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坊市最深處,緊挨著散發(fā)著酸腐氣味的垃圾堆,一塊被油污浸透的破木板斜插在泥地里,
上面用燒焦的木炭歪歪扭扭寫著四個大字:仙童雜貨。
云不閑裹著張氏縫的厚實小棉襖,像只圓滾滾的粽子,坐在一塊墊高的破草席上。
面前的地上鋪著塊洗得發(fā)白的粗布,布上整整齊齊碼放著二十片薄薄的金屬片--沈默言用千錘閣廢料邊角刻出來的第一批"清潔符"。
金屬片表面,那個改良版的聚水引塵符文在午后的陽光下,流轉著極其內斂的淡紅色微光。
沒有吆喝,沒有招牌(除了那塊破木板),只有垃圾堆的蒼蠅嗡嗡作響。
路過的弟子要么行色匆匆,要么對這角落里的"雜貨攤"投來嫌棄的一瞥,掩鼻快步離開。
"小…小不閑…這…這真有人買嗎?"
李嬤嬤蹲在旁邊,愁眉苦臉地用蒲扇驅趕蒼蠅,心里把那黑心的王執(zhí)事罵了八百遍。
"這鬼地方,狗都不來…"
云不閑沒理她。
小胖手托著下巴,烏溜溜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掃描儀,冷靜地觀察著坊市的人流、攤位分布、價格區(qū)間。他在評估市場,制定策略。
免費試用?
買一送一?
還是…饑餓營銷?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油膩短褂、著巨大泔水桶的雜役弟子,罵罵咧咧地朝垃圾堆走來。
"他娘的!膳食堂這幫孫子!倒個泔水跑這么遠!累死老子了!"
他走到垃圾堆旁,看也不看旁邊的攤位,掄起泔水桶就要傾倒!
桶里粘稠發(fā)餿的殘羹剩飯眼看就要潑向攤位!
"啊!"李嬤嬤嚇得尖叫!
云不閑小臉一沉,開業(yè)第一天就被泔水洗禮?這兆頭太晦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云不閑猛地抓起攤位上的一片金屬清潔符,用盡吃奶的力氣,朝著泔水桶即將潑灑的軌跡前方地面,狠狠砸了過去!
金屬片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嗡!
淡紅色的符文瞬間亮起,一股柔和卻清晰的吸力以落點為中心散發(fā)開來!地面上積累的浮塵、落葉、甚至幾片碎紙屑,打著旋兒被吸附過去,在接觸到符文光芒的瞬間無聲消失!
地面瞬間干凈了一小塊!
而那股即將潑灑的泔水,在這股吸力出現(xiàn)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猛地一頓!
粘稠的湯水在空中凝滯了剎那,嘩啦一聲,大部分落回了桶里,只有少量濺在已經變得干凈的地面上,顯得格外刺眼!
"臥槽?!"
扛桶的雜役弟子趙鐵柱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看看地上那片發(fā)光的金屬片,又看看自己桶里晃蕩的泔水,再看看那片干凈得不像話的地面,嘴巴張得能塞進拳頭,
"仙…仙法?!"
李嬤嬤也驚呆了,忘了趕蒼蠅。
云不閑立刻抓住時機!拿起另一片金屬符朝著趙鐵柱身上那件沾滿油污、散發(fā)著濃烈酸臭味的短褂,用力晃了晃,小嘴努力做出"干凈!干凈!"的口型,臉上露出"童叟無欺"的純真笑容。
趙鐵柱看看自己臟得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又看看地上那片神奇的鐵片,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滿了渴望和猶豫。
這東西…一看就不便宜吧?
云不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猶豫。
小胖手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指向趙鐵柱腰間掛著的、用來裝幾枚銅板的破舊小布袋(連下品靈石袋都不是)。
"三…三個銅板?"趙鐵柱試探著問,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這破鐵片能清垃圾,要是真能弄干凈衣服,三個銅板絕對值!
云不閑用力點頭,笑容燦爛。
趙鐵柱二話不說,立刻從破布袋里摳出三枚磨得發(fā)亮的銅板,小心翼翼地放在云不閑面前的粗布上,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那片金屬符,學著云不閑的樣子,朝著自己油膩的衣襟按了下去!
符文亮起!柔和的紅光覆蓋了那片油污。
沒有驚天動地的變化,但趙鐵柱和周圍幾個被動靜吸引過來的雜役弟子都清晰地看到﹣﹣那片頑固的、散發(fā)著酸臭的深色油污,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縮小、最終徹底消失!露出下面洗得發(fā)白的粗布底色!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趙鐵柱激動得滿臉通紅,拿著金屬符的手都在抖!
如法炮制地對著袖口、前襟一頓猛按!所過之處,油污盡去,只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
"給我來一個!"
"我也要!三個銅板是吧?給!"
"小仙童!給我留一片!"
瞬間,攤位被七八個聞訊而來的雜役弟子圍得水泄不通!
三枚銅板一片的價格,對這些底層雜役來說簡直是白菜價!效果又如此立竿見影!
粗布上的金屬符瞬間被搶購一空!連帶著云不閑面前那堆三枚一堆的銅板小山也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
李嬤嬤看著這火爆的場面,又看看埋頭數銅板(其實在心算成本利潤)的云不閑,徹底懵了。
垃圾堆旁…真開張了?還賣光了?
火爆的開局只持續(xù)了不到半個時辰。
最后一片金屬符被一個滿臉麻子的雜役(趙麻子)搶到手后,攤位前只剩下空蕩蕩的粗布和意猶未盡的雜役們。
"小仙童!還有嗎?再來點!"
"是??!這么好用的東西!多弄點??!"
云不閑攤開小胖手,做了個"沒有啦"的手勢,小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遺憾。
饑餓營銷第一步:吊足胃口。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小山般的銅板,又指了指坊市深處(材料采購方向),小嘴做了個"買買買"的口型。
"懂了!小仙童是要去買材料做新的!大伙兒散了吧!明天趕早!"
趙鐵柱儼然成了代言人,主動幫忙吆喝,人群這才戀戀不舍地散去。
趙麻子捏著那片金屬符,混在人群中離開,回頭瞥向攤位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與雜役身份不符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