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內,蓮子羹的熱氣裊裊上升,甜膩的香氣中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楊遠鳴盯著那張字條,指尖輕輕碰了碰杯壁,滾燙。
"剛走不久。"花孔雀環(huán)視四周,"窗戶沒關,可能是從那邊離開的。"
蘇雨戴上手套,小心地檢查桌面:"沒有掙扎痕跡,楚清歌是自愿離開的。"
楊遠鳴走到窗邊,夜風裹挾著初冬的寒意灌進來。
窗臺上有一道淺淺的鞋印,像是有人輕盈地踏過。
"畫皮鬼來過。"他瞇起眼,"而且?guī)ё吡顺甯琛?
"為什么是他?"蘇雨皺眉,"楚清歌看起來不像負心人。"
花孔雀冷笑:"畫皮鬼現在挑人,還需要理由嗎?"
楊遠鳴沒說話,目光落在診室的書架上——
那里整齊排列著心理學著作,但最顯眼的位置卻放著一本裝幀精美的《民間怪談集》。
他抽出那本書,扉頁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跡:
"贈清歌,愿我的文字能陪你度過每一個深夜?!S清音"
"許清音......"楊遠鳴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楚清歌的未婚妻?"
蘇雨迅速調出資料:"許清音,26歲,網絡作家,筆名畫骨生花,擅長創(chuàng)作都市怪談類小說。三個月前失蹤,失蹤前正在連載一篇名為《夜深了,喝碗蓮子羹吧》的故事。"
楊遠鳴翻到書的目錄,果然在最后一章找到了同名標題。
"所以......"他挑眉,"畫皮鬼的怪談,是許清音寫的?"
"不止。"蘇雨推了推眼鏡,"根據徐老師提供的資料,許清音的靈感值高達92,屬于易感體質,她很可能在無意識中接收到了畫皮鬼的怨念,將其轉化為文字,而這篇故事......"
"成了畫皮鬼的媒介。"花孔雀接話,火焰在他指間跳動,"像是邪教徒的祈禱詞一樣,傳播得越廣,畫皮鬼的力量就越強。"
楊遠鳴合上書:"所以楚清歌被盯上,是因為他和許清音的關系?"
"或者說......"蘇雨的聲音突然變得極輕,"畫皮鬼想通過他,找到許清音。"
會議室里,徐大齡將一份檔案推到三人面前。
"許清音的調查記錄。"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這姑娘不簡單。"
檔案里是許清音的博客截圖,時間跨度長達幾年。
早期的文章多是民俗研究,但最近半年,她的文風突然變得陰郁——
"昨夜又夢到那座古宅,穿紅嫁衣的女子站在井邊,一遍遍梳著長發(fā)。她說,她在等人,等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江南的雨下個不停,老宅的墻縫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它在哭。"
"我開始寫一個新故事,關于一個不斷更換皮囊的妻子。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寫到她時,手指都會莫名刺痛,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透過我的筆,講述它的故事......"
最后一條博客發(fā)布于她失蹤前一天:
"我找到了一些關于沈家的史料,原來沈寒枝和蘇挽晴的故事是真的。最可怕的是......我夢到她了。她說,她還在等。"
楊遠鳴盯著那條博客,突然想起什么:"許清音失蹤前,是不是去過江淮?"
徐大齡點頭:"她專程去了一趟沈家老宅的遺址,回來后就開始寫《夜深了,喝碗蓮子羹吧》。"
花孔雀的火焰"啪"地爆出一顆火星:"所以她是被畫皮鬼纏上了?"
"不全是。"徐大齡的聲音低沉,"許清音可能是......被選中了。"
"選中?"
"畫皮鬼在尋找新的皮囊。"徐大齡翻開檔案最后一頁,"而靈感值高的人,最容易成為它的容器。"
夜色漸深,特管局的會議室里,投影儀將沈寒枝和蘇挽晴的故事投在墻上。
"六百年前,沈寒枝和蘇挽晴的悲劇,催生了最初的畫皮鬼。"蘇雨推了推眼鏡,"但當時的它還很弱小,只能依附在古宅的鏡子里,靠吸取過路人的怨氣存活。"
畫面切換,一張泛黃的古畫上,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站在井邊,手中捧著一張人皮。
"直到民國時期,畫皮鬼才真正成形。"蘇雨繼續(xù)道,"它開始模仿沈寒枝和蘇挽晴的故事,尋找女扮男裝的目標,試圖重現那段愛情。"
楊遠鳴咬著棒棒糖:"但它失敗了?"
"一次又一次。"徐大齡接口,"畫皮鬼找了無數對假鳳虛凰,但沒有一對能像沈寒枝和蘇挽晴那樣純粹,要么是利益結合,要么是一方變心,甚至還有反過來利用畫皮鬼害人的。"
花孔雀冷笑:"所以它扭曲了?"
"對。"徐大齡點頭,"畫皮鬼開始憎恨所有不純粹的愛情,尤其是......負心人。"
投影儀切換到現代,一張張死者照片閃過——
有出軌的丈夫。
有變心的女友。
甚至還有玩弄感情的海王。
"直到三個月前,許清音無意中寫下了《夜深了,喝碗蓮子羹吧》。"蘇雨輕聲道,"這個故事觸動了畫皮鬼最深的執(zhí)念,它決定親自尋找許清音,看看她筆下的愛情,是否如沈寒枝和蘇挽晴那般純粹。"
楊遠鳴突然明白了:"所以它帶走了楚清歌......"
"因為楚清歌是許清音最愛的人。"花孔雀的火焰映在墻上,像一只展翅的孔雀,"畫皮鬼要通過他,找到許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