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
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屬于我的東西,我會一點點拿回來。
屬于他們的恐懼,也才剛剛開始上演。
走出別墅,陳默的車已經(jīng)等在外面。
「董事長?!顾Ь吹貫槲依_車門。
我坐進車里,揉了揉眉心。
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未知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短信內(nèi)容很短,只有一句話。
「游戲玩得不錯。但你不好奇,當初抱錯你的那個護士,為什么偏偏挑中了你嗎?」
成為傅家之主的感覺,遠沒有想象中那么暢快。
它更像是一件從冰水里撈出來的華服,穿在身上,寒氣順著每一寸皮膚往骨頭縫里鉆。
我搬回了主臥,那是從前屬于爺爺?shù)奈恢谩,F(xiàn)在,傅嘯川像個被拔了牙的老虎,終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吃飯,從不踏出一步。
傅佩珊,我的好姑姑,變得愈發(fā)恭順。她看我的眼神,是混雜著畏懼、審視,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不甘。她負責照看那個孩子,那個流著我的血,卻由一場最惡毒的背叛所孕育的生命。
我很少去看他。
偶爾在花園里碰見,傅佩珊會立刻堆起笑,讓保姆抱著孩子過來。「阿崢,你看,承希今天笑了?!?/p>
傅承希,我給他取的名字。繼承希望。
一個裹著蜜糖的諷刺。
孩子睜著一雙純凈的、不染塵埃的眼睛看著我,那雙眼睛像極了葉清漪。每一次對視,都像有一根無形的刺,扎進我心里那片早已麻木的血肉里。
他是我的兒子,也是我恥辱的豐碑。
我的情緒沒有絲毫流露,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今天喂了多少毫升奶?換季了,別讓他著涼?!?/p>
公式化的關(guān)心,疏離得像在檢查一份產(chǎn)品報告。
傅佩珊的笑容會僵硬一瞬,然后更深地低下頭?!甘?,我記下了?!?/p>
整個傅家,都活在我投下的巨大陰影里。他們怕我,像怕七個月前那個失控的瘋子一樣。只有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比那個瘋子可怕一萬倍。
因為,瘋子會失控。而我,不會。
夜深人靜,我坐在書房里,反復(fù)摩挲著那條陌生的短信。
「……你不好奇,當初抱錯你的那個護士,為什么偏偏挑中了你嗎?」
這個人是誰?他知道些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燙得我一個激靈。
我撥通了陳默的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刮业穆曇粼诳諘绲臅坷镲@得格外冰冷,「二十一年前,市第一醫(yī)院,一個姓張的護士。還有,這條短信的來源?!?/p>
陳默的效率很高。
兩天后,他出現(xiàn)在我的書房,臉色凝重。
「董事長,事情可能比我們想的要復(fù)雜?!顾麑⒁环菸募频轿颐媲?。
我打開。
第一頁,是那個護士的資料,張?zhí)m,四十五歲,單身。但在二十年前,也就是我們被抱錯之后不到一個月,她就因為一場意外離職了。檔案記錄上寫的是「精神失常,主動辭退」。
再之后,她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這個呢?」我指著另一份關(guān)于短信來源的報告。
「一個無法追蹤的虛擬號碼,信號源來自境外服務(wù)器群?!龟惸欀?,「對方是個頂尖高手。」
這等于什么都沒查到。
我靠在椅子上,閉上眼。腦子里一團亂麻,線索在這里,似乎又斷了。
「不過……」陳默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我們在調(diào)查張?zhí)m的社會關(guān)系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交集。她和當初靜心苑的那個王塵大師,是同鄉(xiāng)?!?/p>
我猛地睜開眼。
王塵。
那個催眠我、將我推入深淵的所謂「大師」。
「董事長,還有一件更巧合的事。」陳默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了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我們查到,張?zhí)m在一個月前,剛剛?cè)ナ?。?/p>
「怎么死的?」我的心一沉。
陳默遞給我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輛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電瓶車,散落在血泊之中。
「一場交通意外。」陳默一字一頓地說,「肇事司機疲勞駕駛,當場死亡?!?/p>
交通意外。
又一個意外。
這世上,哪來那么多天衣無縫的巧合?
所有線索,都像被人用一把無形的剪刀,在我即將觸及的瞬間,干凈利落地剪斷。
一張巨大的、看不見的網(wǎng),正在我周圍緩緩收緊。
而我,就站在這張網(wǎng)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