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小組成員算是齊了,她們這個小組還要負責一些陳年懸案的資料整理和新證據的串并,只有在地方出現三個月以上未偵破的重大刑案時才會出差
現在刑偵手段不斷進步,地方也有機會申請到各種專家支持,因此像這樣的案件其實并不多,如此清閑了一段時間,又有案子報上來了。
“這次的案件發(fā)生在江城,”金燦將整理好的資料投放到大屏幕上,開啟第一輪的案件分析會
“三個月前的9號早上5點35分,當地接到報案,在舊城改造的拆遷區(qū)內發(fā)現一具尸體,當地馬上出警到達案發(fā)現場,然后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屏幕上展示出案發(fā)現場的照片,照片中是一片散落瓦礫的空地,有一個人形的物體跪坐在地上,初看以為是一具無頭的尸體,但仔細一看就會發(fā)現,被斬斷的脖筋還有一點點皮肉相連
那人的腦袋就這樣耷拉在背后,半白的頭發(fā)染滿鮮血,粘稠的糾葛在一起,一縷縷倒垂著,仔細看能發(fā)現,頭顱兩側的耳朵被割掉,嘴巴微微張開,如若一個黑洞,似乎在控訴這個顛倒的世界
他的雙手被人同樣斬斷,整齊的擺在自己身前,現場血腥異常,宛若地獄一角,光是通過照片都能感受到令人戰(zhàn)栗的恐懼
室內的氣壓明顯低了些,金燦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xù)說:“這一片是拆遷改造區(qū),基本上已經沒有人居住了,目前只有4家釘子戶,因為補償款問題還一直沒有搬走,發(fā)現尸體報警的就是其中的一戶,”
“這片區(qū)域由于拆遷早已經停水停電,早起需要出門打水,發(fā)現人是這家的妻子,姓周,她出門就遠遠的看到空地上立著個東西,以為是開發(fā)商又出了什么新招,結果走近一看當場就給嚇傻了,丈夫聽到尖叫趕緊出門察看,也是嚇得夠嗆,馬上報了警,現在報案人妻子還在醫(yī)院里住著呢,說是好像被嚇出了一些精神問題?!?/p>
“大清早起來看到這樣的場景,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啊?!蓖鯘摑锌?/p>
金燦瘋狂點頭以示同意,繼續(xù)說:“死者名叫周力國,六十五歲,目前獨居,妻子和兒子住在臨近的海市,他自己一個人住在江城,案發(fā)的這片拆遷區(qū)附近原來有個造紙廠,很多員工都住在這個小區(qū),”
“死者年輕的時候接他父親的班,也在這個造紙廠工作,后來下崗潮,他腦子比較活,主動買斷,拿著補貼的錢在附近的一所小學旁邊開了一家小賣店,生意很好,賺了一些錢后一家人就搬了出去,”
“這個老房子一直出租,再后來城市規(guī)劃改造,他看到商機,把小賣店也出售了,投入到房產買賣中,算是一路順風順水,所以別看這位老爺子貌不驚人,實際上現在名下財產非常驚人,這還不包括他給兒子在外地置辦的房產?!?/p>
金燦話語中透出了羨慕,現在在北都,就憑他這點工資,連個廁所都買不起
“周力國雖然很有錢,但是人非常的吝嗇算計,這基本上可以說是周圍人普遍的一個評價,這次拆遷要補償,他是其中鬧得最兇的,他很熟悉這里面的規(guī)則,所以人雖然不住在那,但這段時間會每天到現場阻擋拆遷工程,”
“同時,據后期查證,那幾個釘子戶后面也都有他的煽動和支持,他承諾這幾戶只要堅持不搬走,等開發(fā)商妥協(xié)后,他會每家給一萬元的獎勵,這也就讓他成為這次拆遷工程中的最大阻礙,他死后,謠言四起,都說是開發(fā)商殺雞儆猴,那幾個釘子戶現在也不敢繼續(xù)待了,事后馬上都簽了協(xié)議搬走?!?/p>
基本案情說完,大屏幕上投影著死者生前的照片,老人身材矮小但并不顯得瘦弱,反而很精干,眼睛中透著生意人的神采,與死后可怖的模樣大相徑庭,這樣的一個老人,為什么會遭到如此殘暴的對待,難道真的是因為拆遷補償嗎?
鄒韻習慣性的擺弄著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片刻后她打破沉默
“這個案子在當地的影響非常惡劣,拆遷本來就是敏感話題,還出了這樣的兇案,當地差不多把全市的警力都調動起來了,前前后后查了幾千人,但還是一頭亂麻,大家摸摸手里卷宗的厚度應該就能體會到他們的工作量,因為這個案子,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已經引咎辭職了,無奈之下,才將這個案子轉到我們組。”
鄒韻攤了攤手:“總不能一直死磕著,再搭進去幾個重案大隊長吧?!?/p>
而后她開玩笑般的總結道:“這就體現出我們這個組的好處,能到這邊的案子都差不多涼透了,所以咱們沒壓力,不用急,大家放松心態(tài),把案子再仔細的過一下,如果發(fā)現還有可偵察的方向就繼續(xù)深挖,如果沒有,就把它先歸檔,讓時間再發(fā)酵一會?!?/p>
說罷,她看向郭廂:“郭廂,你給大家來講解一下尸檢報告的情況吧。”
“好的,”郭廂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寡淡但并不生硬:“小金子,投一下死者的尸檢照片”
“得嘞~”金燦應的那叫一個脆生
郭廂白了他一眼,起身來到屏幕前,邊指著屏幕上的照片邊開始講解
“死者周力國,六十五歲,身高175,體重約68公斤,被發(fā)現時呈跪姿,幾乎被斬首,兩只手從手腕處被切斷,擺放在身前,同時,大家可以看到,死者的兩個耳朵也被割了下來,他的耳朵在這兩截斷肢緊握的拳頭里被發(fā)現,這點我稍后說明,”
“死者明顯是死后被兇手故意擺成這個樣子的,案發(fā)現場幾乎沒有血跡,所以可以肯定這不是第一現場,兇手拋尸到這邊,根據死者尸斑、尸僵、胃內溶物等因素判斷,他應該是在被發(fā)現前5個小時左右遇害的,死因是割喉導引起的大量失血,死者體內的血基本流干了,”
“同時,在死者身上有多處束縛傷,耳朵的傷口有生活反應,可以斷定,是活著的時候被割下的,死者握著耳朵的雙手用了非常大的力氣,法醫(yī)推斷是生前就握在了手里,因此推測死者生前應該遭受過一段時間的捆綁和虐待,”
“法醫(yī)根據尸體各處傷口表征,推斷出整個過程應該是兇手先囚禁了死者,虐待時使用菜刀一類工具將死者的耳朵切掉,并威脅死者用雙手攥緊自己的耳朵不許放開,然后將死者割喉,整個動作干凈利落,一刀斃命,隨后又用類似斬骨刀之類的刀具將死者雙手切下,死者血液在這個過程中大量流失,”
“最后這個頭顱的姿勢,是兇手事后順著喉嚨傷口直接掰過去的,也就呈現出照片上這樣的場景。”
郭廂頓了頓,接著說:“從這一系列行兇手法上來看,兇手很熟悉用刀,可能有醫(yī)生、屠宰等相關行業(yè)的相關訓練,或者是個連環(huán)犯,否則一般人第一次割喉,很難做到手這么穩(wěn),沒有一點反復切割的痕跡,”
“而且這個人一定有一個相對獨立安靜的空間來作案,別看死者有些瘦弱,但這一套做下來,也是個體力活,死者身上的虐待傷很多,需要很長的時間,再加上拋尸,因此也可以順便推測出兇手為中年男性,身體強壯?!?/p>
萍安安似乎入了迷,她自言自語的嘀咕:“為什么要將尸體擺成這樣呢?”
郭廂聽了,點頭將這個問題也重復了一遍:“為什么要擺成這樣,這也是始終困擾我們的一個疑問,從線索上來看,這是非常明顯的蓄意謀殺,兇手的殺人手法穩(wěn)、準、狠,他將死者大費周章的帶到拆遷區(qū),然后又擺出這樣的一個姿態(tài),明顯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但到底是什么目的呢?恐嚇嗎?”
郭廂又將問題拋了出來,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兇手所用的兇器,非常普通,應該就是市面上很常見的組合刀具,兇器這條線索沒法往下追,當地同事也把和死者有交集的從事屠宰行業(yè)、醫(yī)療等相關背景的的人都查了個遍,同樣沒有發(fā)現,這方面也沒有辦法再拓展了?!?/p>
萍安安剛才的疑問也環(huán)繞在鄒韻的腦中,這是個關鍵的結點,也許解開這個謎題,就能找出兇手與死者的關聯(lián)了
“兇手是在死者生前將他耳朵割下,然后讓死者自己緊握在手里,而斬下雙手則是在死后,那么割耳朵這個行為對兇手來說應該就非常重要的,這是他的儀式,他希望死者能親身體會這種恐懼,他渴望看到死者的反應,割下耳朵,握在手里,這又代表著什么呢?”
金燦聞言雙手護住自己的耳朵,生割啊,這種只有在黑幫電影里發(fā)生的情節(jié),就這么赤裸裸的出現在現實生活中,他想想都覺得疼
“會不會是因為周力國不聽勸,太固執(zhí),所以耳朵就被割掉了,意思,意思是留著也沒用?”
王潛濤蹙著眉反駁道:“要是為了讓死者聽話,這手段也太激烈了吧,這次命案一發(fā)生,開發(fā)商就成了第一懷疑對象,什么謠言都有,都說是因為這個周力國太貪,油鹽不進只認錢招來的禍事,當地也是第一時間把這家企業(yè)包括外包商統(tǒng)統(tǒng)查了個底掉,”
“我看了審訊錄像,查到最后工程的主要負責人在審訊室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他們確實被這個周力國折騰的夠嗆,也想過找?guī)讉€小混混來嚇唬一下死者,但現在提倡文明拆遷,他們也只是打工人,犯不上,最終只是說說而已,”
“其實在死者去世前幾天,開發(fā)商已經妥協(xié)了,他們計劃私下里讓步,額外多給他一部分的返款,金額周立國也同意了,還承諾會幫助勸說那三家釘子戶,這件事也被周力國的妻子證實?!?/p>
“兇手大費心機的把死者帶到這里進行拋尸,肯定和這個拆遷區(qū)有關系,競爭對手呢?”鄒韻問
“查了,周圍就那一個小區(qū)在規(guī)劃,沒有什么競爭對手?!?/p>
“嗯……”鄒韻低語:“也不太像簡單的經濟糾紛,這樣的手法,應該是非常強烈的仇恨心理的驅使,多余的動作太多了?!彼p輕的彈了一下手腕上的皮筋,轉移了話題:“不想了,一時也想不明白,濤哥,你給大家講解一下痕跡方面的發(fā)現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