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搬出去吧。"
李明推開主臥的門,看著正在整理藥盒的父親李建國,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吃什么菜。
李建國手中的降壓藥盒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抬頭看著兒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小雅懷孕了,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養(yǎng)胎。主臥空間大,陽光好,適合孕婦休息。"李明的語氣依然冷淡,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你年紀(jì)大了,睡哪都一樣。"
李建國愣了幾秒,隨即苦笑:"明明,這是我的房子,我住了三十年的房間。"
"房子是你的沒錯,但小雅現(xiàn)在懷著你的孫子。"李明不耐煩地說,"難道你想讓孕婦住次臥嗎?那房間朝北,一點陽光都沒有。"
就在這時,張小雅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走了進來,一臉委屈地看著李建國:"爸,我也不想為難您,但是醫(yī)生說孕婦需要充足的陽光和安靜的環(huán)境。主臥確實更適合..."
她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李建國心軟了一下,想著孫子的健康確實重要,但隨即又想到什么,臉色變得嚴(yán)肅:"那我住哪?"
"客廳有沙發(fā)啊。"李明理所當(dāng)然地說,"或者你在次臥打個地鋪也行。反正你一個老頭子,又不嬌貴。"
聽到這話,李建國的臉?biāo)查g黑了。他住了三十年的主臥,現(xiàn)在要被趕到客廳睡沙發(fā)?
"李明,你是不是忘了這房子是誰的名字?"李建國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房子是你的,但我是你兒子!"李明的聲音也高了起來,"難道你想看著你孫子出生在陰暗的房間里嗎?"
張小雅在一旁適時地捂著肚子,做出難受的表情:"哎呀,肚子好痛..."
李明立刻緊張地扶住妻子:"小雅,你怎么了?是不是太激動了?"然后憤怒地看著父親,"爸,你看你把小雅氣成什么樣了!"
李建國看著這一幕,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這還是他那個曾經(jīng)孝順懂事的兒子嗎?
"明明,你媽走的時候,你答應(yīng)過要孝順我的。"李建國的聲音有些哽咽。
"孝順你不代表要慣著你!"李明冷冷地說,"現(xiàn)在是新時代了,一切要為下一代考慮。你都多大年紀(jì)了,還跟孕婦爭房間,傳出去別人怎么看?"
李建國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那目光里有失望,有心痛,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
"好,我讓。"
聽到這話,李明和張小雅都松了一口氣。
"但是。"李建國的話鋒一轉(zhuǎn),"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李明皺眉。
"給我一周時間收拾東西。這個房間我住了三十年,總要整理一下。"
李明不耐煩地擺手:"行行行,一周就一周。但是你動作快點,小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說完,夫妻倆就離開了房間,留下李建國一個人站在那里。
李建國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苦澀,有無奈,還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東西。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老趙嗎?是我,李建國。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什么事?你說。"
"幫我查一下最近有沒有合適的小公寓出租,位置偏僻一點的。"
"老李,你這是要干嘛?不在自己家住了?"
李建國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先別問那么多,總之就是需要。"
"行,我明天就幫你打聽。"
掛斷電話后,李建國坐在床邊,拿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那是他年輕時的工作日記,里面記錄著很多往事。
他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寫著一串?dāng)?shù)字和幾個銀行賬戶??粗@些數(shù)字,李建國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三十年了,也該讓你們知道知道了。"他自言自語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張小雅嬌嗔的聲音:"老公,我想吃車?yán)遄?,你去買點唄。"
"好好好,我馬上去。"李明寵溺的聲音響起。
李建國聽著這些對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車?yán)遄?,一斤幾百塊呢。他這個當(dāng)爸的連個舒服的床都不配擁有,但兒媳婦想吃什么就買什么。
他繼續(xù)翻著筆記本,里面有很多泛黃的照片。有他年輕時在工廠的照片,有和妻子的合影,還有李明小時候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都在提醒他,那個依偎在他懷里撒嬌的小男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為了妻子可以趕走父親的男人。
李建國合上筆記本,走到衣柜前。他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小鐵盒。打開鐵盒,里面是一些看起來很重要的文件和一張銀行卡。
他拿起銀行卡,上面的數(shù)字讓人看了會眼暈。這張卡里的錢,足夠買下這整棟樓。
"李明啊李明,你以為你爸就是個普通的退休工人嗎?"李建國輕聲說道,"馬上你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窗外開始下雨,雨點敲打著玻璃,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悶的聲音。李建國站在窗前,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情復(fù)雜。
他想起妻子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的話:"建國,明明還小,你要多包容他。"
那時候他答應(yīng)了,這些年來也確實處處讓著兒子。但是今天,他突然不想再忍了。
不是因為舍不得這個房間,而是因為李明的態(tài)度。那種理所當(dāng)然的冷漠,那種把父親當(dāng)成負(fù)擔(dān)的嫌棄,讓他感到心寒。
"包容有底線,孝順也有底線。"李建國對著窗戶的倒影說道,"既然你們不把我當(dāng)父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雨越下越大,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做著預(yù)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