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顏茉再次醒來時，眼前是熟悉的床帳。
后背的傷口似乎已經(jīng)被重新包扎過，不再那么火辣辣地疼，可心口處卻傳來一陣陣鈍痛。
她微微側(cè)頭，發(fā)現(xiàn)裴燼野正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
見她睜眼，他眼底瞬間閃過一絲喜色，連聲音都柔和了幾分：“顏茉，你醒了？”
蘇顏茉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裴燼野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唇角微揚，語氣里帶著幾分掩不住的欣喜：“太醫(yī)剛剛診過脈，你有了身孕?！?/p>
蘇顏茉一怔，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褥。
身孕？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在這種時候被診出有孕。
裴燼野見她愣住，以為她是太過驚喜，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溫聲道：“我們有孩子了，顏茉，你高興嗎？”
高興？
蘇顏茉心底一片冰涼。
她緩緩抬眸，對上裴燼野那雙含著笑意的鳳眼，忽然覺得諷刺至極。
就在昨日，他還為了江薇的孩子，親手鞭笞她三十鞭，甚至逼她剜心取血。
而現(xiàn)在，他卻因為她的身孕，露出這般欣喜的神情。
裴燼野見她遲遲不語，以為她是太過震驚，便繼續(xù)道：“你胎像不穩(wěn)，需要好好休養(yǎng)，府里的事情繁雜，你暫時先把管家權交上來吧，免得累著?！?/p>
蘇顏茉指尖微顫，沉默片刻，才輕聲問道：“王爺想交給誰？江薇嗎？”
裴燼野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語氣寵溺：“別胡思亂想，這只是暫時的，等你身子養(yǎng)好了，一切都會回到從前?！?/p>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聲音低沉而溫柔：“無論如何，本王愛的人，始終是你。”
蘇顏茉靠在他懷里，唇角緩緩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王爺先離開吧，我想休息了?！?/p>
裴燼野察覺到她的疏離，眉頭微皺，但見她臉色蒼白，終究沒再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將她放回床榻，替她掖好被角。
“好，你好好休息，本王晚些再來看你?！?/p>
說完，他起身離開，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昨日的冷酷與今日的柔情，都不過是她的一場幻覺。
窗外雨聲淅瀝，蘇顏茉倚在床頭，指尖輕撫著小腹，神色恍惚。
“王妃姐姐，妹妹來看您了?！?/p>
一道柔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江薇披著淡粉色薄紗，手捧一盅補藥，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她身后跟著的兩個丫鬟被留在門外，房門被輕輕帶上。
“誰準你進來的？”蘇顏茉聲音冰冷，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角。
江薇恍若未聞，徑自走到床邊坐下。
她目光落在蘇顏茉平坦的小腹上，眼底閃過一絲嫉恨，隨即又換上溫婉笑容。
“聽說姐姐有喜了，妹妹特意熬了補藥來?！?/p>
她伸手撫向蘇顏茉散落的發(fā)絲，“姐姐臉色怎么這么差……”
“別碰我！”蘇顏茉猛地偏頭躲開，牽動后背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江薇收回手，笑容不減：“姐姐何必如此見外？”
她湊近幾分，壓低聲音，“說起來，還要多謝姐姐送的那盆百合花呢。”
蘇顏茉瞳孔驟縮：“你什么意思？”
“若不是那盆花，我怎么能順理成章地除掉那個早就死了的孩子呢？”
江薇紅唇微勾，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太醫(yī)說，那孩子其實在我肚子里就已經(jīng)死了半個月了?！?/p>
“你……”蘇顏茉渾身發(fā)抖，“是你自己害死了孩子，卻栽贓給我？”
“聰明?！苯陛p笑出聲，指尖繞著藥盅打轉(zhuǎn)，“不這樣，王爺怎么會徹底偏向我呢？”
她俯身湊到蘇顏茉耳邊，“你知道嗎？每次王爺在我房里過夜，都會喊你的名字......我怎么能容忍？”
蘇顏茉猛地推開她：“毒蝎心腸！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
江薇不慌不忙地端起藥盅：“姐姐別激動，小心傷了胎氣。”
她舀起一勺藥汁，“來，趁熱喝了吧?！?/p>
“滾開！”蘇顏茉揮手打翻藥勺，“誰知道這里面又下了什么毒！”
“姐姐這是什么話？”江薇故作委屈，又舀了一勺遞過去，“妹妹一片好心……”
“啪！”
蘇顏茉再也忍不住，一把打翻整個藥盅。
瓷盅落地應聲而碎，烏黑的藥汁濺了一地。
“??！”江薇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向后倒去，手掌“恰好”按在碎瓷片上。
鮮血頓時涌出，染紅了她素白的衣袖。
幾乎同時，房門被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