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歲愛玩海盜船,但夏瑩害怕,裴熠就單獨陪他玩了兩遍。兩遍結(jié)束時小歲一個沒站穩(wěn),
他急忙把他抱住,旁邊的一對母女便感嘆地“哇”了一聲?!皨寢?,
如果我爸爸也能陪我玩海盜船,就好了?!迸藝@著氣:“你爸爸連情侶裝都不肯穿,
更別說出來玩了?!薄澳莻€小哥哥好幸福,他爸爸肯定很愛他吧?”裴熠怔了怔,
抱著小歲下去時夏瑩迎過來,笑意繾綣溫柔:“小歲,玩得開心嗎?”“開心!裴叔叔,
我要去坐摩天輪!”說完小歲拉著他往前跑,夏瑩也笑著跟了過去。摩天輪前,
工作人員從口袋里拿出三個徽章,禮貌笑著遞過來:“今天游樂場做活動,一家三口來的,
可以贈送小禮物?!迸犰谙乱庾R要解釋,夏瑩卻越過他接過來,點了點頭:“謝謝。
”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小歲正在興頭上,他只好把話咽了回去??蛇@份不自在持續(xù)了很久。
久到他陪著夏瑩小歲玩遍整個游樂場的項目,又看完煙花,心里還是堵著一口氣。
他搞不懂為什么許清悅說他和夏瑩小歲是一家三口,這里的人也要這么說。
明明他和夏瑩只是惺惺相惜的同行,怎么會和“家”扯上關(guān)系?想到許清悅,他更加煩躁。
毋庸置疑,他是不想離婚的。他和許清悅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因為一個機器人就散了。
即使那個機器人是昭昭最喜歡的玩具。昭昭。裴昭昭。眼前閃過昭昭那張蒼白瘦弱的小臉,
他感覺心底猛地痛了一下。那是他和許清悅的第一個孩子,是懷揣著兩人希望而誕生的禮物。
他的鼻子眼睛都像媽媽,臉型像爸爸。每當他笑起來,他們就好像泡在蜜罐里,
心也化成一灘糖水??衫咸焯^殘忍,僅僅讓他在這世上活了四個月,
連一聲爸爸媽媽都沒有喊出口,就永遠離開了他們。他至今還記得昭昭去世的那個午后,
他和許清悅哭到崩潰。兩人一遍遍磨搓著機器人,發(fā)誓他們這輩子只能有昭昭這一個孩子。
誰都不許忘記裴昭昭。車子停在樓前,裴熠對昭昭的回憶戛然而止。
余光掃過后座睡著的小歲,他心靜下來,但那塊棉花依然堵的厲害。他輕輕吐了口氣,
聽到夏瑩說:“裴熠,我們家的電路還沒修好,要不今晚再去你家借住一晚吧。
”“剛好我對我們的下一幅共創(chuàng)作品有新的想法,一會我們好好聊聊?!毕默撔Φ臏厝幔?/p>
他習慣性搖頭:“不太方便,清悅在家,我給你們……”話說一半,他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今天他們今天已經(jīng)簽了離婚申請,許清悅早在昨晚就離開了??伤沁h嫁,
不住婚房,她還能住哪兒?后座的小歲醒了,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媽媽,
我們今天還要假裝沒電去裴叔叔家住嗎……”剎那間,車里的空氣像是降至冰點。
夏瑩的眼里飄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嗔怪地扭頭說:“小歲,胡說什么呢,
咱們家的電路是真的壞了,怎么會是假裝呢?”車里光線昏暗,
小歲迷茫地揉著眼睛:“不是你說只有這樣,
才能讓裴叔叔做我爸爸……唔……”等夏瑩捂住小歲嘴巴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驚恐地看著裴熠死死盯住自己,腦子里快速閃過很多理由想糊弄過去,
裴熠卻突然打開頂燈。昏黃的燈光打在她逐漸慘白的臉上。裴熠咬了牙:“我告訴過你,
我只會有昭昭這一個孩子?!薄斑@輩子都不可能做你兒子的爸!”6夏瑩家樓下,
裴熠和夏瑩爆發(fā)了劇烈的爭吵。小歲一直在旁邊哭。以前他只是稍微紅了眼眶,
裴熠就會心疼到一切都順著他。但今天不管他怎么哭,
裴熠依然強硬地重復那句話:“我只愛清悅,也只會有昭昭這一個孩子!
”夏瑩憤怒到無法保持她的溫柔體貼,掄圓了手臂給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把裴熠打的臉側(cè)到一邊,半張臉都紅腫起來?!芭犰冢愀艺f你從來沒愛過我!
”四周有不少鄰居圍過來看熱鬧,裴熠咬了牙,
當眾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把你當成有共同愛好的同行,從來沒有過其他想法!”“呵。
”夏瑩嗤笑一聲,旁邊的鄰居不悅地指責他:“怎么能說這種話,之前不還好好的嗎?
”“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孩子都快哭背過氣了,你們快帶回家去。
”裴熠冷著臉看過來:“我自己有老婆,誰跟她是夫妻!”但這話剛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對待夏瑩的態(tài)度,和對許清悅的冷漠。
這期間他有多少次因為夏瑩的一句話就夜不歸宿?小歲發(fā)燒,他就拋下一切照顧他,
夏瑩說家里洗手間漏水,他馬上讓許清悅自己過生日,鞋都來不及換就過去幫忙。
就連那個黃色的機器人,他明知道這對昭昭的意義,還是在小歲說喜歡的時候,
毫不猶豫送給他。視線下移,裴熠今天第一次發(fā)現(xiàn),夏瑩也穿了一件藍色襯衫。
和他穿的幾乎一樣,像情侶裝一樣?!皠e耽誤你們一家三口去游樂場。
”“你們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薄芭犰?,你覺得只是因為那個機器人?”“裴熠,
我們離婚。”驀地,裴熠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第一次在夏瑩和小歲面前失去理智,
急切地拉開車門坐進去。夏瑩一把抓在副駕駛的玻璃上:“裴熠,
反正你已經(jīng)和許清悅離婚了,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嫁給你,小歲以后就是你兒子。
”“你可以不愛我,可你最喜歡小歲了不是嗎?”裴熠冷冷掃了她一眼:“放開。
”夏瑩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樣子,怔了片刻,車子已經(jīng)疾馳而去。裴熠到家的時候,
家里和早晨出門時一模一樣。他憋著一口氣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
卻只在臥室衣柜里找到幾件許清悅的衣服。其他無論是身份證件還是生活痕跡,
都像是人間蒸發(fā)一樣消失了。半晌,裴熠無力地坐在沙發(fā)上抓緊了頭發(fā)。
他不經(jīng)意間抬起眸子,看到的竟全是他的畫具,和昨天小歲拆過的機器人。
敞開的門上貼著他過年時親手寫的對聯(lián),金筆紅底,一邊是熠熠生輝,一邊是瑩瑩滿翠。
而畫架上的畫里,有一半都是夏瑩。手機響起,裴熠失神地接了起來?!芭嵯壬?,
裴昭昭的遷墳流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但墓旁還遺留了兩個箱子?!薄霸S清悅女士的手機號被注銷,
我們聯(lián)系不上,所以只能給您來電,請問這兩個箱子是暫存在墓地管理處,
還是給您寄到家里?”裴熠的大腦轟的一下,崩成廢墟。昭昭的墳,被許清悅一起帶走了。
心臟處好像被鈍器狠狠砸了兩下,良久,裴熠抬起手,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
7我為了裴熠遠嫁那天,爸爸在陽臺吸了一整夜的煙。
他背對著我放了狠話:“如果你非要為了他離開我們,那你有本事永遠別回來!
”婚后我們雖然保持聯(lián)系,我卻不敢回家,怕面對他的怒氣。但今天我進門時,他卻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