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
抱著云不閑，裝作整理尿布的樣子，
慢慢挪到沈默言的搖籃邊。
沈默言撩起眼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xù)"研究"青玉果。
云不閑在張氏懷里，伸出小手，輕輕拉了拉沈默言的襁褓。
沈默言動作一頓，終于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云不閑。
云不閑用眼神示意墊子底下。
沈默言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quán)衡。
最終，他慢吞吞地從墊子底下抽出那張被他擦得皺巴巴、但符文依舊清晰的廢符，還有一小片沾著青玉果汁液的葉子。
張氏屏住呼吸，
看著那張鬼畫符般的紙。
她不懂符文，
但那葉片上殘留的碧綠汁液散發(fā)出的精純草木靈氣，
她這個經(jīng)常接觸低階藥材的奶娘卻能清晰地感受到！
這絕不是普通草汁！
云不閑拿起那片葉子，小手笨拙地將其中的汁液擠在符文的某個節(jié)點上
﹣﹣這是沈默言之前"失敗"后摸索出的安全激活點。
嗡！
符紙微微一顫，乳白色的柔和光芒亮起，一股清晰的吸力散發(fā)開來。
地上散落的幾根細(xì)小絨毛，瞬間被吸附過去，在光芒中消失無蹤！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效果卻比李嬤嬤用的劣質(zhì)清潔符強了十倍不止！
張氏的眼睛驟然瞪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驚呼出聲！
她的呼吸變得粗重，看著那張符紙，又看看兩個嬰兒，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狂喜！
成了！
天使輪融資敲定！
云不閑內(nèi)心歡呼。
"需要什么？"
張氏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沙啞。
她緊緊盯著云不閑，眼神熾熱。
云不閑立刻指向窗外藥圃方向，做了個"摘"的手勢，又比劃了一下符紙大小。
最后，小手指向沈默言搖籃邊那碗特濃安神香米糊，用力搖頭，又指向外面（表示需要更多、更穩(wěn)定的替代品）。
張氏瞬間明白了：
材料（藥圃靈草），載體（符紙），能源（替代米糊的穩(wěn)定靈物）。
符紙她可以想辦法去廢料場找
藥圃…風(fēng)險很大，但值得一搏！
最難的是穩(wěn)定高效的能源替代品。
"替代品…"
張氏眉頭緊鎖，喃喃自語
"比安神香米糊效果更好，還要穩(wěn)定…普通靈谷不行，靈氣太散…"
她苦苦思索著，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育兒堂角落堆放的一些雜物﹣﹣幾包外門膳食堂處理掉的、靈氣近乎枯竭的劣質(zhì)靈谷下腳料。
她腦中靈光一閃！
想起丈夫受傷前閑聊時提過一嘴：
丹霞峰處理廢藥渣的地方，偶爾會混進去一些煉制失敗、但靈氣并未完全散盡的廢丹殘渣！
那些東西對修士無用，甚至有害，但里面的靈氣濃度…極高！
只是駁雜狂暴，難以利用。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張氏心中升起：
那些狂暴的廢丹殘渣…能不能像米糊一樣，作為"燃料"?
就在這時，門外再次傳來環(huán)佩輕響！
丹霞仙子去而復(fù)返，手中拿著一個巴掌大的玉瓶，
瓶身剔透，里面晃動著乳白色、氤氳著濃郁靈氣的液體﹣﹣玉髓花露！
"米糊可用了？新方子…"
丹霞仙子清冷的聲音響起，
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張氏懷里的云不閑、搖籃里的沈默言，
以及…沈默言手中那張剛剛光芒熄滅、還沾著青玉果汁液的廢符上！
張氏的臉色瞬間煞白！
云不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千鈞一發(fā)！
沈默言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拿起那顆啃了一半的青玉果，小手用力一捏！
碧綠的汁液混合著果肉，精準(zhǔn)地滴落進那碗散發(fā)著濃郁藥香的、丹霞仙子帶來的特濃米糊里！
噗嗤…
一股極其細(xì)微、幾乎無法察覺的灰白色煙霧，從碗中升騰而起！
原本清甜的香氣里，瞬間混入了一絲極其隱晦的…焦糊味？
就像什么東西被燒糊了邊緣！
那縷灰白色的煙霧極其稀薄，在午后的陽光里幾乎看不清，卻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育兒堂里凝固的空氣。
丹霞仙子剛邁進門檻的腳步猛地頓?。?/p>
她那雙清冷的丹鳳眼瞬間銳利如刀，死死盯住那只盛著米糊的玉碗！
碗中乳白色摻雜著碧綠的粘稠液體正微微蕩漾，
那股新出現(xiàn)的、極其細(xì)微的焦糊味，在她這種煉丹大師的鼻子里，不啻于驚雷！
"何物？!"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怒，
身形一閃便到了搖籃邊，玉手閃電般探向那碗混合了青玉果汁液的特濃米糊！
張氏嚇得魂飛魄散，抱著云不閑連退兩步。
李嬤嬤也驚得捂住了嘴。
只有始作俑者沈默言，依舊面無表情。
他甚至還伸出沾著果汁的小手，似乎想再去碗里攪和一下，
被丹霞仙子凌厲的目光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丹霞仙子纖細(xì)的手指并未觸碰碗壁，而是在碗口上方三寸處凌空虛抓！
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了玉碗，碗中的液體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jǐn)噭?，劇烈地旋轉(zhuǎn)起來！
同時，一股精純的神識之力如同探針，瞬間刺入那混合液體之中！
云不閑的心跳幾乎停止。
完了！
這技術(shù)宅玩脫了！
青玉果汁液的能量層級明顯高于安神香米糊，強行混合激活了某種未知反應(yīng)！
這焦糊味就是能量沖突失控的前兆！
一旦在丹霞仙子眼皮底下爆炸…
丹霞仙子的眉頭越皺越緊，清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困惑交織的神情。
她的神識在碗中狂暴卻短暫沖突的能量流里穿梭，捕捉著每一絲細(xì)微的變化。
那焦糊味并非來自真正的燃燒，
更像是兩種性質(zhì)迥異的靈力在強行融合時，產(chǎn)生的短暫而劇烈的"摩擦損耗"!
更讓她心驚的，
是在那狂暴沖突的核心，
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調(diào)和"力量存在！
那力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潤生機，極其微弱，卻像定海神針般，在狂暴的靈力亂流中維持著一絲脆弱的平衡，阻止了徹底的崩潰爆炸！
這力量的氣息…竟隱隱與那日燃燒符紙殘留的奇異奶香有幾分相似！
她的神識猛地鎖定了沈默言！
那股微弱的調(diào)和力量，源頭正是他！
是從他小小的身體里，無意識散發(fā)出來的？!
就在丹霞仙子心神劇震，試圖進一步探表那神秘調(diào)和之力的瞬間——
噗！
碗中旋轉(zhuǎn)的液體猛地一滯！
那縷灰白色的煙霧驟然消散！
碗底碧綠的青玉果肉碎屑和乳白的米糊涇渭分明地沉淀下來
中間隔著一道極其細(xì)微、卻清晰無比的焦黑色分界線，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燒過。
碗中的靈氣波動徹底平復(fù)，只剩下那縷若有若無的焦糊味，證明剛才的沖突并非幻覺。
丹霞仙子緩緩收回手，指尖竟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麻痹感！
她低頭看著碗底那條焦黑的分界線，又抬頭看向搖籃里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只是不小心把果汁滴進碗里的沈默言，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震驚、探究、狂熱的求知欲…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忌憚。
"好…好一個調(diào)和之力…"
她喃喃自語，聲音低不可聞。
隨即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眼中的波瀾
將帶來的那瓶玉髓花露輕輕放在沈默言的搖籃邊
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清冷，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意：
"此露性溫潤，調(diào)和沖突頗有奇效。明日此時，我送新熬的培元靈液來。材料…就用這兩顆青玉果吧。"
她說完，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離去。
霞色身影消失在門口，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張氏腿一軟，抱著云不閑癱坐在地，后背已被冷汗?jié)裢浮?/p>
搖籃里，沈默言伸出小手，拿起那瓶價值不菲的玉髓花露，拔開瓶塞，湊到鼻端聞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