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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麟雖出身顯赫,但那千戶之位,全仗家世撐著。

論資歷論權(quán)勢,他跟袁雄差得太遠。

在北鎮(zhèn)撫司十六位千戶中,袁雄可是穩(wěn)居首位。

就算袁雄頂不住,他背后還有錦衣衛(wèi)指揮使夏云軒撐腰呢。

據(jù)蕭文遠所知,夏云軒與首輔李文博一向水火不容,兩人勢如仇敵。

袁雄是夏云軒的人,而蕭文遠又隸屬袁雄麾下,自然也歸于夏云軒一派。

不就是比靠山嗎?誰怕誰?

就算靠山不夠硬,蕭文遠還有真本事。

若真論實力,李麟又算什么東西?蕭文遠一只手就能收拾他!

就在這時,宋立民忽然開口:“打傷同僚也是罪名,楊振杰事后會不會來尋麻煩?”

“那更沒什么好怕的。”

蕭文遠根本不把這事當回事,“動手的是他,我只是自衛(wèi)反擊?!?/p>

“要是他事后還敢鬧事,他自己臉往哪擱?”

“再說,人又沒死,養(yǎng)個一兩個月就沒事了?!?/p>

錦衣衛(wèi)中本就盡是狠人,真正守規(guī)矩的少之又少。

雖說規(guī)定同僚之間不得私斗,不準隨意動手。

但沖突傷人之類的事,也時有發(fā)生。

只要沒出人命、沒落下殘疾,一般沒人追究,上頭也不會過問。

消息很快傳開,北鎮(zhèn)撫司的人都知道了:一個剛升上來的百戶,在晉升當日一掌就撂倒了個老百戶,出手狠得很。

當天,鎮(zhèn)撫司各處都在議論這事。

起因也被傳得越來越離譜。

起初還算靠譜,親眼所見的人都知道,楊振杰是因為嫉妒蕭文遠“撈了油水”。

可傳著傳著,就變味了。

有人說楊振杰嫉妒蕭文遠長得俊,心里不平衡,想教訓他一頓,結(jié)果被揍得鼻青臉腫。

有人說楊振杰見蕭文遠年輕,就想指點指點他的武功,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功夫才是真的稀松。

被蕭文遠一掌放倒后,他還厚著臉皮說自己沒進入狀態(tài)。

還有人說楊振杰看上了某個女百戶,可那女的偏偏對蕭文遠有意,他心中不服氣,就想教訓人,結(jié)果反被胖揍了。

最后蕭文遠抱得美人歸,楊振杰卻折了胳膊,丟臉至極。

總之什么說法都有,一個個傳得跟親眼所見似的。

蕭文遠原本早已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可聽聞這些傳言后,也不禁搖頭苦笑。

三人成虎,沒想到鎮(zhèn)撫司里的人也這么愛嚼舌根。

“蕭文遠!我絕不會放過你!”

鎮(zhèn)撫司藥房里,楊振杰躺在床上怒吼出聲。

他神情扭曲,面容猙獰,像極了嗜血的厲鬼。

這一回他輸?shù)锰珣K了,尊嚴被蕭文遠狠狠地踩在地上,往后在鎮(zhèn)撫司還怎么立足?

“大人,我們?nèi)フ仪舸笕嗽u理吧,一定要狀告蕭文遠?!?/p>

“千戶大人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p>

一個總旗低聲說道,語氣恭敬。

“對對對,必須得告他一狀?!?/p>

“鎮(zhèn)撫司嚴禁私斗,蕭文遠竟把您打成這樣,完全是無視規(guī)矩,看他怎么向千戶大人交代。”

另一個總旗也滿臉怒意。

楊振杰咬牙切齒,臉色變幻不定,恨聲道:“好,你們扶我起來,我們現(xiàn)在就去見千戶大人?!?/p>

“蕭文遠,你等著吧,這次你死路一條。”

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楊振杰心里頓時有了底氣。

再一想蕭文遠即將面臨的下場,他心中又涌起一陣快意。

然而兩個總旗剛把他攙起,只聽咔嚓一聲,原本接好的骨頭又斷了。

楊振杰立刻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你們能不能輕點?沒看見我受傷了嗎?”

兩名總旗趕緊低頭道歉,此時藥房的大夫也走進了屋子。

他看著楊振杰,一臉無奈地說:“老夫不是說過嗎?傷筋動骨要養(yǎng)一百天,在恢復之前別亂動?!?/p>

“真是的,胳膊你還想不想要了?好不容易幫你接上,現(xiàn)在又要重新來?!?/p>

說罷,大夫上前,兩根手指按住楊振杰的斷臂,輕輕一捏,然后一拉一推。

咔嚓一聲,骨頭又接上了。

而楊振杰再次慘叫出聲。

“別叫了,大男人這點疼都忍不了?”

“別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堅強點?!?/p>

大夫掏了掏耳朵,顯得有些不耐煩。

楊振杰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大夫,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還有,你接骨都不用麻沸散的嗎?就算不用麻沸散,也可以先封穴止痛啊。”

大夫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捋著胡子道:“抱歉,我給忘了?!?/p>

“唉,人老了,記性就不行了,楊百戶您多多包涵?!?/p>

“忘了?”

楊振杰瞪大了眼睛。

大夫一臉坦然地說:“這不是已經(jīng)接好了嗎?還省下一劑麻沸散的錢,多劃算?!?/p>

楊振杰欲哭無淚:“我是差那點錢的人嗎?”

大夫淡淡地道:“只要結(jié)果是對的,過程怎樣其實不重要?!?/p>

“來來來,躺回去躺好,安心休養(yǎng)?!?/p>

“養(yǎng)傷最需要的就是心平氣和,千萬不能動怒?!?/p>

“哦了,這幾日不準下床,要是胳膊再斷一次,老夫可就接不好了?!?/p>

說完,大夫轉(zhuǎn)身離去。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回頭看向楊振杰,問道:“聽說楊百戶是因心上人被蕭文遠搶走才去找他的麻煩?有這事?”

楊振杰怔了一下,頓時怒火中燒,臉色發(fā)紅,正欲開口辯解,卻見老郎中擺了擺手,笑瞇瞇地說道:“身為男子漢,老夫明白你的心情?!?/p>

“心愛之人被奪走,就一定要奪回來。

加油,老夫支持你?!?/p>

“想當年,老夫也是這般把媳婦兒搶回家的?!?/p>

說罷,老郎中背起雙手,哼著小調(diào),踱著四方步,悠哉游哉地離開了。

楊振杰整個人愣在原地,滿臉錯愕,只覺胸口一股悶氣翻涌而上,猛地一咳,吐出一口鮮血。

“蕭!文!遠!此仇不報,我楊振杰寧愿不當這人!”

……

就在楊振杰氣得吐血之時,蕭文遠早已前往鏡湖酒樓赴宴。

與暴跳如雷的楊振杰相比,蕭文遠的心情可謂輕松寫意。

走在路上,嘴里還隨意哼著一段小調(diào)。

鏡湖酒樓位于金陵城鏡湖之畔,是金陵一處頗負盛名的景致所在。

鏡湖水清如鏡,湖面煙波繚繞,霧氣升騰。

自高空俯瞰,宛如一面明鏡,將碧空白云盡數(shù)映照其中。

湖面上,鳥雀成群,白鷺翻飛,在水中嬉戲追逐。

偶爾也有仙鶴掠過,俯沖入水,叼起一條銀魚,仰首吞下。

湖中船只穿梭往來,有客船、漁船,也不乏裝飾華麗的畫舫。

鏡湖的另一岸便是蕭文遠常去的煙花之地,不論晝夜,青樓楚館都提供游船服務。

金陵的達官顯貴、風流才子,皆喜乘坐花船泛舟湖上。

攜三五美人在側(cè),一邊游覽鏡湖風光,一邊感受溫香軟玉滿懷,比在雅間聽曲觀舞要風流愜意得多。

此刻,蕭文遠立于鏡湖酒樓三樓的一間雅房窗前,憑欄遠眺,將整片鏡湖美景盡收眼底。

正值夕陽西沉,晚霞滿天,湖光山色更顯得絢麗動人。

“蕭大人,覺得這兒景色如何?”蘇越端著酒杯走到他身后,笑著問道。

“花開紅樹亂鶯啼,草長平湖白鷺飛。

風日晴和人意好,夕陽簫鼓幾船歸?!?/p>

“鏡湖美景天下聞名,自然是極好的?!?/p>

蕭文遠笑著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蘇越撫掌贊嘆道:“沒想到蕭大人出口成章,隨口吟詩便屬佳作,實在令人敬佩?!?/p>

蕭文遠輕笑道:“談不上什么才情,不過是觸景生情罷了,詩詞一道,我并不精通。”

“比起吟詩作對,我還是更喜歡舞刀弄劍?!?/p>

蘇越呵呵一笑:“蕭大人真是謙虛了。”

“老朽雖是個生意人,但也曾讀過幾年書。”

“方才蕭大人即興賦詩,據(jù)老朽看來,許多秀才舉人都未必能及?!?/p>

說罷,蘇越朝身后的蘇婉兒招了招手,說道:“婉兒,過來敬蕭大人一杯,多謝那日他出手相救。”

蘇婉兒臉頰微泛紅暈,捧著一杯酒上前,輕盈施禮,溫婉言道:“小女子感激蕭大人出手相助,懇請大人飲下這杯薄酒?!?/p>

望著蕭文遠英俊挺拔的面容,蘇婉兒芳心悸動,呼吸也略顯急促。

蕭文遠微微一笑,接過酒杯道:“蘇姑娘言重了?!?/p>

話音未落,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隨后,蕭文遠與蘇越一同入座,舉杯共飲,談笑風生,氣氛融洽。

宴席過半,蘇越忽然開口問道:“不知蕭大人可有婚約在身?”

蕭文遠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眼望去,只見蘇越面帶笑意,目光慈祥,儼然一副丈人打量女婿的模樣。

而坐在一旁的蘇婉兒早已垂下頭,臉頰緋紅,耳尖都透出羞意。

見此情景,蕭文遠心中已然明了,蘇越是對他有意,想將女兒許配于他。

他緩緩道:“母親早逝,父親亦于近日辭世,因此我尚未定親?!?/p>

蘇越面露惋惜,安慰道:“蕭大人節(jié)哀順變?!?/p>

隨即語氣一轉(zhuǎn),又問道:“那蕭大人可有心儀之人?”

“咳,是老夫失言了,蕭大人年少英俊,才貌雙全,想必早有心上人吧?!?/p>

或許察覺到問題有些冒昧,蘇越干咳兩聲,略顯尷尬。

若是換作別的錦衣衛(wèi),蘇越絕不敢如此探問。

只因蕭文遠平易近人,又為女兒的終身大事著想,他才鼓起勇氣試探。

蕭文遠笑著擺擺手,“我尚無心儀之人。莫非蘇家主有意為我牽紅線?”


更新時間:2025-08-13 11:3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