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寧消息一發(fā)出去，魚媽魚爸就很快捧場發(fā)了消息。【小乖，什么事？】
【爸爸、媽媽，我準備考研了！】
發(fā)出去后，對話框里靜悄悄的，只有輸入框偶爾閃現(xiàn)又消失的小氣泡，像欲言又止的嘆息。
縣城，老舊的職工樓里，張清正對著鏡子摘銀耳環(huán)，“小乖發(fā)什么消息了？”等了好一會，發(fā)現(xiàn)澹清沒回話。
她轉(zhuǎn)頭望向靠在床上看手機的澹清?！笆裁词?？”
澹寧眼鏡滑到鼻尖上，雙眉緊蹙，頗為驚訝“說是要考研?！?/p>
這個消息讓張清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澹寧畢業(yè)后會回來繼承家里的小賣部。夫妻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你最近和小魚談心了？”
澹清搖搖頭，“你尼？”
張清，“我也沒有！”
兩人面面相覷，閨女這是知道上進了，這是不是好事？畢竟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澹寧的消息又彈出來：【爸媽怎么回事？快回我？】
今天難不成有客人在家？
澹寧再三確定時間，是22點沒錯呀，就算有來做客，也都回家了吧。這個時間點剛好是爸媽準備睡覺的時間。
張清看著對話框里女兒的頭像—— 大一時候拍的，那個時候女兒扎著利落的馬尾，青澀又甜美。
想起去年過年時，澹寧蹲在小賣部柜臺前數(shù)硬幣，笑著說 “以后我?guī)蛬寢尳?jīng)營小賣部?！?/p>
張清當時擦著貨架說：“好，咱們小寧畢業(yè)了就回來，這小賣部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反正以后都是留給你的。”
“要不打個電話？”張清舉著手機猶豫，澹清“這么晚了發(fā)消息吧！別打擾到別人。”
澹清【考那個學校？】
【要不要讓你顧壤哥給你分析分析？】
澹寧看見這個名字有些應激反應，厭惡涌上心頭【我自己有目標，不用麻煩其他人?！?/p>
澹清和張清相視一眼，有些疑惑，閨女是不是和那小子吵架了？畢竟小時候形影不離的。
但在手機里面不好問，只得放棄。
不過閨女有自己想法也好，反正他們現(xiàn)在能兜底。
他們鼓勵【小乖，你做什么專業(yè)都是可以的，我們相信你?！?/p>
【那你打算考什么專業(yè)呢？】
澹寧猶豫了一下，她不想騙爸媽【人工智能?！?/p>
張清夫婦對這個專業(yè)并不是很了解，澹清【可以的，去體驗一下！到時候等你好消息?！?/p>
張清也連忙附和【學習很苦，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乖寶！】說著，她還向澹寧發(fā)了一個吻。
澹清和張清給澹寧打了500 元，叮囑她在學習的時候買點好吃的，照顧好自己。
【小魚你永遠是我們的驕傲。爸媽只要你開心了好了?！?/p>
澹寧感動地看著父母的消息【好的！媽媽，爸爸，我會努力的！一定會上岸的?！?/p>
*
整個大學，澹寧幾乎沒去過圖書館，不是什么特別的原因，單純就是遠，走路都需要半個小時，橫跨整個雨城大學。
第一次總是忐忑的，她特意早起和韓粵一起出發(fā)。跟著她走完了整個流程。
整整在圖書館待了一天，澹寧說是認真學習，可好久學，整個腦子都是漿糊，看什么都想玩。
“叮！”這聲音給了澹寧一個信號。她連忙打開手機大黃狗的頭像發(fā)了消息【小寧，你要考我這個專業(yè)？】
澹寧看到這條消息后，眼中閃過復雜，心里有些厭惡，她并不想回復。
緊接手機來電顯示跳著一串數(shù)字，澹寧看見這電話號碼，就知道是誰。
失策了，之前就該拉黑！留著干什么，浪費內(nèi)存。
顧壤是她來縣城之后鄰居家的哥哥，大三歲，華清大學讀博士，方向正好是人工智能專業(yè)。
可他們在澹寧高三最后半年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兩人激烈的爭吵，不歡而散，甚至不再聯(lián)系，可顧壤的父母對澹寧又很好，逢年過節(jié)還在走動。
澹寧本著一起長大的情分，走出圖書館，接起，沒說話。
對方不以為意，直接道：“聽說你要考研。專業(yè)定了，學校還沒想好？”
他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慣有的篤定，一下子把澹寧拉回到高三填志愿的時候，像他把省內(nèi)大學招生簡章拍在桌上，“你這分數(shù)不適合出省，就在省內(nèi)讀大學吧！”
圖書館門口玻璃映出澹寧皺眉的樣子。她還想起從高中開始，他總這樣，用 “為你好” 的語氣安排一切。
比如澹寧在草稿紙上演算物理題，他會抽走筆：“步驟太亂，閱卷老師會扣分?！?/p>
澹寧：我這是演算，不是在試卷上。
還有，澹寧跟同桌出去玩，他都要多問一句 “男的女的”。
甚至打個游戲放松，也會在旁邊十分撒風景“你這技術，打什么游戲，還不如好好學習，可以以后找個好工作，嫁個好人。”
真正炸鍋是查完成績那天。
澹寧把北城大學物理專業(yè)的志愿表攤在桌上，顧壤剛從京市回來，白襯衫領口還沾著火車上的灰塵。
“你瘋了？”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 “北市” 那欄，“女孩子學什么物理專業(yè)？沒一點前途，離家這么遠，出點事怎么辦？”
“顧壤，” 我攥著筆的手在發(fā)抖，“這是我的夢想，我想去哪，學什么，跟你有關系嗎？”
他像是被這句話燙到，后退半步撞在書架上，《高考真題匯編》嘩啦啦掉下來，砸在我們之間。
“我是為你著想！” 顧壤的聲音突然拔高，“你那點小聰明應付高考還行，真去創(chuàng)新設計？別到時候畢不了業(yè)哭著回來找我?！?/p>
這句話像根生銹的釘子，狠狠扎進那年夏天。
后來澹寧在火車站收到他的短信，只有一串地址，省內(nèi)某所大學物理系辦公室的電話。
而他大概永遠不知道，她確實沒學成物理，滑檔了，不過至少我為夢想努力過，藏在《時間簡史》的封皮里，每晚睡前都要摸一遍。
“…… 所以說選個穩(wěn)妥的學校就行，” 電話那頭還在繼續(xù)，“以你的能力，混個碩士學歷足夠了，真要搞研究，怕是吃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