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影變幻,原始森林的濃郁生機瞬間褪去,取而代代的是荒野的蕭瑟和壯漢那張猙獰的臉。
“還敢瞪我!”
漢子的巴掌已經(jīng)高高揚起。
時間連一秒都沒過。
快到?jīng)]有人注意到江河那瞬間的消失。
“等等!我有食物!”江河嘶啞地喊了一聲。
在兩個漢子疑惑的目光中,江河推開護(hù)在身前的姐姐,踉蹌著跑到幾米外一處隱蔽的土坡后。
意念一動,從空間里取出個大葉子。
這是他從原始世界順手薅的,葉子又大又結(jié)實,正好能當(dāng)包袱皮。
他飛快地裝了大概五六斤的紅薯,又拎出了那只還在滴血的肥兔子。
他抱著這些東西走出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視著兩個壯漢。
“大哥,這些都給你們。求你們放了我大姐?!彼穆曇粢蚓o張而有些發(fā)顫。
空氣仿佛凝固了。
兩個壯漢的目光,死死盯在他手里的東西上。
那只兔子,少說也有四五斤重。
而那些紅薯,個頭大得超出了他們的認(rèn)知,紫紅色的表皮泛著健康的光澤,一看就淀粉十足。
“你……你這東西哪來的?”一個壯漢聲音干澀,喉結(jié)上下滾動。
“山里,一個山坳里發(fā)現(xiàn)的野紅薯窩,運氣好,運氣好,還有只蠢兔子自己撞樹上了?!?/p>
江河立刻拋出了早已想好的說辭,甚至還用手比劃了一個大致的方向。
反正逃荒路上還真有人在山上找到吃的,至于之后他們能不能找到就不關(guān)自己的事了。
“那里還有不少,我們?nèi)诵?,拿不了?!?/p>
他臉上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一個少年人死里逃生后的驚魂未定,又帶著一絲發(fā)現(xiàn)寶藏的僥幸和獻(xiàn)出寶物的肉痛。
前世雖然只是個跑龍?zhí)?,但自認(rèn)為演技比影帝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自己就是個孤兒,啥也沒有,只能跑個龍?zhí)祝?dāng)個替身慢慢熬資歷。
兩個壯漢交換了一個眼神,貪婪瞬間戰(zhàn)勝了所有理智。
相比一個瘦巴巴的女娃,山里吃不完的紅薯和獵物顯然更有吸引力。
“東西留下,你們滾吧!”
其中一個壯漢一把搶過葉子包和兔子,掂了掂分量,臉上露出狂喜,頭也不回地朝江河指的方向跑去,生怕去晚了被別人搶先。
危機解除,江雪再也撐不住,抱著江河失聲痛哭:“小河,你……你哪來的這些東西?你沒受傷吧?”
她不明白,為什么前一刻還和自己一樣惶恐不安的弟弟,突然間就變得如此沉穩(wěn)果決,仿佛一夜之間長成了家里的頂梁柱。
8歲的江山和懷里的妹妹江月也圍了過來,一家四口,緊緊抱在一起。
江河輕輕拍著姐姐的背,目光卻越過她,看向那些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正用豺狼般眼神窺探的其余逃荒者。
“姐,我們不能待在這了。趁他們都上山去找紅薯,我們走,去四九城!”他低聲說.
四九城,老北京。
在原身的記憶里,那是首都,只要進(jìn)了城,就有活路。
江雪早已六神無主,此刻對弟弟的話言聽計從,立刻點頭,拉著江山,江河則抱起最小的妹妹江月,四人趁著混亂,悄悄匯入通往北方的土路。
可還沒走出半小時,8歲的江山就走不動了。
"哥……哥哥……我……我餓……"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雙腿像面條一樣軟。
江河回頭一看,心頭一緊。
弟弟瘦得皮包骨頭,臉色蠟黃,眼眶深陷,明顯是餓得體力耗盡了。
再看姐姐江雪,她咬著牙強撐著,但腳步也越來越沉重,額頭上冒著虛汗。
江河這才意識到,雖然他在原始世界吃飽了,但其他人已經(jīng)餓了整整兩天!
自從父親死后,母親完全不管他們死活,只顧自己,他們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
懷里的妹妹江月更是連哭聲都沒有了,小臉蛋灰敗,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他們已經(jīng)餓了太久,之前全靠一口氣撐著,現(xiàn)在精神一松,身體立刻就罷工了。
江河連忙停下,找了個避風(fēng)的土坎,將妹妹小心地交給姐姐,裝作從懷里掏東西,實際是從空間里拿出幾個紅薯。
"先吃點東西,這是我之前偷偷藏下的"
看到紅薯,江山的眼睛瞬間亮了,但還是懂事地問:"哥哥,你不吃嗎?"
"我吃飽了,你們快吃,吃完才有力氣走到四九城。。"江河拍了拍鼓起來的肚子,將紅薯遞過去。
江山接過紅薯,顧不上洗,直接啃了起來。
冰涼甘甜的汁水涌入干涸的口腔,刺激得他一哆嗦,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他不敢停,也舍不得停,吃得太急,被一口紅薯噎住,漲紅了臉拼命捶著胸口,咳出來后又立刻把食物塞回嘴里,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江雪也接過一個紅薯,但她沒有自己吃,而是用牙齒細(xì)細(xì)地將紅薯咬碎,嚼成細(xì)膩的糊狀,然后用手指一點點地喂給懷里的妹妹。
"月月,乖,張嘴,吃一點……"
一歲的江月只長了四顆小米粒般的牙,根本嚼不動任何東西。
她似乎是聞到了食物的香甜,微弱地張開了小嘴,本能地吮吸著姐姐指尖的紅薯泥。
那一點點甜味,讓她干癟的小身子似乎有了一絲生氣,微弱的哼唧聲從喉嚨里發(fā)出。
江雪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嚼碎,再一點點地喂給妹妹。
看著這一幕,江河的眼眶濕潤了。
他想起了前世在孤兒院,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到的那塊小蛋糕,那曾是他以為的幸福頂點。
前世他除了沒有親人的愛護(hù),但在國家和社會的愛心人士的照顧下,也沒有吃太多苦。
江河不是圣母,既然自己占了原主的身體重生,那他的親人自己也會當(dāng)親人對待。
雖然災(zāi)荒年帶三個拖油瓶會生活的很艱難,但自己有金手指,養(yǎng)活幾個孩子還是不成問題,當(dāng)然原主的人渣母親除外。
看著姐姐一口口嚼碎了紅薯喂給妹妹,他心里某個地方,又酸又漲。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嗎?
吃了些紅薯,三人總算有了些力氣。
江河抱起妹妹,兄妹幾人繼續(xù)向四九城進(jìn)發(fā)。
夜幕降臨時,他們終于看到了遠(yuǎn)處城市模糊的輪廓和點點燈火。
四九城,到了!
還沒等他們松口氣,路邊暗處就晃出兩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贻p人。
他們是這片兒的街溜子,專找落單的外地人下手。
一看江雪雖衣衫襤褸,但難掩清秀的五官,眼睛頓時亮了。
“喲,哪兒來的小妞,長得還挺俊?!?/p>
“看這破衣爛衫的,是從哪個山溝溝里逃荒來的吧?”
兩人嬉皮笑臉地圍上來,其中一個更是膽大包天,伸手就去抓江雪的胳膊,嘴里噴著臭氣:
“小娘們皮膚還挺滑溜,跟哥回去,保你在這四九城里有飯吃!”
“啊!”江雪嚇得尖叫,死死抱住懷里的妹妹,拼命后退。
江河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向前一步,擋在了姐姐和那個街溜子之間。
“大家快來看?。∷A髅チ?!調(diào)戲婦女啦!”
他這一嗓子,聲音清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穿透力,還帶上了哭腔,顯得悲憤又無助。
兩個街溜子瞬間懵了。
搞什么鬼?他們欺負(fù)外地人欺負(fù)慣了,哪個不是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怎么這個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一上來就敢把事情鬧大?
那個伸手的街溜子惱羞成怒,壓低聲音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他媽瞎嚷嚷什么!找死?。 ?/p>
江河根本不理他,繼續(xù)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救命啊!我們是進(jìn)城投奔組織的,遇上壞分子了!
現(xiàn)在全國上下都在抓階級斗爭,你們搞流氓罪,這是要被拉去批斗,要吃槍子的!
你們就不怕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鐵拳嗎!”
最后一句,他吼得聲嘶力竭。
這一下,兩個街溜子徹底慌了。
在這個年代,“流氓罪”、“壞分子”這種帽子,扣上就別想摘下來!
游街批斗都是輕的,嚴(yán)重點的吃花生米都夠格了!
他們不過是想占點口頭便宜,順便看看能不能嚇唬住對方占點便宜,哪想過把自己的命搭進(jìn)去?
“你……你別胡說八道!”其中一個已經(jīng)色厲內(nèi)荏,拉著同伴就想溜。
“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