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孫瀾就醒了。
客廳的燈還亮著，他輕手輕腳地起身，先去臥室看了眼卓蕓，她還睡得沉，眉頭卻依然微微皺著。
他悄悄帶上門，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打開冰箱翻了翻，找出大米和幾顆小米，淘洗干凈后倒進鍋里，加了足夠的水，慢慢熬起了粥。
熬粥的時間長，他就坐在小凳子上守著，時不時攪一攪鍋底，怕粥粘了鍋。
快八點的時候，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
卓蕓扶著墻走出來，臉色發(fā)白，一手按著太陽穴，眉頭皺得緊緊的，顯然宿醉的頭疼讓她很不舒服。
她徑直走向衛(wèi)生間，路過廚房時，瞥了眼里面忙碌的孫瀾，什么也沒說，徑直進去擰開了水龍頭。
嘩嘩的水聲里，夾雜著她刷牙的聲音。
孫瀾聽見動靜，趕緊把熬好的粥盛出來，晾在桌上。
見卓蕓從衛(wèi)生間出來，他連忙笑著迎上去，聲音放得很輕：“醒啦？我給你煮了粥，大米小米混著熬的，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吃點粥能舒服些?！?/p>
他把晾得溫乎的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碗里還臥了個嫩嫩的雞蛋。
卓蕓沒看他，也沒看那碗粥，徑直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拿起洗面奶擠在手心，對著鏡子搓出泡沫，開始洗臉。
水流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滴，滴在洗手池里，濺起小小的水花。
孫瀾站在旁邊，手里還拿著勺子，見她沒應聲，也沒再說話，只是默默退到餐桌旁，看著那碗慢慢變涼的粥。
卓蕓洗完臉，拿起爽膚水往臉上拍，又擠了面霜仔細涂抹，動作一氣呵成，全程沒看孫瀾一眼。
接著她打開化妝包，開始往臉上拍粉底，眉頭因為頭疼皺得更緊，卻還是一筆一劃地畫著眼線。
整個屋子安安靜靜的，只有她化妝時瓶瓶罐罐碰撞的輕響，和廚房里飄來的淡淡粥香。
孫瀾坐在餐桌旁，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想說點什么，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拿起自己的那碗粥，慢慢喝了起來。
卓蕓對著鏡子涂完最后一層口紅，“啪”地合上化妝包，起身拿起沙發(fā)上的包甩到肩上，動作利落得像一陣風。
“要走了？”孫瀾立刻放下手里的粥碗站起來，快步走到她面前，手里還端著那碗幾乎沒動過的粥，碗沿冒著淡淡的熱氣。
“早飯還是要吃點的，不然胃里空著，宿醉會更難受。”他把粥遞到她面前，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懇求。
卓蕓的腳步頓了頓，視線落在那碗粥上，又猛地抬眼看向?qū)O瀾。
他眼里的溫柔和關切像細密的針，刺得她莫名煩躁。
積壓了一夜的情緒和宿醉的頭疼攪在一起，讓她瞬間失去了耐心。
“吃什么吃！”她猛地抬手一揚，清脆的“嘩啦”聲在客廳里炸開。
白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溫熱的粥混著雞蛋黃潑了一地，濺了孫瀾一褲子，還有幾滴滾燙的粥汁直接落在他手背上。
孫瀾下意識地縮回手，手背瞬間紅了一片，但他沒顧得上疼，只是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狼藉。
“你能不能別這樣？”卓蕓的聲音帶著歇斯底里的尖銳，胸口劇烈起伏著，“天天圍著灶臺轉(zhuǎn)，除了做飯你還會干什么？
我不需要你這樣一事無成的溫柔！能不能別再煩我了？”
最后幾個字像冰錐一樣扎進孫瀾心里，比手背上的燙傷還要疼。
他張了張嘴，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只剩下委屈和茫然。
卓蕓說完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到孫瀾通紅的手背和瞬間蒼白的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慌亂感涌了上來。
她下意識地想開口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硬邦邦的沉默。
空氣僵了幾秒，她猛地別過臉，抓起包轉(zhuǎn)身就走，防盜門被“砰”地一聲甩上，震得墻上的掛鐘都晃了晃。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孫瀾站在原地，看著滿地的狼藉和自己發(fā)紅的手背。
地上的粥還冒著熱氣，混著雞蛋的香氣，可他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他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撿起地上的碎瓷片，指尖被劃破了也沒察覺，只是喉嚨里堵得厲害，眼眶慢慢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