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謙一走，小閣樓又剩下秦夜和簡星兩人，
“將軍，你要先去洗澡嗎？”簡星揉了揉有些發(fā)暈的腦袋。他今天也喝了好幾罐啤酒，這會兒酒勁上來，整個人有點輕飄飄的。
秦夜點了點頭，拿起換洗衣服進了衛(wèi)生間，里面很快便響起了淅瀝瀝的水聲。
簡星歪在沙發(fā)上檢查了一圈賬號，沒有新的訂單信息，又刷了一會兒朋友圈，發(fā)了一張今晚餐桌上吃的七零八落的鹵味和空啤酒罐的照片，并配文：
“極品靈食與靈液已補充完畢，修為穩(wěn)固，道心澄明！[耶]”
他朋友圈很中二，經(jīng)常說些修仙的術(shù)語，不一會兒，就看到了程飛、沈媽、還有動漫同好學姐給他的點贊。
他跟沈媽說了下這兩天會回去一趟，又想到秦夜問謙子賺錢的事，沉思了一會兒，劃拉著手機，戳了一個他一直以來勤工儉學介紹人的微信，叫王翰，這位學長路子很廣，雖然有時候傭金扣的多點，但總能介紹到活兒。
－化凡境簡師弟：學長，最近忙嗎？求帶！
簡星等了幾分鐘，王翰沒回，估計在忙。
他放下手機，把一個折疊桌搬進里屋，架在窗臺下，從背包里把他的寶貝筆墨都掏出來放到上面，想著有空了再寫幾幅字掛海鮮市場。
他接過不少這一類的單子，像寫個書簽扇面同人冊子之類的小作品，能收個百十塊錢，大字一副100－300元，算是不錯的收入，他的字不錯，積累了一些回頭客，最賺的一次是幫一個客戶抄了一篇《上霖賦》，收入500塊。
浴室的水聲停了，簡星趕緊放下手里的墨錠，屁顛屁顛跑回客廳，拿起梳子和吹風機，等著履行“專屬Tony老師”的職責。
門開了，秦夜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黑色長發(fā)走出來，發(fā)梢還在滴水，新?lián)Q的T恤肩頭洇濕了一小片。
他走到沙發(fā)邊，很自然地坐下，背對著簡星，意思再明顯不過——該你了。
簡星熟練地插上吹風機，調(diào)好風力，開始上崗。秦夜閉著眼任他梳理。
簡星此刻也是微醺，膽子肥了不少，他看著手中的發(fā)絲，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點撒嬌的軟糯：
“將軍，變回白發(fā)好不好？”
秦夜撩開眼皮，半瞇著眼睛看他，“為何？”
“好看嘛…”簡星手指纏著一縷黑發(fā)，輕輕繞了繞，
“就…給我一個人看，行不行？”圓圓的杏仁眼里盛滿期待，像只討要小魚干的貓咪。
“……真是麻煩?！?/p>
秦夜嘴上雖這樣說，可還是暗自調(diào)動蠱蟲之力，頭發(fā)由下至上一寸寸變回白色，就看著簡星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了，
“真好看…”
簡星忍不住贊嘆，他關(guān)掉吹風機，滿意的看著自己吹出的蓬松效果，又拿起梳子，一邊細細梳理，一邊和秦夜閑聊，
“將軍，你之前說讓我?guī)湍阏移咔樽有M，怎么找??？總不能滿大街溜達吧？”
秦夜沉默了一陣，難得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
“你之前所言甚是，這個時代，高深莫測，更要低調(diào)行事，再者，吾近日觀察世情，若要搜尋，恐怕要不少銀錢。待準備妥當了，再開始不遲?！?/p>
“那要怎么個搜尋法？總要有個方向吧？”簡星繼續(xù)追問，手下動作沒停。
“子蠱若出現(xiàn)在吾方圓五里之內(nèi)，吾可感應的到?！鼻匾够卮稹?/p>
“五里…那就是兩公里半…”簡星心算了一下，眉頭微蹙，“范圍確實不大。要搜遍整個云川，恐怕得花不少時間，還得有交通工具…”
“不急，千年都等了，不在乎這區(qū)區(qū)幾日?！?/p>
“嗯?！焙喰菓艘宦暎瑢⑶匾沟陌装l(fā)松松束在腦后，“搞定！”他拍了拍手，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多謝?！鼻匾蛊鹕?，活動了下脖頸，“明日作何安排？”
“明天上午我得趕作業(yè)，咱倆就在家貓著吧?！焙喰鞘帐爸碉L機和梳子，
“下午…下午能陪我去趟福利院嗎？就是沈媽那兒，我想回去看看?！?/p>
秦夜想到出門要擠地鐵，眉頭皺了皺，簡星像是猜到秦夜在想什么，馬上說道：
“不坐地鐵！有趟直達的公交車，人特別少，保證不擠！”
“……好?！?/p>
見秦夜答應了，簡星立刻笑開了，“那我去洗澡了，將軍你休息一會兒?！闭f完就去拿衣服奔衛(wèi)生間去了。
秦夜看他走進浴室，這才拿起《華夏古代史》到桌子旁看了起來。
簡星洗完澡出來，朝客廳瞥了一眼。
燈光勾勒出秦夜挺拔專注的剪影，額前的碎發(fā)在他雕刻般的側(cè)顏上投下幾縷陰影，那份沉靜讓簡星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他輕手輕腳走回臥室，倒在枕頭上，沒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均勻綿長。
一夜好眠，晨光照進室內(nèi)時，簡星迷迷糊糊的睜眼，摸索著抓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都快8點了，他趕緊起床，出了臥室。
客廳里，秦夜依舊一頭白發(fā)，坐在昨晚的位置，姿勢幾乎沒變。聞聲抬眼，目光落在簡星亂糟糟的頭發(fā)和惺忪的睡眼上。
“怎的這般遲?！甭犞曇羲坪跤行┎粣偂?/p>
“今天休息嘛…”簡星心虛的撇撇嘴，不敢看他，溜進廚房翻了翻冰箱，拿出兩個雞蛋放鍋里煮上，就去衛(wèi)生間洗漱。
簡星拉開衛(wèi)生間的門，猝不及防撞上一堵“墻”——秦夜正垂眸看著他，高大的身影幾乎將門口的光線全擋上了。
“吾餓了?！币粽{(diào)沒有任何起伏…
“……”
簡星嘴角抽了抽?？磥碜蛱炷菑垺堆a充體液須知》沒白寫！將軍大人學會“預警”了。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閉上眼，微微仰起頭：“那…來吧…”
下一秒，一只大手就扣上了他的后腦，下巴又被輕輕一捏，簡星被迫微微張開嘴，緊接著兩片冰涼的唇瓣就覆了上來，強勢攫取著他口中的津液。
簡星身子微微一僵，隨即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只是隨著“嘖嘖”的水聲響起，耳根子控制不住的越來越紅，腿也漸漸的站不穩(wěn)了。
“唔！唔唔唔！”
過了好一會，簡星終于忍不住開始掙扎扭動，雙手抵在秦夜結(jié)實的胸膛上使勁推著，對面紋絲兒不動。
秦夜扣在簡星后腦的手滑向了腰間，將人又往胸前帶了帶，下巴上的手沒松，舌尖仍在不停的探索著。
2000 years later，秦夜才意猶未盡地松開了他，臉色紅潤了不少。
簡星嘴都麻了，嘴角還掛著一絲可疑的水光，眼尾泛紅，差點憋出生理性淚水。
他大口喘著氣，控訴道：“將軍！你超時了！”
秦夜挑眉，“不是十五息？現(xiàn)在尚不足十息?！编牛瑢④娨宰约阂幌硭愕?。
“不可能！至少五分鐘了！”簡星跳腳。
“你怎的這般多事…”
簡星剛準備繼續(xù)抗議，突然想起來廚房鍋里還煮著雞蛋，只撂了句狠話，“明天開始我要計時！”鉆廚房關(guān)火弄他自己的早餐去了。
吃完早飯，秦夜繼續(xù)看書，他昨晚已經(jīng)將古代史都看了一遍，今天開始看近現(xiàn)代史，簡星則忙著完成自己的作業(yè)，兩個人互不打擾，小客廳里靜謐而美好。
一直到中午11點，簡星將作業(yè)發(fā)給了小組長，這才伸長了胳膊放松一下，
“將軍，你看的怎么樣了？”簡星湊到秦夜跟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
秦夜剛看完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相關(guān)歷史，震撼于熱兵器的恐怖力量，感慨道：
“熱兵器之威力，毀天滅地，然戰(zhàn)事一起，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罷了。”
“是啊，”簡星難得收起嬉笑，神色認真，“所以更要珍惜現(xiàn)在這個和平年代，來之不易?！?/p>
二人中午不打算出門了，簡星有點犯懶，不想做飯了，就隨便點了一份外賣。
等待間隙，他習慣性刷了下手機，眼睛突然一亮——紅點APP上跳出一個新訂單！一個小姐姐跟他約稿為自擔設計一份古風婚書。
“哇，來活兒了！”簡星頓時來了精神，跑回里屋拿出自己的筆墨紙硯，鋪在餐桌上就開始構(gòu)思設計。
“這是在做什么？”秦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哦，這個啊，”簡星把手機遞過去，指著自己的紅點主頁，
“我偶爾接點寫字的活兒，賺點零花錢。喏，這位小姐姐想訂份古風婚書?！?/p>
秦夜看著屏幕上的客戶要求，要根據(jù)形象設計，要大氣磅礴又情深似海！形象是一對長槍立馬的少年郎，應該是叫那種……“動漫人物”。
秦夜不理解，一臉的驚奇，雖然煌朝也有男風習俗，但他從未聽說過兩個男子還可以締結(jié)婚書。
“兩個男子的婚書？”
簡星看著這難得出現(xiàn)在秦夜臉上的表情，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叫同人文化，虛構(gòu)的浪漫?！崩隙卧硎具@很正常，畢竟他自己在泡貼吧的時候也沒少叫王麟老公…
“再說了，你親我的時候，不也挺…挺自然的么，沒見你有負擔?！?/p>
秦夜身形微微一頓，冷靜的說，“那不一樣，你我乃血契所需，為何要有負擔?！?/p>
簡星聽聞，扯著嘴尷尬的笑了一下，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酸澀之感悄悄冒了個尖，但他沒有在意，低著頭，拿起墨錠開始研墨，
“現(xiàn)在這個社會……是很包容的，這樣的事情，我們可以不理解，但是尊重就夠了，而且人家出錢，我們寫字，銀貨兩訖，何必追究過多呢？”
秦夜的目光在簡星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思考了一番道：“若是如此的話，吾亦可執(zhí)筆?！?/p>
“啊？”簡星驚訝地抬頭看他，“將軍你也能寫？”
秦夜淡淡道：“吾雖為武將，但也讀了不少詩書，”
他自然而然地接過簡星手中的墨錠，手腕沉穩(wěn)有力地研磨起來，動作行云流水。
“字跡雖不出眾，但也可入眼?！?/p>
說著，他拿起簡星的那支兼毫筆，筆尖飽蘸濃墨，在一張廢宣紙上寫了起來。
可能他太久沒寫過字了，最初幾字落筆的時候，筆鋒還帶著一些僵硬，字形也不舒展。
但很快，那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記憶和強勁的腕力就蘇醒了，蒼勁有力的章草字體在紙上展現(xiàn)。
他隨手默寫了一段剛看的雍朝杜蒲的邊塞詩，字里行間透出了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簡星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冷硬的線條在此刻顯得格外沉靜，心跳又不爭氣地快了兩拍。
他趕緊甩甩頭，把花癡念頭了壓下去，湊過去看那字，眼睛都看直了。
“挖到寶了！”他猛地抓住秦夜的手臂，興奮地搖晃，
“將軍！你這字！絕對比我的好賣一百倍！太帥了！”
簡星毫不掩飾的崇拜和喜悅，讓秦夜緊抿的唇角微微向上彎了彎，眼底略過一抹欣喜，自己的這點微末之技，能幫助他掙得銀錢，真是極好的。
兩個人就這樣頭挨頭，湊在餐桌前討論婚書的內(nèi)容，簡星以現(xiàn)代審美和客戶要求出主意，秦夜則用自己千年前的底蘊提煉詞句，打了一個又一個草稿，送來的外賣被冷落在門口鞋柜上，都涼透了也沒被想起來。
一個小時過去了，簡星將設計好的草稿發(fā)給客戶小姐姐看，小姐姐的回復帶著一連串的尖叫和感嘆號：
「啊啊啊??！大大！這字！這內(nèi)容！絕了！完美符合我心中雙將軍的設定！大氣磅礴又暗藏柔情！加錢！必須加錢！[打賞紅包]」
看著追加的打賞，簡星樂得見牙不見眼，立刻鋪開一張灑金紅紙，仔細做好排版標記，并寫好固定格式的內(nèi)容，最后，將毛筆朝秦夜一遞：
“將軍！該您上場了！謄抄定稿！”
秦夜凝神靜氣，接過毛筆，十六個蒼勁磅礴，力透紙背的大字一揮而就。
「乾坤為聘，鋒鏑為憑；山河同誓，日月昭昭！」
簡星看著二人第一次合作的成果，內(nèi)心成就感爆棚，小心翼翼地將紅紙移到安全處，然后呲著可愛的小虎牙，抓起秦夜的右手，在空中和他擊了個掌，
“合作愉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