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鏡子，是我從古董市場淘來的。賣家只警告了一句話：‘午夜之后，別照鏡子。
’我沒當(dāng)回事……直到第三天，鏡子里的人，開始和我說話。1 鏡中詭影我叫林陌，
是一名文物修復(fù)師。上個月，博物館收到一批來自江南水鄉(xiāng)的捐贈文物，
據(jù)說出自一棟有百年歷史的老宅。領(lǐng)導(dǎo)派我去現(xiàn)場做初步整理工作，這本該是個輕松差事，
卻不想成了我噩夢的開始。老宅位于城郊的槐樹村，據(jù)說曾是民國時期一位富商的宅邸。
當(dāng)我站在那扇斑駁的黑漆大門前時，一陣莫名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明明是盛夏午后，
這棟宅子卻仿佛自成一個陰冷的世界。"林老師是吧？"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從側(cè)門走出，
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我是這里的看門人老李，館長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
"我跟著老李穿過雜草叢生的前院，腳步聲在空蕩的院落里顯得格外清晰。
老宅是典型的三進式結(jié)構(gòu)，但不知為何，所有的窗戶都掛著厚重的黑色簾布，
陽光幾乎透不進來。"文物都在后院的西廂房，"老李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東廂房您千萬別去，那里...不太干凈。"我皺了皺眉，
職業(yè)習(xí)慣讓我對這種迷信說法本能地排斥。但當(dāng)我轉(zhuǎn)頭想詢問詳情時，老李已經(jīng)快步走開，
背影幾乎融入了走廊的陰影中。西廂房比我想象的整潔許多，十幾個木箱整齊排列在墻邊。
我戴上手套開始工作，大多是些普通的瓷器、銅器和字畫，雖然保存完好，
但并無特別珍貴的文物。直到我打開最后一個貼著黃色符紙的木箱。箱子里是一面銅鏡，
鏡面被一塊暗紅色的綢布覆蓋著，邊緣刻著繁復(fù)的紋路。當(dāng)我手指碰到紅布的瞬間，
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竄上來，耳邊似乎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別碰那個！
"老李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臉色慘白。他快步走過來，一把將箱子合上，
力道大得讓我嚇了一跳。"這...這是？""不干凈的東西，"老李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三十年前這宅子里死過人，就是因為它。"我本想追問，
但老李已經(jīng)抱著那個箱子匆匆離開，留下我一人站在昏暗的房間里，
手腕上的雞皮疙瘩久久不消。2 午夜驚魂那天晚上，我被安排住在老宅前院的客房。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瓦片上的聲音像無數(shù)細小的腳步聲。我輾轉(zhuǎn)難眠，
總覺得房間里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我。凌晨兩點，
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響驚醒——像是有人在輕輕叩擊我的房門。"老李？"我試探著問道，
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叩門聲停了。我松了口氣，正要躺回去，卻聽見"吱呀"一聲，
房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門外空無一人。走廊上的燈籠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投下?lián)u曳的暗紅色光影。鬼使神差地，我穿上外套走了出去。雨已經(jīng)停了，
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合著某種我說不上來的古怪氣息。
我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后院走去。月光透過云層，給老宅鍍上一層慘白的光。
西廂房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燭光。推開門的那一刻，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那面被紅布蓋著的銅鏡就放在房間中央的八仙桌上，
紅布不知被誰掀開了一角，露出小半塊鏡面。更可怕的是，鏡前點著兩支白蠟燭，
燭淚已經(jīng)堆積了不少，顯然已經(jīng)燃燒了很久。我本能地想退出去，
卻在這時聽見鏡子里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那露出的鏡面——鏡子里的人不是我。
那是一個穿著民國服飾的女子，臉色慘白如紙，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我。
她的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我尖叫一聲跌坐在地，連滾帶爬地向門口逃去。
就在我即將觸到門框時，身后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我回頭看去，
只見那面銅鏡已經(jīng)掉在地上，紅布完全散開，
鏡面朝上——而一只蒼白的手正從鏡子里緩緩伸出。我記不清自己是怎么跑回房間的。
當(dāng)我終于找回些許理智時，發(fā)現(xiàn)自己蜷縮在床上，全身被冷汗浸透，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天色漸亮?xí)r，我終于昏昏沉沉地睡去，夢里全是那只從鏡中伸出的手和女人詭異的笑容。
"林老師！林老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我。窗外已是日上三竿，老李站在門口，
臉色比昨天更加難看。"出事了，"他聲音發(fā)抖，"東廂房...東廂房的門開了。
"我跟著老李來到東廂房，只見兩扇雕花木門大敞著，
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張等待吞噬獵物的大嘴。門檻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從房內(nèi)延伸出來，
在陽光下很快蒸發(fā)消失。"昨晚您...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老李問道，眼神閃爍。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說出昨晚的經(jīng)歷。直覺告訴我，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接下來的幾天，怪事越來越多。我的物品會莫名其妙地改變位置，
半夜總能聽見女人哼唱小調(diào)的聲音，洗澡時鏡子上會出現(xiàn)用手指寫下的"冤"字。
最可怕的是，我開始在夢里見到那個鏡中女子，她每次都離我更近一些，
昨天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床前。第五天清晨，我在自己手臂上發(fā)現(xiàn)了五個青紫色的指印，
像是被人用力抓握過。我必須離開這里。3 茅山道士就在我收拾行李時，
老宅來了位不速之客。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院中，手持羅盤，眉頭緊鎖。
他看上去六十多歲，須發(fā)花白，但眼神銳利如鷹。"無量天尊，"老者看到我，微微頷首，
"這位居士，可否借一步說話？"在他的要求下，我?guī)チ宋鲙俊?/p>
老者一進門就變了臉色，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符貼在門上。"貧道張云山，
茅山派第三十七代弟子，"他沉聲道，"敢問居士近日可曾接觸過一面古銅鏡？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在張云山銳利的目光下，我將那晚的經(jīng)歷和盤托出。
張云山聽完長嘆一聲："果然如此。那鏡中女子乃百年怨靈所化，俗稱'鏡靈'。
此物最善蠱惑人心，先以幻象誘人，再慢慢吸食精氣。七日之內(nèi)，必取人性命。
"我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您...您是說我已經(jīng)..."張云山示意我坐下，
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朱紅色藥丸："服下此丹，可暫保三日無恙。
但若要徹底解決，需得找到那面銅鏡，做一場法事。""可是銅鏡不見了，"我咽下藥丸，
苦澀的味道讓我皺起眉，"從那天晚上后就再沒見過。"張云山冷笑一聲："它不會走遠。
鏡靈既已盯上你，必會再來。"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陰風(fēng)，
吹得窗欞咯咯作響。天色驟然暗了下來，明明是正午時分，卻如同黃昏將至。"來了。
"張云山猛地站起，從包袱中取出一把銅錢劍和幾張符紙，"居士切記，無論看到什么，
都不可應(yīng)聲，不可對視，更不可觸碰！"話音剛落，西廂房的門無風(fēng)自開，
一股腐臭的氣息涌入房間。溫度驟降，我呼出的氣在空中凝成白霧。
走廊上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赤腳走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腳步聲停在了門口。我死死盯著那扇門，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一只慘白的手搭上門框，
指甲呈現(xiàn)出不祥的青黑色。接著是第二只手，然后是一團黑發(fā)，
最后——是那張我噩夢中的臉。女子全身濕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長發(fā)滴著暗紅色的液體。她的眼睛沒有眼白，漆黑一片，嘴角卻掛著甜美的微笑。
"公子..."她的聲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為何躲著奴家..."張云山擋在我面前，
銅錢劍直指女鬼："孽障！休得害人！"女鬼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笑，
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張云山撲去。老道不慌不忙，手中符紙燃起藍色火焰，
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女鬼被火焰逼退，發(fā)出痛苦的嘶吼。"林居士，快出去！
"張云山大喝一聲，"去前院等我！"我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間，
身后傳來打斗聲和女鬼凄厲的嚎叫。跑過走廊拐角時，我余光瞥見一個黑影閃過，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一雙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女鬼的臉近在咫尺，
我聞到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和腐朽氣息。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肉，
視線因缺氧而開始模糊。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
女鬼發(fā)出一聲慘叫松開了手。張云山站在走廊盡頭，手中銅錢劍泛著金光："天地玄宗，
萬炁本根...金光速現(xiàn)，覆護真人！"女鬼被金光擊中，身體如煙霧般扭曲消散，
只留下一聲充滿怨恨的尖叫在走廊中回蕩。張云山扶起我，臉色凝重："情況比我想的嚴(yán)重。
這鏡靈已經(jīng)害過不少人，怨氣極重。"我摸著脖子上的淤青，
聲音嘶?。?為什么...為什么選中我？""不是選中，是喚醒，"張云山帶我回到前院，
從井里打了一盆水，撒入一把香灰，"那面銅鏡被封印多年，
是你身上的陽氣無意中破了封印。
"他用沾了香灰的水在我額頭畫了道符："此符可保你今夜平安。明日午時陽氣最盛時，
我們需找到銅鏡，將其徹底封印。""您為何要幫我？"我終于問出心中的疑問。
張云山沉默片刻，望向遠處："三十年前，我?guī)熜譃殒?zhèn)壓此鏡中惡靈而死。如今它重現(xiàn)人間，
我責(zé)無旁貸。"當(dāng)晚，我睡在張云山布置了結(jié)界的房間里，
雖然仍能聽見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和指甲刮擦墻壁的聲音，但總算沒有再做噩夢。
4 鏡靈封印第二天清晨，我們在東廂房找到了那面銅鏡。它就放在一張供桌上，
周圍擺著已經(jīng)腐爛的供品和干涸的血跡。鏡面不再反射景物，而是一片渾濁的暗紅色，
像是凝固的血液。"果然在這里，"張云山神色凝重，"它已經(jīng)開始'進食'了。
"我這才注意到，東廂房的墻壁上布滿了細小的抓痕，角落里堆著幾具動物的骸骨，
最駭人的是，房梁上懸掛著七根麻繩，每根繩子上都系著一縷頭發(fā)。"這是...？
""七煞鎖魂陣，"張云山咬牙道，"有人在養(yǎng)這鏡靈。難怪它力量增長如此之快。
"正午時分，張云山在東廂房門前擺下法壇，點燃七盞油燈，按北斗七星排列。
他讓我站在法壇后方，手持一面八卦鏡。"待會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可移動腳步，
"他嚴(yán)肅地叮囑，"若我示意，立刻將八卦鏡對準(zhǔn)銅鏡，明白嗎？"我緊張地點頭，
手心全是冷汗。張云山披發(fā)仗劍，腳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咒語聲越來越急，
銅鏡開始劇烈震動，鏡面泛起漣漪，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鏡而出。突然，銅鏡發(fā)出一聲脆響，
鏡面裂開一道縫隙，一股黑煙噴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那個女鬼的模樣。但與昨日不同，
此刻她的身形大了數(shù)倍，幾乎觸及房梁，周身纏繞著黑紅色的霧氣。"茅山道士！
"女鬼的聲音如同千百人同時尖叫，"又是你們！"張云山不答，手中銅錢劍金光大盛，
與女鬼纏斗在一起。房間里陰風(fēng)大作，油燈火焰劇烈搖晃卻詭異地不熄滅。
女鬼的頭發(fā)如活物般伸長，試圖纏繞張云山，老道身形靈活，符紙連發(fā)，
每一張都精準(zhǔn)地擊中女鬼要害。就在戰(zhàn)況膠著之際，女鬼突然轉(zhuǎn)向我，
漆黑的眼睛里流下血淚："郎君...救我..."我的大腦一陣眩暈，
手中的八卦鏡差點掉落。那聲音直擊心底，喚起一種莫名的憐惜和愧疚，
仿佛我真的虧欠她什么。"別看她的眼睛！"張云山的暴喝將我驚醒，"八卦鏡，現(xiàn)在！
"我強忍不適，舉起八卦鏡對準(zhǔn)銅鏡。一道金光從鏡面射出，照在銅鏡上。
女鬼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如冰雪遇火般開始融化。張云山趁機咬破手指，
在銅錢劍上畫下一道血符，一劍刺入女鬼胸口："五星鎮(zhèn)彩，光照玄冥...五天魔鬼，
亡身滅形！急急如律令！"女鬼的身體轟然炸開，化為無數(shù)黑煙被吸入銅鏡之中。
銅鏡劇烈震動，裂縫越來越多，最終"砰"的一聲炸成碎片。一切都安靜下來。我癱坐在地，
全身脫力。張云山也氣喘吁吁，道袍被汗水浸透。他收起銅錢劍，
將銅鏡碎片收集到一個貼滿符咒的布袋中。"結(jié)...結(jié)束了？"我聲音發(fā)抖。
張云山搖搖頭："只是暫時封印。這鏡靈怨氣太重，需帶回茅山用三昧真火煉化七日，
方能徹底消滅。"他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今夜我們還需守在這里，以防萬一。
"5 鬼門大開入夜后，我和張云山在東廂房門口輪流守夜。約莫子夜時分，
我被一陣尿意憋醒，輕手輕腳地去院角的廁所。回來時，
我鬼使神差地又看了一眼東廂房——門縫里有一只眼睛正盯著我。我嚇得倒退幾步，
那只眼睛卻消失了。正當(dāng)我以為是錯覺時，東廂房的門緩緩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
是張云山。但不對...有什么地方很不對勁...這個"張云山"走路的姿勢很奇怪，
像是關(guān)節(jié)不會彎曲。月光下，他的影子比本人瘦長許多，而且...影子的頭部位置，
分明是一頭長發(fā)。"林居士，"他——或者說它——用張云山的聲音呼喚我，
"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你來看看..."我渾身發(fā)冷，本能地后退。就在這時，
一只手從背后捂住了我的嘴。"別出聲，"真正的張云山在我耳邊低語，
"那是鏡靈幻化的假象。"假張云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我們藏身的陰影處，
嘴角慢慢咧開，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找到你們了..."假張云山向我們走來，
每一步都發(fā)出"咯吱"的聲響，像是骨頭在摩擦。月光下，它的影子扭曲變形，
頭部位置分明是一個梳著發(fā)髻的女子輪廓。真正的張云山一把將我拉到身后，
銅錢劍橫在胸前："孽障！膽敢幻化人形！"假張云山停下腳步，
臉上的皮膚開始蠕動、剝落，露出下面慘白的女性面孔——正是鏡中那個女鬼。
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聲音卻仍是張云山的："師兄...三十年了...你還要鎮(zhèn)壓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