盡頭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周明輝,身后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正朝這邊走來。
"婉晴!"他看到我,立刻換上擔憂的表情,"聽說虞叔叔住院了,我立刻趕來了。"
我強忍惡心,假裝感激:"謝謝你能來。"
"這位是李律師,這位是張醫(yī)生,都是業(yè)內(nèi)頂尖專家。"周明輝介紹身后的人,"我特意請他們來幫忙。"
我打量著那位"張醫(yī)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突然,我想起來了——李伯的照片上,站在周國雄旁邊的那個人!雖然老了二十歲,但那鷹鉤鼻和薄嘴唇一模一樣!
這不是醫(yī)生,這是當年對母親車子動手腳的兇手!
"太感謝了,但醫(yī)院已經(jīng)有最好的專家在治療。"我強作鎮(zhèn)定地拒絕,"現(xiàn)在爸爸需要安靜休息。"
周明輝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掩飾起來:"也好。對了,公司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和幾位董事已經(jīng)通過氣,會暫時維持運營。"
什么?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虞氏的董事?這動作也太快了!
"不必了,我會接手爸爸的工作。"我直視他的眼睛,聲音堅定,"作為虞家唯一繼承人,這是我的責任。"
周明輝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強硬,一時語塞。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虞小姐說得對,家族企業(yè)理應由家族成員接管。"
轉身看到秦墨大步走來,身后跟著兩位穿制服的人。
"秦總?你怎么..."周明輝的臉色變了。
"我是虞氏的顧問律師,這是商業(yè)調(diào)查科的陳隊長和王警官。"秦墨冷靜地介紹,"關于今天媒體報道的所謂'產(chǎn)品安全問題',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造謠者的證據(jù)。"
周明輝后退半步:"這...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秦墨意味深長地說,然后轉向我,"虞小姐,董事們正在公司等您。虞董之前已經(jīng)簽署了緊急情況授權書,指定您為臨時CEO。"
我驚訝地看著他。父親什么時候簽的這種文件?但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
"我這就去公司。"我轉向周明輝,故意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明輝,公司的事要緊。謝謝你來看爸爸。"
沒等他回應,我跟著秦墨快步離開。一出醫(yī)院,我就抓住秦墨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那份授權書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秦墨壓低聲音,"但這是爭取時間的唯一辦法。周明輝已經(jīng)聯(lián)合了虞氏三個董事,準備趁機接管公司。"
"那個'張醫(yī)生'就是害死我媽的兇手!"我咬牙切齒地說。
"我知道,我查過了。"秦墨神色凝重,"他真名張強,確實曾經(jīng)是汽修工,后來靠周家的關系讀了醫(yī)學院,現(xiàn)在是周家的私人醫(yī)生。"
我們上車后,秦墨才告訴我完整情況:周明輝發(fā)現(xiàn)我們在調(diào)查他后,決定提前行動。他先是收買媒體散布謠言,然后買通王成做偽證,最后可能還對父親下了藥——因為血檢結果顯示父親體內(nèi)有微量神經(jīng)毒素。
"現(xiàn)在怎么辦?"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公司面臨輿論危機,父親昏迷不醒,周家虎視眈眈..."
"首先,你正式接管公司,穩(wěn)定軍心。"秦墨冷靜分析,"其次,我們放出假情報引周家上鉤。最后..."他遞給我一個U盤,"這里有周氏走私芯片的證據(jù),關鍵時刻可以反擊。"
我接過U盤,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歷史正在重演,只是節(jié)奏加快了。前世父親也是在公司危機中病倒,我倉促接手卻無力回天。但這一次,我有了準備,也有了盟友。
"去公司。"我深吸一口氣,"是時候讓周明輝知道,虞婉晴不是好惹的。"
車窗外,夜色如墨,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