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時,我指著我爸說他是個只知道聯(lián)姻的老古董,
遲早有一天會破產(chǎn);我爸說我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早晚會被男人騙的連褲衩子都不剩。后來,我離家出走,遇見了小我三歲的陸晏白。
直到我們同居的第六年,我流產(chǎn)了。醫(yī)院里,他翻遍破條破舊的牛仔褲,
從幾個口袋里拼拼湊湊,掏出來了一千二百五十二塊錢。卻連作清宮手術(shù)的錢都沒有湊齊。
那晚下著大雨,他聲音哽咽地說要出去借錢,卻一夜未歸。我因為擔(dān)心而出去找他,
卻看見他西裝革履,站在豪華酒店前迎賓,身邊的小弟笑嘻嘻地取笑他:“陸總,
你這樣聲勢浩大地給你的寡嫂過生日,就不怕你女朋友知道了會鬧?
”陸晏白毫不在意地回應(yīng)道:“怕什么,她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了爬都爬不起來?!薄澳銊e說,
玩了這么多年的裝窮游戲還真有點膩了,過兩天就找個機(jī)會把她甩了。
”我在大雨里淋了很久,轉(zhuǎn)身時,撥通了那個在通訊錄里躺了十年的手機(jī)號碼:“爸,
我想清楚了?!薄拔乙丶依^承家產(chǎn)?!?1我掛斷電話后,望向酒店前的陸宴白,
他懷里摟著的女人一身紅裙子,帶著最新款的高奢珠寶,漂亮的不可方物,我低下頭,
看著自己從醫(yī)院穿出來的不合腳的拖鞋,腳背上磨出來了個水泡,帶著火辣辣的疼?!把绨?,
你就這么陪我出來了,回去怎么向你的小女朋友解釋?”周綿綿攬著陸宴白的胳膊撒嬌,
似乎我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情趣的一環(huán)。陸宴白有些寵溺的笑了笑,“嫂子,出來過生日,
別提那些晦氣的人。”晦氣的人?我原本尚存的一絲僥幸被陸宴白這句話瞬間澆滅。
兩只手死死地抓在綠化樹的樹干上,我以為自己會喊住他們兩個,跟陸宴白撕心裂肺的對峙,
問他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背叛我??墒俏覐埩藦堊?,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我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倆相擁著進(jìn)了酒店。滂沱的大雨澆在我的身上,帶著冰冷的寒意。
小腹處被我刻意忽略的疼痛在此刻越發(fā)明顯,劇烈而尖銳。我拉住了酒店迎賓的禮儀小姐。
“可不可以……給我一杯熱水?!蔽业娜頋裢?,分不清是冷汗還是雨水。
禮儀小姐細(xì)細(xì)打量了我一眼,在看見我那身舊的發(fā)白的衣服時,
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不好意思,請問您有邀請函嗎?”“什么?
”禮儀小姐的臉色越發(fā)鄙薄,她緩緩開口道:“今天陸氏集團(tuán)的總裁為女朋友過生日,
已經(jīng)包了場?!薄把埖囊捕际且恍┓歉患促F的大人物?!薄斑@位女士,
看您這身衣服就知道您并不在受邀之列。”“所以建議您去別的地方討熱水,
免得驚擾了貴賓?!彼舷麓蛄苛宋乙谎郏D(zhuǎn)身去迎接其他來往的客人,
臉上掛著得體又溫柔的笑。我被她噎地半晌說不出話,最終也只是忍著疼痛離去。
手指在手機(jī)屏幕上翻找著,我和陸宴白的聊天記錄上,還是我因為擔(dān)心,
給他打去的無數(shù)個語音通話。最后一條,是我在對話框刪刪減減,
編輯了半個小時才發(fā)出去的?!瓣懷绨祝瑢嵲跊]錢的話,我就不治了?!标懷绨滓痪湟矝]回。
它靜靜地躺在聊天界面上,在此刻顯得有些可笑。雨水打在我的臉上,那一瞬間,
我有些想哭。破舊的出租屋里,我一個人從天黑坐到了天亮,直到身上的濕衣服都已經(jīng)變干,
陸宴白帶著淡淡的酒氣回了家。他又換上了那身破舊的牛仔褲。他看見坐在地上的我時,
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上前兩步,從背后抱住了我。
仿佛還是那個過往攬著我的腰撒嬌的小男孩?!霸趺床辉卺t(yī)院等我?!闭f話間,
他的語氣中多了一分歉疚:“抱歉,是我沒本事,沒有借到錢?!薄八?,讓你受委屈了。
”我聞著他身上的酒氣,腦海中閃過的是他攬著周綿綿,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讓我從心底里開始犯惡心。我扯了一下胳膊,掙開了陸宴白的懷抱。盯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的說:“陸宴白,我們分手吧。
”02陸宴白的嘴角那抹安撫的笑意瞬間僵在了臉上。“怎么了,霜霜。
”“你是不是太傷心了,沒關(guān)系的,等我們以后有錢了,還會有孩子的?!薄暗綍r候,
我們……”“夠了,陸宴白?!蔽依渎暣驍嗔怂?。事到如今,他還在騙我。我閉了閉眼,
似乎想將他這幅虛偽的模樣徹底從我的腦海中徹底清除。那他便還是初見時,
執(zhí)意拍著胸膛說“以后我保護(hù)姐姐!”的少年??墒?,他早已經(jīng)腐爛了。
腐爛在了無數(shù)次裝窮騙我的瞬間,也腐爛在出軌自己寡嫂的那一刻。我再睜開眼時,
眼底已經(jīng)不再帶有情緒。我反問他:“你現(xiàn)在不是挺有錢的嗎?”“什么?
”他的身體頓時僵硬,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慌張。
我有些譏諷地看向他:“有錢花幾百萬給自己的寡嫂過生日,
卻連我清宮手術(shù)的幾千塊錢都拿不出來嗎?”“你不是說你的裝窮游戲已經(jīng)玩膩了,
想找個機(jī)會甩了我嗎?”我站起身來,冷著眸子看向他:“好?!薄瓣懷绨?,
現(xiàn)在是你被甩了?!标懷绨椎哪樕幸凰查g的龜裂。他拉住了轉(zhuǎn)身想要收拾東西離開的我,
眼睛中帶著危險的光:“什么時候知道的?”我沒說話。他的后背向身后的座椅靠去,
雙手交疊地放著,一幅從容地模樣。他不裝了。“確實玩兒的有些膩。
”他臉上掛上了惡劣的笑。“但是霜霜,以你這樣的身份……”他頓了頓。
“知道了我是陸氏的總裁,不應(yīng)該求著我不要拋下你嗎?”我看向他,
只覺得有些好笑:“我什么身份?”“窮的都快吃不起飯的身份。
”陸宴白眉眼間的放肆在此刻毫不遮掩的全部暴露了出來?!八裕医o你個機(jī)會。
”“繼續(xù)伺候我,我可以考慮再讓你在我身邊待幾年。”出租屋里,我們兩人的目光交錯,
一個是失望后的冰冷,一個是濃濃的挑釁。敲門聲恰在此時響起?!把绨?,
你的外套落在我車?yán)锪恕!敝芫d綿見我在,臉色變了變,
似乎實在識趣地配合著陸宴白完成一場裝窮游戲??墒钦f話的語氣里,卻帶著只不住的親昵。
“下次不要為了籌錢喝太多酒了哦?!薄安蝗粫焉眢w熬垮的。”看著兩人的表演,
我只覺胃里泛起一陣惡心。陸宴白一手將周綿綿拉進(jìn)了懷里,朝我挑了挑眉,
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她知道了。”周綿綿一愣,隨即換上了勾人的笑。
她躲在陸宴白的懷里撒嬌?!拔襾砥鋵嵾€有一件事?!薄奥犝f京城的程家一周后要舉辦宴會,
宣布繼承人?!薄把绨?,你帶我去好不好?”“那個政商聯(lián)合的程家?”陸宴白愣了愣。
周綿綿說道:“聽說程家的繼承人前些年鬧脾氣離家出走了?!薄俺汤隙瓰榱说人貋恚?/p>
一直拖著繼承人的位子沒宣布?!薄跋氡刈罱貋砹税??!标懷绨兹粲兴肌?/p>
“若是能跟程家攀上關(guān)系,我們陸家在海城的腳步也能站的更穩(wěn)一點。”我蜷了蜷手指,
心中有一絲悸動,自從離家出走后,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到我爸了??墒俏椰F(xiàn)在全身上下,
也湊不出一張機(jī)票錢。我看向兩人,僵著聲音開口道:“帶我去。
”03陸宴白有些詫異地看著我,隨即臉上閃過一絲了然?!澳阆肴ヅ赎P(guān)系?”“程云霜,
這么快就去找下一家?”他的聲音里有些冷硬。我譏誚地看向他們二人,
淡淡道:“我不需要攀關(guān)系?!敝芫d綿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俺淘扑?,
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和程家一個姓氏,他們便會把你當(dāng)大小姐供起來吧。”我沒有理會她,
只是轉(zhuǎn)頭看向陸宴白:“帶我去,不然的話……”我頓了頓,慢慢開口。
“把你們兩個的關(guān)系曝光給記者。”周綿綿和陸宴白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卻也答應(yīng)了我。
京城暫住的酒店里,周綿綿將咬了一口的水果喂到了陸宴白的嘴邊?!把绨?,你嘗嘗這個。
”陸宴白看了我一眼,張嘴吃下。過去在出租屋的時候,我們曾去買過打折的水果。
那時陸宴白將我舉著梨子的手推開,迎著我期待落空的眼神,他尋了個借口:“霜霜,
我有潔癖。”那時我甚至天真的以為,他是舍不得吃,將它們都留給了我。我別開了眼睛。
視線所及之處,卻看見周綿綿最新款的包包上,帶了個格外眼熟的掛件。
當(dāng)看清楚那個掛件的時候,我的瞳孔驟然一縮?!斑@個掛件你哪來的?”周苗苗看向我,
笑得有些得意:“唔,宴白送的?!薄霸趺戳耍瑳]送給你嗎?”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
我有些憤恨地看向陸宴白。這個掛件,分明是我們認(rèn)識的第一年,
陸宴白過生日的時候我送他的?;巳齻€月的工資。甚至掛件旁邊那些小小的雪花,
也是我親手織出來的。那時候陸宴白曾暗示過我很多次,說他很喜歡。
我不忍心看見他失望的眼神,便偷偷買下來了它作為生日驚喜。只是后來沒過幾日,
陸宴白便跟我說丟了。原來是丟到了周綿綿的手上。周綿綿看我這副神色,
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嬌笑著,語氣越發(fā)得意起來:“當(dāng)時宴白見我喜歡,便給我了。
”“說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我要是玩兒膩了,扔了便是?!蔽铱聪蜿懷绨?。
“這邊是你說的不見了?”陸宴白的眼色閃了閃,隨即又輕笑一聲。“那又如何?
”“當(dāng)時不過是覺得有意思,隨口騙你的罷了?!薄耙簿椭挥心氵@種人,
會為了區(qū)區(qū)兩萬塊錢心疼半年多?!蔽铱粗@幅無所顧忌的模樣,心臟像是被細(xì)針扎過,
密密麻麻地抽疼著。我伸出手,朝他們兩人冷聲道:“還我?!薄跋胍??
”周綿綿扯下了掛件,放在手中把玩著。突然,她將手中的掛件一拋,扔進(jìn)了窗外的水池里。
“去撿回來,就給你。”她像是在拿我當(dāng)一條狗。可我什么話都沒有說,我只是垂了垂眼眸,
沉默的從水池中撿起了它。然后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扔進(jìn)了垃圾桶。04晚間,
周綿綿執(zhí)意不肯回自己的房間。她看向我,眼底帶著濃濃的挑釁,
面對陸宴白卻是一副討巧的模樣?!把绨?,我害怕?!薄拔夷懿荒芨阋黄鹚?。
”陸宴白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我做出吃醋的反應(yīng)。我默了默,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宴白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他摟起周綿綿的腰,一起進(jìn)了房間。半夜間,
我聽見了隔壁床榻吱呀作響的聲音,夾雜著曖昧的喘息聲?!把绨?,
你輕點……你的小女朋友還在隔壁呢。”黑暗中傳來陸宴白的一陣悶哼:“那就讓她聽著。
”……第二日,宴會上。因為牽掛多年未見的父親,宴會沒有進(jìn)行到一半,
我便想尋找機(jī)會離開。卻被一旁的周綿綿攔住,她笑得滿臉嘲弄?!霸趺矗?/p>
是這里沒有你能攀上的人,想去外面看看機(jī)會?”我皺著看向周綿綿?!白岄_?!薄澳悴?,
我會不會給你這個機(jī)會?”下一秒,她做了一個讓我震驚的舉動,抬起手,
她撕碎了自己的衣服。周綿綿蹲在地下,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染了哭腔。
“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過來安慰你一下。”“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宴會廳陡然寂靜下來,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看著這邊。注意到變故的陸宴白當(dāng)場沉了臉色。
他大步朝我走來,鉗住了我的手腕?!俺淘扑!彼恼Z氣里帶著警告。
“給綿……嫂子道歉。”周綿綿躲在陸宴白的懷里,嗚嗚地哭著,
甚至還不忘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算了……”她哽咽著?!澳钤谖沂悄汩L嫂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