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的意識在虛脫的邊緣掙扎,耳邊是掌門聲嘶力竭的呼喊,眼前是魔氣核心中那尊被激怒的恐怖魔影。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榨干靈魂的疲憊感讓她只想昏死過去。
但就在這意識模糊的瞬間,她渙散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戰(zhàn)場一角——
只見在混亂的戰(zhàn)場邊緣,一道清冷孤絕、卻纏繞著絲絲縷縷灰敗死氣的月白身影,正如同撲火的飛蛾,裹挾著毀滅性的冰寒與決絕,義無反顧地沖向那魔氣滔天的核心!正是清珩仙尊!
他顯然已激戰(zhàn)多時,月白道袍上沾染了暗紅的魔血和冰晶的碎片,墨發(fā)狂舞,俊美無儔的臉上覆蓋著一層更深的寒霜,但那冰封的眼底深處,翻涌的已不僅僅是痛苦掙扎,更有一種被悲情咒深度侵蝕后、近乎同化的灰敗死寂!他周身散發(fā)的寒氣中,那屬于悲情咒的陰冷死氣,竟與魔尊的力量隱隱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他是在赴死!更是在被悲情咒拖拽著,滑向深淵!
“仙尊…”云岫的心猛地一揪。這個念頭如同最后的火星,點燃了她油盡燈枯的身體里最后一絲潛能。
不能…不能讓他變成那樣…
一股混雜著焦急、擔(dān)憂和一種更深沉、更本能的、想要阻止那可怕景象發(fā)生的強烈沖動,壓過了恐懼和疲憊!這沖動是如此強烈,甚至蓋過了社死的尷尬!
她猛地掙脫玄微子的攙扶,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站穩(wěn),沾滿血污和冰屑的手指死死指向魔氣核心中那尊巨大的魔影,以及魔影前那道決絕的月白身影!
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尖嘯。
她用盡靈魂的力量,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哭腔和一種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巨大“尷尬”,對著整個戰(zhàn)場,對著那尊魔影,對著即將墜落的清珩仙尊,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了那句在她腦中盤旋已久、荒謬絕倫卻在此刻成為唯一武器的“笑話”:
“魔…魔尊?。。 ?/p>
“你…你手下那個…那個穿紅披風(fēng)的魔將?。 ?/p>
“他…他昨天偷偷用魔元…在…在魔淵邊上…”
“烤…烤地瓜?。。 ?/p>
“還…還烤糊了三個?。?!哈哈哈哈…呃…”
她的“笑聲”再次變成了哽咽,整個人徹底脫力,癱軟下去。
然而,這句石破天驚、充滿了極致荒謬感和巨大“爆料”性質(zhì)的嘶喊,如同投入滾油的一瓢冰水!
轟——!?。?/p>
一股比剛才更加狂暴、更加凝聚、帶著強烈“尷尬”與“荒誕”屬性的情緒能量,如同無形的精神核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狠狠地、精準無比地砸向了魔氣核心中的魔尊,以及…他身前那道月白的身影!
那一聲帶著哭腔、歇斯底里的嘶喊,裹挾著云岫靈魂深處引爆的全部能量——那混雜著煉獄景象帶來的極致恐懼、對悲情咒的本能排斥、被逼入絕境的巨大荒謬感,以及社恐靈魂被徹底撕裂掏空后的滅頂尷尬——如同無形的精神重炮,精準地轟入了魔氣翻涌的核心!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戰(zhàn)場上,所有被之前“情緒沖擊波”掃中、正陷入悲慟與詭異“笑意”劇烈撕扯的悲情傀儡,動作徹底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提線木偶。他們臉上扭曲的表情定格,血淚懸停在半空。
殘存的修士們忘記了廝殺,忘記了恐懼,全都瞠目結(jié)舌地望向土丘方向,望向那個癱軟在地、如同被抽掉脊梁的灰衣身影。腦子被那句石破天驚的“爆料”炸得嗡嗡作響。
烤…烤地瓜?
魔將?
還烤糊了三個???
這都什么跟什么?!在這種尸山血海、魔氣滔天的戰(zhàn)場上?!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海嘯,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然而,最震撼、最詭異的景象,發(fā)生在魔氣核心!
那尊模糊而巨大的恐怖魔影,在云岫嘶吼出那句“笑話”的瞬間,猛地一僵!
籠罩其身的、如同實質(zhì)般翻騰的濃稠魔氣,劇烈地沸騰、扭曲!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滾燙的、充滿了尷尬和荒誕氣息的炸彈!
“呃…?”
一聲極其短促、帶著難以置信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怪響,極其突兀地從那翻騰的魔氣深處傳出!這聲音不大,卻如同擁有某種魔力,瞬間蓋過了戰(zhàn)場上所有殘留的悲泣和嘶吼!
緊接著——
噗嗤!
一聲清晰無比的、帶著巨大滑稽感的“噴氣”聲,猛地從魔氣核心炸響!仿佛一個正在醞釀滔天怒火、準備毀天滅地的絕世兇魔,突然被人用羽毛撓了腳心,那口憋到極致的惡氣,以一種極其狼狽、極其可笑的方式…漏了!
轟!
伴隨著這聲“噴氣”,那翻騰的魔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猛地向外一脹!濃郁得化不開的魔氣壁壘上,竟被硬生生“噴”出了一個巨大的、邊緣還在劇烈波動的、如同放屁形狀般的…空洞!
透過那短暫的空洞,戰(zhàn)場邊緣一些目力極佳的修士,隱約瞥見了魔氣深處一閃而逝的景象:一個模糊的、端坐在某種猙獰王座上的高大身影,似乎正極其狼狽地、手忙腳亂地試圖捂住自己的…嘴?或者鼻子?而在他王座下方不遠處,似乎真有一個穿著暗紅披風(fēng)、體型魁梧的身影,正驚恐萬分地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里…
這驚鴻一瞥的畫面,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沖擊力!
“噗——!”
一個距離較近、正揮刀砍向悲情傀儡的玄天宗弟子,目睹了魔氣噴薄成“屁形”空洞的瞬間,又隱約看到那模糊畫面,緊繃的神經(jīng)和絕望壓抑的心緒如同被一根最荒誕的針猛地戳破!他再也忍不住,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笑!
這笑聲如同點燃了引信!
“噗哈哈哈——!”
“烤…烤糊了?!噗!”
“魔尊…他…他剛才是不是…噗嗤…漏氣了?!哈哈哈!”
“紅披風(fēng)!我看到紅披風(fēng)縮脖子了!哈哈哈!是真的!”
短暫的死寂被徹底打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瘋狂、都要肆無忌憚、都要歇斯底里的爆笑聲浪,如同積蓄了千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fā)!瞬間席卷了整個泣血平原!殘存的修士們,無論傷勢多重,無論靈力多枯竭,此刻全都笑得東倒西歪,涕淚橫流!有人抱著肚子滾進了血泥里,有人一邊狂笑一邊用力捶打著身邊同樣笑到抽搐的同門,還有人指著魔氣核心那個巨大的“屁形”空洞,笑得直抽抽,話都說不完整!
那些被悲情咒侵蝕、陷入瘋狂與悲慟的傀儡們,在這更加狂暴、更加純粹、充滿了荒誕生命力的狂笑浪潮沖擊下,體內(nèi)那極致的悲慟如同遇到了克星!他們臉上凝固的扭曲表情開始松動、瓦解!空洞的眼眸中,翻涌的血淚竟有了一絲停滯的跡象!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被強行壓抑的“笑意”,如同被點燃的野火,開始在他們僵硬的身體里復(fù)蘇、蔓延!雖然還不足以完全驅(qū)散悲情咒,卻讓那瘋狂的殺意和絕望的悲鳴瞬間被沖淡了大半!
戰(zhàn)場邊緣那些游弋的魔兵,在這恐怖的、充滿了對它們主人“大不敬”的狂笑聲浪中,發(fā)出了驚恐而憤怒的嘶吼。它們身上的魔氣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肉眼可見地劇烈消融、潰散!它們試圖撲向那些狂笑的修士,但腳步卻顯得無比慌亂和遲疑,仿佛那笑聲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吼——?。。 ?/p>
魔氣核心深處,那尊魔影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蘊含著滔天羞怒、狂暴殺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的咆哮!這咆哮聲震得整個平原都在顫抖,魔氣如同暴怒的海嘯般瘋狂翻涌,試圖重新凝聚、彌合那個恥辱的“空洞”!
然而,就在這魔尊暴怒、即將掀起更加恐怖反擊的瞬間——
一道清冷孤絕、卻纏繞著濃郁灰敗死氣的月白流光,裹挾著決絕的殺意和一絲被悲情咒引動的、同源般的毀滅氣息,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玉石俱焚的氣勢,狠狠地撞入了那剛剛彌合了一絲的魔氣核心!
是清珩仙尊!
他顯然捕捉到了那千載難逢的、魔尊心神因巨大“尷尬”和“荒謬”沖擊而瞬間失守的破綻!這破綻,比任何強大的防御都更致命!
轟——?。?!
冰寒刺骨的靈力、悲情咒的灰敗死氣、魔尊暴怒的魔元、以及清珩仙尊那燃燒生命本源爆發(fā)出的決絕劍意,在魔氣核心最深處轟然對撞!
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風(fēng)暴瞬間爆發(fā)!刺目的光芒將整個泣血平原映照得如同白晝!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滅世的海嘯,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擴散!
“結(jié)陣!全力防御!”玄微子掌門目眥欲裂,嘶聲咆哮,與幾位長老將殘存的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腳下土丘的防御陣法,同時將癱軟的云岫死死護在身后!
轟隆隆——!
大地如同怒濤中的小舟劇烈顛簸!土石翻飛,狂風(fēng)怒號!靠近核心區(qū)域的魔兵和尚未完全擺脫悲情咒影響的傀儡,如同被颶風(fēng)卷起的落葉,瞬間被那毀滅性的能量風(fēng)暴撕成了碎片!
光芒和煙塵持續(xù)了數(shù)個呼吸才緩緩散去。
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了一個直徑數(shù)百丈、深不見底的巨大焦黑坑洞,邊緣還殘留著冰霜凍結(jié)和魔氣腐蝕的恐怖痕跡。
魔氣核心消散了。
那尊巨大的魔影也消失無蹤,只在原地留下幾縷逸散的、帶著羞怒氣息的漆黑魔氣,以及一聲充滿不甘和滔天殺意、卻明顯帶著一絲狼狽意味的、跨越空間的咆哮:
“螻蟻…還有你!清珩!本座…記住你們了?。?!”
聲音迅速遠去,顯然魔尊在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對拼中吃了暗虧,又顧忌那詭異的“笑能量”和清珩的搏命一擊,選擇了暫時退避!
隨著魔尊的退去和核心魔氣的消散,戰(zhàn)場上殘留的悲情咒力量如同失去了源頭,瞬間變得稀薄混亂起來!那些被咒力侵蝕的修士,眼中的血淚迅速褪去,瘋狂和悲慟如同潮水般退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虛弱、茫然和一種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憊,紛紛脫力般癱倒在地。
殘存的魔兵失去了主心骨,在殘存修士重新燃起的戰(zhàn)意和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狂笑余波中,如同無頭蒼蠅般開始潰散、逃竄!
“魔…魔尊退了?”
“我們…我們活下來了?”
“是…是歡樂使者!是她!”
短暫的寂靜后,是震天的歡呼!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激動,瞬間淹沒了泣血平原!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無與倫比的感激、敬畏和一種看神跡般的狂熱,齊刷刷地聚焦在土丘上、被玄微子掌門扶著的、那個臉色慘白如紙、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灰衣少女身上!
云岫虛弱地靠在玄微子身上,渾身脫力,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粗路綒g呼的人群,看著那些從悲情咒中解脫、虛弱卻充滿生氣的面孔,聽著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巨大的羞恥感和社恐本能讓她恨不得立刻暈過去。
然而,就在這排山倒海的感激目光和歡呼聲浪沖擊下,在她體內(nèi)那剛剛被引爆、此刻如同余燼般微弱的“尷尬能量”,卻極其細微地、歡快地跳動了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微妙的…成就感?混雜在滅頂?shù)纳缢栏兄?,悄然滋生?/p>
但玄微子掌門臉上的狂喜只維持了一瞬,便猛地凝固!他那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向戰(zhàn)場中央、那巨大焦黑坑洞的邊緣!
一道身影,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月白的道袍破碎不堪,沾滿了焦黑的塵土和暗紅的血跡(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魔尊的)。墨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蒼白的臉頰旁,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覆蓋著一層濃郁到化不開的灰敗死氣!比在孤絕峰冰宮時濃郁十倍、百倍!絲絲縷縷的灰氣如同活物般在他周身纏繞、鉆入,甚至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形成了一片片不祥的、如同淚痕般的灰敗印記!
他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唇邊殘留著一道刺目的血痕,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如同風(fēng)中殘燭!最令人心悸的是,那股屬于清珩仙尊本身的、冰寒孤絕的氣息,此刻被那濃郁的悲情死氣死死壓制、纏繞、甚至…隱隱有被同化的跡象!
“仙尊!??!”玄微子掌門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呼,瞬間化作流光沖到坑邊。
云岫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驅(qū)散了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微弱暖意。她掙扎著,在一位長老的攙扶下,踉蹌地奔到坑邊。
清珩仙尊靜靜躺著,像一尊即將破碎的冰玉雕像。那濃郁的灰敗死氣如同跗骨之蛆,貪婪地吞噬著他僅存的生機和屬于他的冰冷氣息??拷磉?,云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深沉如淵海、凍結(jié)一切生機的悲慟,比戰(zhàn)場上的悲情咒殘余力量要精純、可怕無數(shù)倍!這正是他為了抓住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破綻、近距離硬撼魔尊和悲情咒本源所付出的慘痛代價——咒力反噬,深入骨髓,直侵道心!
玄微子掌門枯瘦的手顫抖著,試圖將靈力輸入清珩體內(nèi),但那精純的靈力一接觸到那灰敗死氣,就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被那死氣反過來侵蝕、同化!
“不行…咒力已深入心脈神魂…外力難入…”玄微子聲音顫抖,老淚縱橫,“強行驅(qū)除,只會加速反噬…仙尊他…他…”
他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絕望籠罩了這位老人。
周圍殘存的修士們也圍攏過來,看到清珩仙尊的模樣,剛剛升起的狂喜瞬間被巨大的悲慟取代。仙尊是為了給他們爭取生機,才落得如此下場!
“仙尊…”
“難道…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悲愴的氣氛再次彌漫開來,甚至隱隱有引動殘留悲情咒力量的趨勢。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灼熱感,如同火星在余燼中復(fù)燃,再次從云岫虛脫的身體深處傳來!
是那屬于她的“尷尬能量”!它似乎對清珩仙尊身上那濃郁精純的悲情死氣,產(chǎn)生了極其強烈的、近乎本能的排斥和…渴望?仿佛遇到了宿敵,又像是饑餓的野獸嗅到了血腥!
這感覺如此清晰,甚至壓過了她身體的虛弱和巨大的社恐!
一個荒誕到極點、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云岫的腦海:她的“笑能量”能驅(qū)散、轉(zhuǎn)化悲情咒的力量!雖然清珩仙尊身上的咒力精純強大百倍,但…這是唯一的希望!
可是…怎么做?對著昏迷的、氣息奄奄的仙尊…講笑話?在這種地方?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
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慌感再次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讓她對著一個昏迷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
然而,看著清珩仙尊臉上那不斷蔓延的灰敗死氣,感受著他那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微弱的氣息,再想到他決絕赴死的身影…一股更強烈的沖動壓倒了恐懼。
“讓…讓開…”云岫的聲音嘶啞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她掙脫了攙扶的長老,用盡全身力氣,搖搖晃晃地走到清珩仙尊身邊,噗通一聲跪坐在冰冷的焦土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充滿了不解、希冀,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荒誕預(yù)感。
云岫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帶著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氣刺得她肺部生疼。她看著清珩仙尊那張即使在昏迷中也依舊完美、此刻卻被灰敗死氣籠罩的臉,心臟狂跳,臉頰滾燙得能煎蛋。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因為緊張和虛弱而劇烈哆嗦,想要觸碰他,卻又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
“仙…仙尊…”她張了張嘴,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不行!聲音太小了!能量根本激發(fā)不出來!
巨大的尷尬讓她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鉆進去!她猛地閉上眼,試圖回憶那些最讓她腳趾摳地的社死場景,試圖點燃體內(nèi)的能量。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清珩仙尊生死攸關(guān)的沉重壓力下,那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枷鎖,反而將她體內(nèi)的能量死死鎖?。?/p>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清珩仙尊的氣息更加微弱,臉上的灰敗死氣似乎又濃郁了一絲。
周圍的氣氛越來越凝重,甚至有人開始發(fā)出壓抑的啜泣。
“快啊!云師妹!”
“仙尊快撐不住了!”
焦急的催促聲如同鞭子抽在云岫心上。
完了…又搞砸了…她就是個廢物…救不了任何人…巨大的自責(zé)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吞沒。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就在這絕望的淚水即將滑落的瞬間——
一個畫面,毫無征兆地、極其清晰地闖入了她的腦海!
孤絕峰冰宮,崩塌的冰棱碎塊下…
清珩仙尊墨發(fā)披散,唇角染血,狼狽不堪…
那根象征著無上威嚴的玄冰凝神簪…繃斷墜落的瞬間…
還有…他剛才魔氣核心前,那決絕卻又隱隱透著一絲…脆弱的身影…
這些畫面,與她此刻跪在他身邊、束手無策的狼狽,與這煉獄般的戰(zhàn)場,與拯救宗門英雄的巨大壓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極致荒謬的、充滿了宿命般黑色幽默的…尷尬!
這尷尬,不再是單純的面對人群的羞怯,而是一種面對命運捉弄、面對英雄末路、面對自身渺小與無能為力時,那深入骨髓的、荒誕的…無力感!
轟?。?!
這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混合著悲愴與荒誕的極致尷尬,如同點燃了最后的火藥桶!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純、都要熾熱、都要霸道的能量洪流,猛地從云岫靈魂深處炸開!它不再是灼熱尖銳的刺痛,而是如同溫暖的、帶著奇異生機的金色洪流,瞬間沖垮了所有束縛,流遍她四肢百??!
她猛地睜開眼!
那雙總是低垂躲閃的眼眸里,此刻燃燒著兩簇奇異的、混合著淚光與窘迫、卻又無比堅定的金色火焰!
她不再猶豫,不再退縮!
在無數(shù)道或震驚、或茫然、或期待的目光聚焦下,她俯下身,湊到清珩仙尊耳邊,用盡靈魂的力量,用一種帶著哭腔、無比羞恥卻又無比清晰的語調(diào),對著這位昏迷的、高冷人設(shè)早已崩塌的仙尊,發(fā)出了靈魂的吶喊(或者說,社死的宣言):
“仙…仙尊!”
“你…你聽好了!”
“你…你繃斷簪子…頭發(fā)亂飛…像…像炸毛仙鶴的樣子…”
“還…還有你剛才…被…被魔氣‘噴’一臉…狼狽躲開的樣子…”
“都…都被…被我用…用留影石…錄…錄下來了啊啊?。。?!”
“全…全修真界…都…都會看到的!?。」瓎鑶鑶琛?/p>
她的“笑聲”再次變成了崩潰的嗚咽,整個人如同被徹底抽干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向前倒去,額頭重重地磕在清珩仙尊冰冷堅硬的胸膛上。
然而——
就在她那混合著巨大“爆料”和極致尷尬的靈魂吶喊發(fā)出的瞬間!
嗡——?。?!
一股肉眼可見的、淡金色的、充滿了蓬勃生機與荒誕活力的能量漣漪,以云岫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這股能量精純無比,帶著一種溫暖而霸道的“凈化”之力,瞬間掃過清珩仙尊的身體!
嗤嗤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了寒冰上!
纏繞在清珩仙尊周身、深入骨髓的濃郁灰敗死氣,在與這淡金色漣漪接觸的瞬間,發(fā)出了劇烈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聲響!絲絲縷縷的黑灰色煙霧,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悲慟嗚咽,被強行從他體內(nèi)逼出、驅(qū)散!
他臉上那不斷蔓延的灰敗死氣,如同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消散!皮膚重新顯露出冰雪般的蒼白底色,雖然依舊毫無血色,卻不再是那種令人絕望的死灰!
那微弱到極點的氣息,如同枯木逢春,猛地一振!雖然依舊虛弱,卻不再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而是如同新生的嫩芽,頑強地挺立起來!
更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
就在那灰敗死氣被逼退、清珩仙尊生機復(fù)蘇的瞬間!
他那雙緊閉的眼睫,極其輕微地、極其突兀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在所有人屏住呼吸、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那如同冰封萬載的長睫,緩緩地、帶著一種仿佛沉睡了千萬年的沉重感……掀開了!
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帶著初醒的茫然和一絲被強行從深淵拖回的疲憊,緩緩地、有些失焦地……映入了眾人眼中。
而那雙眸子聚焦的第一個景象,便是——
一張近在咫尺、掛滿淚痕和污跡、寫滿了巨大羞恥和崩潰的、屬于云岫的……小臉。
以及,她剛才那句石破天驚、余音仿佛還在戰(zhàn)場上空回蕩的社死宣言,如同魔音灌耳般,一字不落地、清晰地……鉆進了他剛剛復(fù)蘇的意識深處。
炸毛仙鶴…
狼狽躲開魔氣…
留影石…
全修真界都會看到…
清珩仙尊那雙初睜的、尚帶著茫然和疲憊的冰眸,在理解這串信息所蘊含的恐怖含義的瞬間……
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震怒、羞恥、難以置信和一種“不如讓我死在魔尊手里”的巨大尷尬,如同滅世的冰風(fēng)暴,在他眼底深處……轟然爆發(fā)!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泣血平原焦黑的巨坑邊緣。
風(fēng)卷著血腥和焦糊味,吹拂著清珩仙尊散亂的墨發(fā),拂過云岫沾滿淚痕和污跡的側(cè)臉。她額頭還抵在他冰冷堅硬的胸膛上,整個人軟得像攤開的泥,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靈魂被徹底榨干,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刷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留影石…
全修真界都會看到…
炸毛仙鶴…
狼狽躲開魔氣…
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在她腦子里滋滋作響。她完了。社死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這是灰飛煙滅級別的公開處刑!尤其對象還是這位剛剛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睚眥必報的仙尊大人!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被她額頭抵住的那片冰冷胸膛之下,那顆沉寂的心臟,在經(jīng)歷了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宣言后,猛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沉悶而有力!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凜冽冰寒、滔天震怒、難以置信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巨大尷尬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身下轟然蘇醒!那氣息是如此強烈,如此矛盾,甚至沖散了部分纏繞在他身上的悲情咒殘余灰氣!
云岫嚇得魂飛魄散!求生的本能讓她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猛地抬起頭,手腳并用地就想往后縮,試圖逃離這片即將爆發(fā)的恐怖風(fēng)暴中心!
然而,遲了!
清珩仙尊那雙剛剛睜開、尚帶著一絲初醒茫然的冰眸,此刻已然徹底聚焦。如同兩座醞釀著滅世風(fēng)暴的深淵,所有的茫然和疲憊被瞬間冰封、粉碎,只剩下純粹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殺意和一種…被冒犯到極致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羞怒!
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萬載寒毒的冰錐,死死地、精準無比地釘在云岫那張寫滿了驚恐和巨大羞恥的小臉上!
“你——!”
一個冰冷的、帶著血氣翻涌和極致壓抑的字眼,如同從九幽地獄擠出來,從他緊抿的薄唇間迸出!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冰渣碰撞的脆響,蘊含著足以將人神魂都碾碎的恐怖威壓!
云岫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她的血液,思維停滯,連呼吸都忘記了!她毫不懷疑,下一刻,這位暴怒的仙尊就會用眼神把她撕成碎片!或者直接把她凍成萬年冰雕,立在玄天宗山門口當(dāng)恥辱柱!
巨大的恐懼讓她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只能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那雙冰封的、翻涌著毀滅風(fēng)暴的眸子離自己越來越近…
“咳!咳咳咳!”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陣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的劇烈嗆咳聲,極其突兀地從旁邊響起!
是玄微子掌門!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撲到了清珩仙尊身邊,枯瘦的手看似在幫仙尊順氣,實則死死地、極其隱蔽地按在了清珩仙尊的肩膀上!一股溫和卻極其渾厚的靈力悄無聲息地渡入,強行壓制著仙尊體內(nèi)那即將失控爆發(fā)的恐怖氣息!
“仙尊!仙尊息怒!息怒?。 毙⒆右贿呌昧ε闹彗竦谋常Φ乐?,拍得清珩仙尊蒼白的臉上都泛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一邊用帶著哭腔、無比焦急的語氣嘶聲喊道:“您剛脫大難!神魂不穩(wěn)!萬不可動怒!萬不可引動咒力反噬啊!岫兒她…她也是為了救您!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對!口不擇言!當(dāng)不得真!當(dāng)不得真??!”
他一邊說,一邊瘋狂地給周圍目瞪口呆的長老和弟子們使眼色。
“對對對!掌門說得對!”
“仙尊息怒!身體要緊!”
“云師妹她…她肯定是太著急了!胡說的!”
“留影石?什么留影石?我們沒看見!沒聽見!”
眾人瞬間心領(lǐng)神會,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場面一度極其混亂。
清珩仙尊被玄微子這通“順氣”拍得氣息更加不穩(wěn),體內(nèi)翻騰的怒火和羞恥被強行壓制,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他原本蒼白的臉色都隱隱發(fā)青!那雙冰封的眸子死死瞪著玄微子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掃過周圍那些眼神躲閃、滿臉寫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子長老,最后,那殺人的目光再次落回云岫身上。
云岫早已趁亂手腳并用地爬開好幾步,此刻正縮在一位長老身后,只露出半張驚恐的小臉,像只受驚過度的兔子。接觸到清珩仙尊那依舊冰冷刺骨、仿佛在說“這事沒完”的眼神,她猛地一哆嗦,差點又癱下去。
“哼!”一聲蘊含著無盡冰寒和憋屈的冷哼,終于從清珩仙尊緊抿的唇邊擠出。他猛地拂開玄微子還在“順氣”的手,動作間牽動了傷勢,喉頭又是一陣腥甜翻涌,被他強行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掙扎著想要起身,但身體依舊虛弱,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
“快!快扶仙尊回去靜養(yǎng)!”玄微子眼疾手快,立刻招呼幾位長老上前,幾乎是半架半扶地將這位瀕臨暴走邊緣的冰山強行“請”離了這片社死現(xiàn)場。清珩仙尊被簇擁著離開,那月白道袍的背影僵硬無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燒紅的烙鐵上,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讓方圓十丈的空氣都幾乎凍結(jié)成冰。
直到那道散發(fā)著恐怖寒氣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整個泣血平原上,所有人才像是被抽掉了緊繃的弦,齊齊松了一口氣。不少人直接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感覺比跟魔兵大戰(zhàn)三百回合還要累。
玄微子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仙尊消失的方向,這才轉(zhuǎn)過身,看向依舊縮在長老身后、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里的云岫。他臉上表情復(fù)雜,有后怕,有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和…難以言喻的感慨。
“岫兒啊…”玄微子長長嘆了口氣,走到云岫面前,枯瘦的手輕輕拍了拍她還在發(fā)抖的肩膀,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甚至有點哄孩子的意味):“這次…你立了大功!天大之功!救了仙尊,更救了整個宗門!乃至整個修真界!”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響徹整個泣血平原:“從今日起!我玄天宗,不,是整個修真界!都將銘記‘歡樂使者’云岫之名!銘記這‘笑靈氣’救世之功!”
殘存的修士們?nèi)鐗舫跣?,看向云岫的目光瞬間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感激和敬畏!
“歡樂使者!”
“笑靈氣救世!”
“云師妹萬歲!”
震天的歡呼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熱烈,更加真摯!無數(shù)道灼熱的目光聚焦在云岫身上,充滿了崇拜。
然而,這鋪天蓋地的歡呼和崇拜,對云岫來說,不啻于新一輪的公開處刑!每一句“歡樂使者”,都像是在提醒她之前當(dāng)眾講過的每一個爛梗和社死瞬間!每一道崇拜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把她照得無所遁形!
巨大的羞恥感如同海嘯般再次將她淹沒!她臉頰滾燙得能煎蛋,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fā)黑,只想立刻、馬上、原地消失!
“嗚…”她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嗚咽,猛地用手捂住臉,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個球。
玄微子看著她的反應(yīng),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笑意。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再次響徹平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鑒于‘歡樂使者’云岫此次立下不世奇功,更開創(chuàng)了以‘笑’入道、凈化悲情咒的萬古先河!本掌門在此宣布——”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即日起!于玄天宗凌云峰,開宗立派!名曰——‘喜樂道宗’!云岫,為開宗祖師!尊號——‘妙語天尊’!”
“凡我修真界修士,無論宗門派系,凡有志于修習(xí)此‘笑靈氣’之道,抵御悲情邪咒者,皆可拜入‘喜樂道宗’門下!”
轟!
這個消息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開宗立派?!
祖師?!
妙語天尊?!
云岫捂著臉的手猛地僵住,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徹底石化了。祖師?天尊?她?一個社恐晚期的雜役?讓她去教別人怎么笑?怎么講笑話?還要當(dāng)祖師?!
這已經(jīng)不是社死了!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烤熟了再撒上孜然辣椒面供人瞻仰啊!
然而,玄微子掌門顯然沒打算給她任何抗議的機會。他大手一揮,豪氣干云:“宗門將傾盡資源,助‘喜樂道宗’開山!傳功坪即日起改建‘歡樂大舞臺’!藏經(jīng)閣增設(shè)‘笑話典籍區(qū)’!藥圃專植‘開心果’、‘含笑花’!煉器谷打造‘快板’、‘醒木’等專業(yè)法寶!”
他每說一項,云岫的身體就僵硬一分,捂著臉的手指縫隙里露出的皮膚就紅上一分。
“同時!”玄微子目光炯炯,掃視全場,“為慶?!矘返雷凇_山,也為答謝云祖師救世之恩!本掌門宣布——”
“三個月后!于玄天宗中心廣場!舉辦首屆‘修真界歡樂盛典’!邀請各門各派,共襄盛舉!屆時,將由‘妙語天尊’云祖師,親自主持并獻上開山大典首秀!”
轟隆隆——?。?!
云岫只覺得腦子里有無數(shù)道驚雷同時炸響!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
噗通!
在周圍弟子們更加狂熱的歡呼和玄微子掌門欣慰(且計劃通)的目光注視下,新任的“妙語天尊”、喜樂道宗開山祖師——云岫,極其干脆地、帶著對未來人生的巨大絕望和社死預(yù)判,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徹底暈厥在了這片她剛剛拯救的、充滿“歡樂”的土地上。
暈過去的前一秒,她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讓我死…現(xiàn)在…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