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足以打敗世界的力量,此刻卻只能在他自己的房間里,發(fā)出一點無聲無息的光。
又過了兩天,家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林振華已經(jīng)不再打電話了,他動用的那些人脈關系,像投入泥潭的石子,只泛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便被龐大而森嚴的體系所吞沒。
所有人都客氣而疏遠地告訴他,既然王德峰院士已經(jīng)有了結(jié)論,他們不便干涉。
無形的墻壁,比有形的更加令人絕望。
這天晚上,陳風結(jié)束了日常的觀想修煉,丹田內(nèi)的那汪金色池塘,已經(jīng)隱隱有了擴張成湖的趨勢。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fā)生著一種根本性的蛻變,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他推開窗,夜風吹拂在臉上,感官的敏銳讓他甚至能分辨出風中夾雜的遠處街角燒烤攤的孜然味和隔壁小區(qū)花園里晚香玉的芬芳。
世界如此鮮活,現(xiàn)實卻如此沉悶。
一股難以抑制的煩躁再次涌上心頭。
他握緊拳頭,手臂上的肌肉瞬間繃緊,他有一種沖動,想對著樓下的空地轟出一拳,讓所有人看看這股力量的真實。
但他不能。
舅舅的警告言猶在耳,理智死死地扼住了沖動。
就在這種內(nèi)外交困的焦灼中,一個念頭如同劃破漆黑夜空的閃電,驟然照亮了他的腦海。
一個穿著筆挺軍裝、笑容爽朗的年輕面孔浮現(xiàn)在眼前。
陸天宇!
他的發(fā)小,他最好的兄弟。
那個從小就立志要保家衛(wèi)國,高中畢業(yè)后毅然決然考入軍校的陸天宇。
他記得,陸天宇畢業(yè)后就進入了某個機要單位,具體做什么,是軍事機密,兩人之間很有默契地從不深談。
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去年春節(jié),陸天宇拍著他的肩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阿風,你就在后方好好搞你的物理研究,前線有我。要是有什么你解決不了,又不能跟外人說的大麻煩,就打我那個加密電話。記住,天塌下來的事,也得先讓國家頂著。”
天塌下來的事……
陳風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這不就是天塌下來的事嗎?
只不過,這塊天,不是要塌下來,而是要被他們親手撐起來!
他猛地轉(zhuǎn)身,沖出房間,客廳里,林振華正對著一堆古籍發(fā)呆,神情落寞。
“舅舅!”陳風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我們還有一條路!”
林振華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我有一個發(fā)小,在部隊,是機要單位的軍官。我要聯(lián)系他!”陳風一字一頓地說道。
林振華聞言,渾身一震,臉上的頹然瞬間被驚駭所取代。
“不行!小風,這太危險了!”他站起身,一把拉住陳風,“科學院這邊,最多是擱置,是認知上的傲慢??扇绻@動了軍方和安全部門,性質(zhì)就完全變了!他們首先考慮的不是科學價值,而是威脅等級和可控性!你會被當成一個不受控制的危險源,那比在科學院碰壁的后果嚴重一百倍!”
“那我們就像現(xiàn)在這樣干等著嗎?”陳風反手握住舅舅的手,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舅舅,我了解陸天宇,他是我過命的兄弟,他更是一名忠誠的軍人。他首先想到的一定是這件事對國家的意義!而且,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再等下去,我的力量越來越強,萬一哪天控制不住,造成了意外,那才真的是災難!”
他的手掌微微發(fā)熱,一股平和的能量順著手掌傳導過去,林振華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入體內(nèi),連日來的疲憊和心火都消減了不少。
林振華愣住了,他看著外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然,感受著那股真實不虛的能量,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絕路。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把希望寄托在科學家的認知突破上,或許還不如寄望于軍人對國家利益的絕對忠誠。
“好。”許久,林振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他松開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你聯(lián)系他。但是記住,把握好分寸,先試探,不要把所有底牌都亮出去?!?/p>
陳風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回到房間,從抽屜最深處翻出一個早已不用的舊手機,從里面找到一個被標記為空號的號碼。
他深吸一口氣,用自己的手機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陳風以為不會有人接聽的時候,終于被接通了。
“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冷靜、低沉且充滿警惕的聲音,背景里沒有任何雜音,安靜得可怕。
“天宇,是我,陳風?!?/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聲音放松了下來,帶著一絲訝異:“阿風?你怎么會打這個號碼?出什么事了?”
“出了大事。”陳風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可能地平穩(wěn),“關乎國家未來的大事。我需要你的幫助,十萬火急?!?/p>
陸天宇那邊的呼吸聲瞬間消失了。
他沒有問“什么大事”,也沒有質(zhì)疑,而是用一種職業(yè)化的口吻問道:“性質(zhì)?威脅還是機遇?需要我做什么?”
“是機遇,前所未有的機遇。但如果處理不好,也可能變成威脅。”陳風斟酌著詞句,“我完成了一項研究,一份報告,但被科學院那邊卡住了,他們不相信。我需要你,用你的渠道,把它遞到真正能做決定的人手里?!?/p>
“科學院都無法理解的報告?”陸天宇的語氣變得極其嚴肅,“物理層面還是信息層面?”
“生命科學,或者說,能量物理與生命科學的交叉領域?!标愶L說道,“天宇,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玄,但你必須相信我。我用我的人格,我用我們二十多年的交情擔保,這份報告里的每一個字,都可能改變龍國的國運?!?/p>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陳風能想象到電話那頭,陸天宇正在進行著何等激烈的天人交戰(zhàn)。
這通電話,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朋友間求助的范疇,觸及到了他的職業(yè)紅線。
“加密郵箱,還是那個,發(fā)過來?!苯K于,陸天宇的聲音再次響起,簡短而有力,“我會看。看完之后,我會做出判斷。但是阿風,你要明白,一旦我啟動了特殊程序,這件事就再也不受你我控制了。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标愶L的心臟在狂跳,但他語氣無比堅定。
“好,我等你?!?/p>
電話掛斷。
陳風立刻將經(jīng)過二次加密的報告電子版,連同一個幾秒鐘的視頻文件,一同發(fā)送了過去。
視頻是他剛剛錄制的,鏡頭對著窗臺上一盆快要枯萎的文竹,他的手掌懸在文竹上方,一縷微不可見的金光逸散而出,在短短幾秒內(nèi),那盆文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變得翠綠,甚至長出了一片新的嫩芽。
他沒有做更驚世駭俗的演示,因為這個,已經(jīng)足夠了。
與此同時,在數(shù)千公里之外,一處戒備森嚴的地下基地里。
陸天宇坐在一間全金屬墻壁的保密工作間內(nèi),盯著屏幕上剛剛接收到的加密文件。
他臉上的線條像刀削一般冷硬,眼神銳利如鷹。
作為機要參謀,他處理過無數(shù)真假難辨的情報,也見過各種匪夷所思的“黑科技”報告。
但當他打開陳風發(fā)來的文件時,他的瞳孔還是不受控制地收縮了。
《關于利用太陽能進行生命層次躍遷的可行性報告》。
這個標題,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份報告都更加瘋狂。
他先點開了那個視頻文件。
畫面并不清晰,像是在倉促間用手機拍攝的。
但當他看到那盆文竹奇跡般地復蘇時,他那受過無數(shù)次抗審訊訓練的神經(jīng),還是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這不是時間快進,他能從畫面角落里一個電子鐘的秒數(shù)變化判斷出,這是實時發(fā)生的。
他強壓下內(nèi)心的震撼,深吸一口氣,開始逐字逐句地閱讀那份報告。
和王德峰院士不同,陸天宇不是物理學家,他不懂那些復雜的公式和模型。
但他是一名頂級的戰(zhàn)略情報分析員。
他略過了那些科學論證,直奔報告的核心,應用價值和戰(zhàn)略意義。
全民修行、功法綁定國籍、靈能網(wǎng)絡、天劫系統(tǒng)……
一個個名詞,像一顆顆重磅炸彈,在他的腦海中炸響。
他的額頭滲出了冷汗。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一個全民身體素質(zhì)、智力水平呈幾何級數(shù)提升的國家。
一個能源可以自給自足,甚至來源于無窮無盡的太陽的國家。
一個擁有超常規(guī)單兵作戰(zhàn)能力,甚至可以肉身橫渡太空的軍隊的國家。
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彎道超車了,這是直接掀了桌子,換了一條通往宇宙文明的全新賽道!
他想到了報告被科學院擱置的原因。
太正常了。
這種打敗性的東西,任何一個成熟、穩(wěn)定的體系,第一反應必然是排斥和否定,因為它會摧毀現(xiàn)有一切的秩序和權威。
但軍隊不同。
軍隊的使命,是在最壞的打算下,尋求最大的勝機。
這份報告,是最大的勝機,也是最大的風險。
他不能上報給自己的直接領導,因為這個責任,他的領導也承擔不起。
程序會一層層走,最終大概率還是會回到科學院的專家評審會上,重新陷入死循環(huán)。
必須越級!
直接送到那個能一錘定音,并且有魄力承擔這種天大責任的人面前!
陸天宇在工作間里來回踱步,足足十分鐘后,他猛地站定,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坐回電腦前,雙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沒有撰寫長篇大論的分析,只寫了寥寥數(shù)行字:
“報告來源:公民陳風(附背景調(diào)查),內(nèi)容:一種基于太陽能的潛在生命進化技術。經(jīng)初步判斷,內(nèi)容極具打敗性,科學體系無法驗證,但戰(zhàn)略價值可能無法估量。建議啟動盤古一級響應,由最高層直接評估。附件:原始報告及影像。上報人:陸天宇。我以我的軍人生涯和性命擔保,此事絕非虛構?!?/p>
寫完后,他將這份簡報連同陳風的報告,通過一個特殊的、擁有最高權限的單向信道,發(fā)送了出去。
當屏幕上跳出“發(fā)送成功”的提示時,陸天宇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