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春雨淅瀝,善堂的紫藤花開了。
蘇顏茉倚在窗邊,看著孩子們在院子里追逐嬉戲,唇邊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意。
距離那日懸崖驚魂已過去半月有余,她的身子漸漸好轉(zhuǎn),而裴燼野自那夜后便再未出現(xiàn)。
“蘇姑娘,該喝藥了?!毙⊙诀吲踔幫脒M來,又遞上一封信,“沈先生托人捎來的?!?/p>
蘇顏茉展開信箋,沈聽肆清雋的字跡躍然紙上——
【科考在即,已至省城,善堂諸事托付于你,望自珍重?!?/p>
她指尖輕輕撫過那行字跡,心中泛起一絲暖意。
沈聽肆臨行前曾來找她,說若能金榜題名,便向皇上請旨賜婚。
“蘇姑娘!不好了!”老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官府來人把沈先生的行李都搜走了,說是......說是他勾結(jié)逆黨!”
蘇顏茉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陣發(fā)黑:“怎么回事?”
“剛傳來的消息,說沈先生在省城被捕,馬上就要押解進京了!”
她攥緊桌角,指節(jié)泛白。
沈聽肆那樣清正的人,怎會與逆黨有牽連?
除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除非是裴燼野從中作梗!
她顧不得換衣裳,抓起斗篷就往外沖。
縣衙門前,侍衛(wèi)攔住了她:“王爺不在。”
“去哪了?”她聲音發(fā)顫。
“進京了,說是要親自審什么要犯……”
蘇顏茉如墜冰窟。
果然是他!
她轉(zhuǎn)身奔向驛站,雇了最快的馬車,日夜兼程趕往京城。
幾日后,京城。
蘇顏茉風塵仆仆地來到刑部門前,卻被攔在門外。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
她咬咬牙,摘下耳墜塞給守衛(wèi):“麻煩通傳一聲,就說……蘇顏茉求見攝政王。”
守衛(wèi)掂了掂耳墜,嗤笑道:“就這點東西也想見王爺?”
“讓她進來?!?/p>
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來。
裴燼野負手而立,玄色官服襯得他愈發(fā)威嚴。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蘇顏茉憔悴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刑部大堂陰冷潮濕。
蘇顏茉跪在堂下,仰頭看著高坐主位的裴燼野:“王爺,沈聽肆是冤枉的?!?/p>
裴燼野把玩著驚堂木,神色莫測:“哦?你怎知他是冤枉的?”
“我與他朝夕相處數(shù)月,深知他為人?!彼o裙角,“他絕不可能勾結(jié)逆黨!”
“知人知面不知心?!迸釥a野冷笑一聲,突然將一疊供詞摔在她面前,“他自己都認了。”
蘇顏茉顫抖著拾起供詞,上面赫然是沈聽肆的簽字畫押。
“不可能……”她搖頭,“這定是屈打成招!”
裴燼野眸色一沉:“你為了他,連本王的話都不信了?”
“王爺若要報復(fù),沖我來便是,何必牽連無辜?”
她眼中含淚,“是我負了王爺,與沈聽肆無關(guān)……”
“你以為是我陷害他?”
裴燼野猛地站起身,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蘇顏茉,在你眼里,我就是這般卑劣之人?”
她仰頭與他對視,眼中滿是倔強:“那請王爺明查,還他清白?!?/p>
裴燼野怒極反笑,“來人,帶犯官沈聽肆!”
鐐銬聲響,沈聽肆被押上堂來。
他衣衫襤褸,臉上帶著淤青,卻在看到蘇顏茉時眼睛一亮:“蘇姑娘?你怎么……”
“沈公子!”蘇顏茉想沖過去,卻被侍衛(wèi)攔住。
裴燼野冷眼看著這一幕,胸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沈聽肆?!彼暤?,“有人舉報你與北境叛軍暗通款曲,你可認罪?”
沈聽肆挺直脊背:“下官冤枉?!?/p>
“那這供詞……”
“是刑訊逼供?!鄙蚵犓疗届o道,“但下官問心無愧,愿與舉報者對質(zhì)?!?/p>
裴燼野瞇了瞇眼,突然拍案:“帶舉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