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藏的視線，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向他面前的那個少年，聲音里帶著不容錯判的審視。
他那被層層白色繃帶包裹的頭顱，只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中翻涌著的是毫不掩飾的兇戾與陰鷙。
而在他的對面，靜靜站立著的，是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
少年面容俊秀，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
一頭黑色的長發(fā)，被隨性地束在腦后。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龐上，兩道深刻的法令紋，如同淚痕般劃過，為他平添了幾分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與悲憫。
宇智波鼬！
“是的，根據(jù)情報，黑鋤雷牙確已死亡，執(zhí)行最后一擊的，是宇智波黑羽?！?/p>
宇智波鼬的回答，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的語速不快不慢，不夾雜任何個人情緒的波動，卻奇異地給人一種絕對可靠的感覺。
“哦？”
團藏那只僅存的獨眼，危險地瞇成了一條縫。
以他的閱歷與眼界，自然清楚黑鋤雷牙究竟是個什么級別的貨色。
距離真正的“影”級，固然還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但比起木葉絕大多數(shù)的精英上忍，卻又要明顯高出一個檔次。
可是……
就是這樣一個棘手的人物，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普通”上忍給抹殺了。
這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說明這個“普通”上忍的極度不凡。
倘若此人出身于其他任何一個家族，團藏此刻心中升起的，必然是強烈的招攬之意。
十五六歲的年紀，便能做到這一步。
這份天賦，就算稍遜于眼前的宇智波鼬，以及那位被譽為“百年一遇”的旗木卡卡西，也絕對相差不遠了。
只可惜啊……
為什么偏偏，是那個最讓他忌憚的宇智波一族的人……
“鼬，你如何評價這個宇智波黑羽？”
團藏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緊緊鎖定著宇智波鼬的臉，試圖從中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我與他，并無太多私交，對他所知極為有限?！?/p>
“記憶中，黑羽在忍者學校時期，曾是與卡卡西前輩齊名的天才，不知何故，后來便逐漸沉寂，變得默默無聞?！?/p>
“此外，此人素來獨來獨往，幾乎從不與族人深交，在我的印象里，他沒有任何朋友?！?/p>
宇智波鼬調(diào)用著腦海中的信息庫，將他對黑羽的認知，以一種客觀到近乎冷酷的方式，陳述了出來。
但他刻意隱瞞了一些事情。
比如，即便在黑羽沉寂之后，他的父親宇智波富岳，以及他最好的摯友宇智波止水，都曾在私下里，不約而同地對黑羽做出過極高的評價。
正因如此，他還曾特意留心觀察過此人。
觀察的結果，讓他確認了黑羽的非同尋常之處。拋開天賦與實力不談，此人的心智、城府以及處理事務的能力，都遠遠超出了同齡人的范疇。只是可惜，對于忍者而言，自身的硬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團藏所掌握的情報，與鼬的描述，大同小異。
宇智波黑羽，幼年時確曾與卡卡西并駕齊驅(qū)，光芒萬丈。
不過，團藏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根源，并非天賦。
而是因為黑羽這具孩童的軀殼里，裝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再加上，他從一開始，就清晰地預見到了“滅族之夜”這個必然到來的終點。
所以，從踏入忍者學校的第一天起，他對于力量的渴望，對于修煉的投入與認真，就達到了一個遠超所有人的偏執(zhí)程度。
這，才是他能一度與旗木卡卡西這位真正的天才齊名的真相。
這根本不是天賦的對決，而是一場以命相搏的努力！
所以，隨著年齡的增長，當身體的天賦上限開始顯現(xiàn)時，差距便被不可避免地拉開了。
旗木卡卡西一飛沖天，繼續(xù)書寫著他那不敗的天才神話。
而黑羽，則如同流星劃過天際，短暫的璀璨之后，便迅速黯淡，最終泯然眾人。
再也無人提起他曾經(jīng)的榮光。
只是這一切背后的隱秘，除了作為親歷者的黑羽自己，無人知曉。
如今，這些零散的信息碎片，落入團藏的耳中，卻被他那顆充滿了陰謀與猜忌的大腦，自行拼接、腦補，引發(fā)了無窮無盡的遐想。
一個幼時便能與卡卡西爭輝的天才。
卻在成長過程中，主動選擇了沉寂與平凡。
這……難道是他的心性，已經(jīng)早熟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在那么小的年紀，就已經(jīng)洞悉了“藏拙”與“隱忍”的真諦，刻意收斂了自己真正的鋒芒？
直到這一次，面對黑鋤雷牙這種級別的強敵，退無可退，才不得不暴露了冰山一角？
倘若這個猜測是真的……
宇智波黑羽……
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擁有著超越精英上忍的恐怖實力，卻能甘于寂寞，隱忍不發(fā)。
有意思！
事情真是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團藏那只獨眼中的光芒，越發(fā)深邃和危險，他死死地盯著宇智波鼬。
“鼬，這個宇智波黑羽，與你相比如何？到了‘那一天’，你有絕對的把握，能親手抹殺他嗎？”
“有！”
宇智波鼬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的聲音不大，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與決絕。
“很好！”
團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扭曲的微笑。
只是這笑容，落在他那張陰鷙的臉上，非但沒有給人帶來絲毫的溫和感，反而散發(fā)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與狠戾。
他一步步走到宇智波鼬的面前，那只枯瘦的手，重重地拍在了鼬的肩膀上，一字一頓地說道：“記住，在宇智波和木葉之間，你只能選擇一方。”
“要么，追隨你的家族，參與那場注定失敗的叛亂，與整個木葉為敵，然后和你的族人一起，被徹底誅殺?！?/p>
“要么，就堅定地站在我們木葉這一邊，在宇智波舉起反旗之前，協(xié)助我們，親手抹除宇智波一族，以此換取你弟弟的性命。”
“你，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宇智波鼬的臉上，一閃而逝地掠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與掙扎。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沉默地轉(zhuǎn)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基地的黑暗深處。
.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世界的另一個陰暗角落里。
那個戴著螺旋面具的男人，也正和一個通體雪白、仿佛從植物中誕生的人影，談論著幾乎完全相同的話題。
“那個叫黑羽的小子，可真是有點東西?。∥矣H眼看到的，忍刀七人眾之一的黑鋤雷牙，在他手底下，簡直跟個三歲小孩一樣，幾乎沒什么像樣的抵抗之力?！?/p>
“宇智波一族……還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寶庫呢！嘿嘿嘿！”
那白色人影的語氣，雖然充滿了夸張的贊嘆，但臉上那副輕松寫意的表情，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不以為意。
面具男一只手負于身后，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的虛空，望向了遙遠的未知。
面具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
但從他那沉穩(wěn)如山的姿態(tài)來看，顯然，他也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黑鋤雷牙？
在普通忍者的世界里，或許算得上是一個響當當?shù)娜宋铩?/p>
可是在他這位曾經(jīng)攪動過九尾之亂的幕后黑手的眼中，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不過，出于對“月之眼”計劃那近乎偏執(zhí)的謹慎，為了確保后續(xù)的劇本不會出現(xiàn)任何一絲一毫的偏差。
他還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宇智-波黑羽”，進行了一番詳盡的背景調(diào)查。
調(diào)查結果顯示：一個開啟了三勾玉寫輪眼的上忍。
僅僅是三勾玉而已。
就算他的體術再怎么出類拔萃，應變能力再怎么超乎常人，也根本不可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送往河之國的那批‘貨物’，確認過了嗎？”
短暫的沉默后，面具男用一種低沉而滄桑，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問道。
“已經(jīng)確認無誤了，就是一些普通的金銀珠寶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夾帶的特殊物品?！?/p>
白色人影立刻回答道。
“嗯?！?/p>
面具男輕輕點了點頭。
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他還以為，是宇智波一族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風聲，想要暗中向外界求援，或者是在秘密謀劃著什么別的出路呢。
正是出于這份警惕，他才動用了早已被他暗中控制的霧隱村的力量，特意派出了忍刀七人眾之一的黑鋤雷牙前去攔截。
沒想到，還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護送任務。
“加強監(jiān)視，距離‘那一天’，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在這之前，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p>
面具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叮囑道。
“放心?！?/p>
白色人影點頭應道，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微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不過，宇智波黑羽那個小子，確實有點不太對勁，我有一種感覺，他好像發(fā)現(xiàn)我了?！?/p>
“嗯？”
面具男的眼神中，微不可見地閃過了一絲詫異的光芒，他重復了一遍那個詞：“發(fā)現(xiàn)了你？”
“我不是很確定，只是一種直覺?！?/p>
白色人影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另做安排的?！?/p>
面具男在經(jīng)歷了那短暫的詫異之后，語氣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古井無波，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平靜。
“是?！?/p>
白色人影的身軀，開始緩緩地向地下沉去，與此同時，幾十條如同藤蔓般的葉子從地面升起，將他的頭部包裹，最終，他完全融入了大地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火遁·豪火球之術！”
“火遁·鳳仙火之術！”
“火遁·豪焰球！”
……
清晨的朝陽，剛剛撕裂地平線的黑暗。
在一片荒涼、人跡罕至的空地上，宇智波黑羽正在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重復練習著最基礎的火遁忍術。
豆大的汗珠，早已打濕了他的發(fā)絲，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卻仿佛沒有絲毫的感覺，那雙漆黑的眼眸里，只有著令人心悸的認真與專注。
直到天空中的太陽，越升越高，灼熱的光線開始炙烤大地。
黑羽才終于停下了動作，轉(zhuǎn)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距離上一次“模擬”結束，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四十八個小時。
那個名為【宇智波滅族之夜模擬系統(tǒng)】的金手指，冷卻即將完成，他馬上就可以開啟一次全新的生死之旅。
在那個虛擬而又真實的世界里，他不僅可以刷新、固化那些逆天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殺中，瘋狂地錘煉自己的戰(zhàn)斗本能與實力。
比起他在現(xiàn)實世界中，這樣枯燥地重復練習忍術，其效率，何止要高出成千上萬倍。
兩者對于實力提升的幅度，根本就不在同一個維度上。
這樣的機會，絕對不能有絲毫的浪費。
正好，因為剛剛完成了一次S級任務，按照村子的規(guī)定，他可以享受兩天的假期。
這意味著，他擁有整整一天的時間，可以心無旁騖地進行“模擬”。
回到家中，黑羽用最快的速度沖洗了一下身體，換上了一身干凈清爽的衣服。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時間，剛剛好。
12:00。
【宇智波滅族之夜模擬系統(tǒng)冷卻完畢！】
【宇智波滅族之夜模擬系統(tǒng)正在啟動……】
【宇智波滅族之夜模擬系統(tǒng)已啟動！】
在他的視網(wǎng)膜前，虛空之中，幾行半透明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見的文字，憑空浮現(xiàn)。
“系統(tǒng)，開始模擬！”
黑羽沒有任何一絲的耽擱，直接在心中下達了指令。
【宇智波滅族之夜模擬開始！】
【當前已固化能力：‘大筒木體質(zhì)（金色傳說）’：擁有神明般的超強自愈能力，臻至極致時堪稱不死不滅之軀，同時可以吸收一切形式的忍術，體內(nèi)蘊含的查克拉近乎無限，又被稱為‘不滅之軀’！】
【當前可刷新天賦（十選三）：體術基礎+100、雷遁熟練度提升、查克拉上限+1000、手里劍投擲術精通……】
一連串的十個可選能力，如瀑布般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加上之前已經(jīng)永久固化的【大筒木體質(zhì)】，這一次，他將帶著四個“外掛”進入那個血色的夜晚。
只是，這一次的運氣，似乎差到了極點。
十個可選能力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最低級的藍色和白色天賦，竟然連一個稍好一些的紫色能力都沒有出現(xiàn)。
不過，黑羽的心境，并未因此產(chǎn)生太大的波瀾。
他很清楚地記得，上一次開啟金色能力的旅程，也是從這樣一手爛牌開始的。
無論身處何種絕境，都絕對不能慌亂。
必須時刻保持冷靜的頭腦和縝密的邏輯，去分析、去決策，做出當下最有利于自己的選擇。
而不是去抱怨自己的運氣有多么糟糕。
那種行為，除了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之外，沒有任何一丁點的用處。
更何況，在上一次模擬的最后時刻，他才剛剛獲得了【大筒木體質(zhì)】這個神級能力，模擬的時間便宣告結束了。
他還未來得及，帶著這個“不滅之軀”，去那個修羅場里好好闖蕩一番。
如今，經(jīng)過了這兩天的瘋狂修煉，以及與黑鋤雷牙的實戰(zhàn)檢驗，他已經(jīng)真切地感受到了【大筒木體質(zhì)】那堪稱變態(tài)的強大。
他早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進入模擬，去測試一下，這一次，自己究竟能手刃多少個“根”組織的雜碎。
既然現(xiàn)在可選的能力中，并沒有什么值得去糾結、挑選的存在。
于是，他隨手挑選了三個聊勝于無的白色天賦，便匆匆確認，進入了模擬之中。
剎那之間，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死一般漆黑、沉寂到令人心生恐懼的夜晚。
耳邊，只有那呼嘯而過的夜風，聽得格外清晰。
一切，都與之前的每一次模擬，一般無二。
黑羽沒有任何猶豫，身體如同本能一般，直接就要推開窗戶，一躍而出。
他的目的地，依然和之前一樣。
那個隱藏在宇智波聚居地出口之外的，“根”組織的伏擊點。
他現(xiàn)在好奇到了極點，在金色傳說級能力【大筒木體質(zhì)】的加持之下，自己究竟能堅持多久，又能斬殺掉多少個“根”的忍者。
還有，實力已經(jīng)暴漲了一大截的他，與真正的影級強者宇智波鼬，以及那個偽裝成宇智波斑的面具男——宇智波帶土之間，到底還存在著多么巨大的鴻溝！
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易后難，逐個擊破。
這是黑羽為自己制定的獵殺計劃。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窗戶的剎那，他的整個身體，卻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猛然僵住，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透過窗戶的縫隙，他看到，在他的窗外，赫然站著一個人。
一個，戴著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