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宅相遇,荊棘初現(xiàn)車載導(dǎo)航第N次提示“已到達目的地附近”時,
我終于在一片爬滿常春藤的老別墅墻外停了車。沈宅的鐵藝大門銹跡斑斑,
門柱上的石獅子缺了只耳朵,
看著倒比顧家莊園那對金光閃閃的順眼些——至少沒那么重的銅臭味。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項目合同,指尖觸到燙金的“沈氏集團”字樣,有點自嘲。顧衍,
顧氏董事長的獨子,放著千億家業(yè)不管,跑到這種地方來接一個瀕臨破產(chǎn)的老品牌煥新項目,
說出去能讓整個商圈笑掉大牙?!邦櫹壬??”門衛(wèi)室探出個腦袋,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
打量我的眼神像在看騙子,“沈總說的合作方就是你?”我點頭,
把工作室的執(zhí)照副本遞過去。老頭瞇著眼看了半天,嘟囔著“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敢干”,
慢悠悠地拉開了大門。穿過雜草半人高的庭院,正屋客廳的爭吵聲隔著雕花木門飄出來,
尖銳得像玻璃劃金屬?!啊瞧婆谱釉缇驮撊恿?!上個月虧了五十萬,你還有臉留著?
”是個男人的聲音,滿是不耐煩?!澳鞘菋寢尯屯夤黄鹱銎饋淼摹迸穆曇艉茌p,
卻帶著股不肯服軟的韌勁,“爸說了,只要這個季度能盈利,就讓我繼續(xù)管。”“盈利?
沈知意,你在做夢!”另一個女聲插進來,帶著假惺惺的笑意,“你繼兄為了幫你,
把自己負責(zé)的美妝線預(yù)算都挪過來了,結(jié)果呢?還不是填不滿你那個窟窿?
”我推門的手頓了頓。原以為只是單純的品牌轉(zhuǎn)型,看來比想象中復(fù)雜。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客廳里的人齊刷刷看過來。
紅木沙發(fā)上坐著個穿香奈兒套裝的中年女人,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正把玩著愛馬仕包,
想必是那位繼母。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西裝革履,領(lǐng)帶歪在一邊,
滿臉戾氣——應(yīng)該就是剛才罵人的繼兄沈昊。而被他們堵在墻角的女生,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牛仔褲膝蓋處磨出了洞,懷里緊緊抱著個牛皮筆記本,
像抱著什么救命稻草。她抬起頭時,我看清了她的臉:皮膚很白,
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冷白,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此刻正紅著眼圈,
卻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這就是沈知意?沈氏集團三小姐,
資料里寫著“畢業(yè)于倫敦藝術(shù)學(xué)院,主修品牌設(shè)計”,
怎么看都不該是這副被人堵著訓(xùn)話的模樣?!澳闶钦l?”沈昊先反應(yīng)過來,皺眉打量我,
語氣里的敵意毫不掩飾。我沒理他,徑直走到沈知意面前,遞過合同:“沈小姐,我是顧衍,
來談‘知意軒’的品牌煥新項目?!彼读艘幌拢@然沒料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抱著筆記本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你……”“顧衍?沒聽過?!鄙蜿灰话褤屵^合同,
掃了兩眼就扔在茶幾上,“知意,我看你還是別折騰了,簽了這份轉(zhuǎn)讓協(xié)議,
把‘知意軒’讓給你弟弟,大家都省心?!彼f著,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摔在沈知意腳邊。紙張散開,“自愿放棄繼承權(quán)”幾個大字刺得人眼睛疼。
沈知意的肩膀抖了一下,蹲下去撿文件時,懷里的筆記本掉了出來,幾張設(shè)計稿滑落在地。
我彎腰去撿,看清了上面的內(nèi)容:手繪的旗袍領(lǐng)口,繡著細碎的玉蘭花,
旁邊標(biāo)著小字“用外婆傳下來的蘇繡針法”。“這是……”我抬頭看向她。
她慌忙把稿子搶回去,臉頰泛起薄紅:“是我想的新系列,還沒……”“別丟人現(xiàn)眼了!
”沈昊打斷她,抬腳就要踩那些稿子。我下意識地擋了一下,他的皮鞋尖正好撞在我膝蓋上。
“你干什么?”沈昊瞪我,“一個外人也敢插手我們沈家的事?
”“我是‘知意軒’的合作方,”我站直身體,語氣平淡,“沈先生如果不想談合作,
可以直說,但沒必要對沈小姐動粗?!薄昂献??就憑你這個破工作室?”他冷笑,
“知道顧氏集團嗎?他們都不敢接這個爛攤子……”“顧氏確實沒接,”我看著他的眼睛,
“因為這個項目,是我接的?!笨蛷d里靜了兩秒。沈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正要開口,
旁邊的繼母突然“咦”了一聲,盯著我的領(lǐng)帶夾——那是顧老爺子送我的成年禮,
上面刻著個極小的“顧”字。她的臉色慢慢變了,拉了拉沈昊的袖子,低聲說了句什么。
沈昊的表情從嘲諷變成驚愕,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只有沈知意,還站在原地,
抱著她的筆記本,眼里滿是困惑。陽光透過老式窗欞落在她身上,
給她白襯衫的衣角鍍上了層金邊,像株在石縫里倔強生長的植物。我突然覺得,
這個項目接對了?!吧蛐〗悖蔽覜_她笑了笑,“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wù)劮桨噶藛幔?/p>
”第二章 暗潮涌動 情愫漸生沈知意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對峙里回過神,
抱著筆記本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封面磨損的邊角。倒是那位繼母先緩過神來,
臉上堆起熱絡(luò)的笑:“哎呀,原來是顧先生,瞧我們這失禮的,快請坐快請坐。
”她親自給我倒了杯茶,骨瓷杯沿還留著淡淡的口紅印。沈昊沒說話,
卻也收了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勢,只是坐在沙發(fā)上扯著領(lǐng)帶,眼神時不時往我身上瞟,
像是在掂量什么。“抱歉,讓顧先生見笑了?!鄙蛑饨K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把筆記本抱在懷里,在我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脊背挺得筆直,
“關(guān)于‘知意軒’的方案……”“方案不急?!蔽掖驍嗨?,
目光掃過茶幾上那份被揉皺的轉(zhuǎn)讓協(xié)議,“我倒是想知道,沈先生說的虧損,是怎么回事?
”沈昊的臉僵了一下。繼母立刻打圓場:“小孩子家家管生意,難免有疏漏嘛。知意剛回國,
經(jīng)驗不足……”“據(jù)我所知,‘知意軒’上個月的原材料供應(yīng)商,突然單方面提價三成,
”我翻開帶來的項目資料,抽出一份供應(yīng)商名單,“而這家供應(yīng)商,
恰好是沈先生夫人的遠房親戚?!鄙蜿幻偷靥ь^:“你調(diào)查我?”“做項目前,
總得摸清家底?!蔽野蚜硪环菸募七^去,“更巧的是,你們轉(zhuǎn)移給美妝線的那筆預(yù)算,
其實是‘知意軒’上半年的盈利儲備,對吧?”文件上附著銀行流水明細,
每一筆轉(zhuǎn)賬都標(biāo)注得清清楚楚。這是昨晚讓助理加急調(diào)的,原本只是想做風(fēng)險評估,
沒想到派上了這種用場。客廳里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繼母的笑容掛不住了,
沈昊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攥著拳頭像是要發(fā)作,
又硬生生忍住——大概是想起了那個領(lǐng)帶夾的沈知意驚訝地看著我,眼里閃過一絲光亮,
像是蒙塵的星星突然被擦亮。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既然是內(nèi)部問題,”我合上資料,看向沈知意,“那我們的方案,
或許可以從供應(yīng)鏈重組開始?!苯酉聛淼恼勗掜槙沉嗽S多。沈昊和繼母找借口先走了,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沈知意。她終于放松下來,
開始跟我聊“知意軒”的歷史——那是她外公在八十年代創(chuàng)辦的旗袍品牌,
鼎盛時連電影明星都來定制,后來被沈氏收購,交給她母親打理,直到三年前母親病逝,
品牌才慢慢衰落?!拔矣浀眯r候,媽媽總帶我來老工坊,”她翻開筆記本,
指著里面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著月白色旗袍,站在縫紉機前微笑,
“她說旗袍的針腳里得藏著心意,不然再好的料子也穿不出味道?!闭f到這里,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可現(xiàn)在……工坊的老師傅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覺得這行沒前途。
”“那你想過怎么留住他們嗎?”我問。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做新系列,
用媽媽留下的版型,加上現(xiàn)在年輕人喜歡的元素。比如……在盤扣上綴點小珍珠,
或者把傳統(tǒng)紋樣繡在衛(wèi)衣上?”她越說越興奮,從包里掏出幾張設(shè)計草圖,
上面畫著改良旗袍配牛仔褲,還有印著蘇繡紋樣的帆布包。線條有點生澀,
卻透著股鮮活的靈氣?!斑@些很好?!蔽矣芍缘卣f,“傳統(tǒng)不是放在玻璃柜里的標(biāo)本,
得讓它走出來,跟現(xiàn)在的生活撞出火花?!彼哪橆a泛起紅暈,
像是被夸獎的學(xué)生:“真的嗎?可沈昊說我這是瞎折騰,還說……”“他懂什么。
”我打斷她,“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眼里只有錢,看不見人心。”她愣了一下,
突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她笑,不是禮貌性的抿嘴,而是眼睛彎成月牙,
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凈得讓人移不開眼?!邦櫹壬?,謝謝你。
”她說,“好久沒人跟我說這些了?!薄敖形翌櫻芫秃??!蔽铱粗?,“而且,
我不是在幫你,是我們在合作。你的想法,我的資源,說不定真能讓‘知意軒’活過來。
”那天下午,我們在客廳里聊了很久,從供應(yīng)商談到營銷渠道,
從老師傅的手藝聊到年輕人的審美。夕陽透過窗欞,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地板上,
像兩條慢慢靠近的線。離開沈宅時,門衛(wèi)老頭看我的眼神都變了,腰桿挺得筆直,
還特意給我開了側(cè)門。我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沈知意還站在門口,抱著筆記本朝我揮手,
白襯衫在晚風(fēng)中輕輕晃動。手機響了,是助理打來的:“顧總,查到了,
沈昊最近跟城西的李總走得很近,李總想低價收購‘知意軒’的商標(biāo)權(quán)?!薄爸懒?。
”我掛了電話,踩下油門??磥磉@場仗,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意思。
第三章 青梅歸來 疑云重重接下來的兩周,我?guī)缀跆焯焱蛘堋?/p>
有時是帶著新找的供應(yīng)商資料,有時是陪沈知意去老工坊見老師傅。
那些師傅起初對我們的新方案半信半疑,直到沈知意拿出母親留下的舊賬本,
指著上面記錄的每一種絲線的特性,說起當(dāng)年母親為了找一塊合適的真絲,
跑遍江浙一帶的作坊,老人們的眼神才慢慢軟下來。“三小姐這性子,跟她媽一模一樣。
”最老的張師傅嘆了口氣,摸出珍藏的蘇繡線,“行,我這把老骨頭,就陪你們折騰一回。
”解決了技術(shù)問題,資金又成了難題。沈氏集團撥的預(yù)算早就被沈昊挪用了,
我們需要一筆錢重新采購面料,還要裝修老工坊做直播展廳。
“要不……我把媽媽留下的那套首飾當(dāng)了?”沈知意猶豫著說,手里捏著個首飾盒,
里面是支翡翠簪子,水頭透亮,一看就價值不菲?!皠e胡鬧?!蔽野醋∷氖?,“這點錢,
我還出得起。”我讓工作室打了筆款到“知意軒”的賬戶,對外只說是合作投資。
沈知意知道后,非要給我寫欠條,字寫得工工整整,還按了手印,像個認真的小學(xué)生。
“等我們盈利了,第一時間還你?!彼亚窏l遞過來,眼神很堅定。“好?!蔽沂障虑窏l,
卻沒放進公文包,而是夾在了自己的筆記本里。那天晚上,我們在老工坊加班改設(shè)計稿,
窗外下起了小雨。沈知意突然想起忘了帶傘,我把自己的黑傘遞給她,
她卻從包里翻出兩把折疊傘,說是早上出門時特意帶的?!拔也履憧赡軟]帶。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你總說自己記性差?!蔽毅读艘幌?。好像是有一次隨口提過,
沒想到她記在了心里。雨不大,我們并肩走在老巷子里,傘沿偶爾碰到一起,
發(fā)出輕輕的碰撞聲。她的鞋跟不小心卡進磚縫里,我彎腰幫她拔出來時,
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梔子花香,像小時候外婆家院子里的味道?!皩α?,”快到路口時,她說,
“我收到陸景然的消息了,他說下個月回來?!薄瓣懢叭??”“就是……我小時候的鄰居,
一起長大的?!彼忉尩?,語氣里帶著點期待,“他在國外學(xué)金融,
聽說‘知意軒’要做新系列,說想回來幫忙。”我“嗯”了一聲,沒說話。不知怎么,
聽到這個名字,心里突然有點悶?;氐焦ぷ魇視r,助理正等著我,遞過來一份資料:“顧少,
這是陸景然的背景調(diào)查。他根本不是學(xué)金融的,這幾年一直在跟著沈氏的競爭對手王總做事。
”資料上附著幾張照片,陸景然和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勾肩搭背,笑得一臉精明。
照片背景是家高級會所,男人手腕上的表,我認得,是王總的標(biāo)志性物件。我捏著資料,
指尖有點涼。原來這場局,早就不止沈家人了。窗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
像誰在耳邊敲警鐘。我拿出手機,給沈知意發(fā)了條消息:“明天老地方見,有件事想跟你說。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我看著屏幕上她的頭像——那是只趴在旗袍上的貓,
是她親手畫的——突然有種預(yù)感,平靜的日子,可能要結(jié)束了。
第四章 三角拉扯 暗箭難防第二天一早,我到老工坊時,沈知意已經(jīng)在了。
她穿了件淺杏色的連衣裙,正蹲在地上給新到的面料拍照,晨光透過氣窗落在她發(fā)梢,
像撒了層金粉。聽見腳步聲,她回過頭,手里還舉著手機:“你看,我拍了些細節(jié)圖,
想發(fā)在社交平臺上預(yù)熱?!闭掌锏恼娼z面料泛著柔和的光澤,
上面繡著的纏枝蓮紋細膩得像水墨畫。我走過去,
視線卻落在她身后的工作臺——上面放著個包裝精致的禮盒,絲帶打得很漂亮。
“這是……”“哦,陸景然寄來的,”她臉上漾起笑意,語氣輕快,
“說是給‘知意軒’的賀禮,還沒來得及拆。”我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昨晚準(zhǔn)備好的那些話,堵在喉嚨里說不出口??偛荒芨嬖V她,你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馬,
其實是來拆臺的?沒有實錘的猜測,說出來反而像挑撥。“對了,你昨天說有事情跟我說?
”她放下手機,眼里帶著好奇。“沒什么大事,”我壓下心頭的異樣,
從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是新找的直播團隊資料,你看看合不合適?!彼舆^去認真翻看,
指尖劃過紙頁時,我注意到她無名指上多了個細巧的銀戒指,款式很舊,像是戴了很多年。
“這戒指……”“是陸景然送的,”她下意識地摩挲著戒指,眼底帶著點懷念,
“小時候他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在我生日時買的,說等我長大了,就換個大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