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折疊椅上，看其他嘉賓賣力互動。真人秀《田園時光》，主打明星下鄉(xiāng)體驗生活。
我是尹晞，一個快過氣的三線小演員。經(jīng)紀人硬塞我進來，說“露臉總比在家摳腳強”。
我無所謂。鏡頭掃過來，我扯出個笑，下一秒又恢復(fù)面無表情。彈幕飄過：【尹晞又開始了，
全程劃水?！俊舅莵矶燃俚陌?？】【這姐的綜藝感被狗吃了？】【花瓶實錘?！课铱匆娏?。
心里毫無波瀾。習(xí)慣了。節(jié)目錄制在云溪村，一個山清水秀的古村落。嘉賓五個人。
頂流小生陸辰，陽光帥氣，粉絲戰(zhàn)斗力爆表。新晉小花蘇軟軟，甜美可愛，
團隊營銷“笨蛋美人”人設(shè)。老牌歌手趙大山，憨厚大哥形象。還有童星出身的林曉，
古靈精怪。以及我，尹晞，湊數(shù)的。今天的任務(wù)是分組幫老鄉(xiāng)干農(nóng)活。
陸辰和蘇軟軟自動成組，收割粉絲尖叫。趙大山和林曉一組，氣氛歡樂。我落單。
編導(dǎo)指指角落：“尹晞，你去幫張阿婆喂雞?！蔽尹c頭。喂雞好，清凈。張阿婆家院子很大，
幾十只雞散養(yǎng)著。我拎著谷子撒，動作機械。鏡頭遠遠對著我，大概也拍不出什么花。
我索性放空。眼前飄過一條彈幕，顏色血紅，異常醒目：【別動！看腳下！】我一愣，
下意識低頭。左腳邊，一條暗褐色的蛇正昂著頭，離我的腳踝不到十厘米。吐著信子。
我全身血液瞬間凍住。彈幕還在繼續(xù)，血紅字體：【慢慢后退，別驚動它！】【是土蝮蛇，
有毒！】【動作輕！】我屏住呼吸，極其緩慢地，把重心移到右腳。一點，一點，向后挪。
心臟狂跳，幾乎要撞出胸腔。蛇頭微微晃動，黑豆似的眼睛盯著我。終于，我退到安全距離。
蛇似乎覺得無趣，蜿蜒著鉆進旁邊的草叢，消失不見。我后背全濕了，冷冰冰地貼在衣服上。
鏡頭大概捕捉到我的異樣，推近了。編導(dǎo)跑過來：“尹晞，怎么了？臉色這么白？
”我張了張嘴，喉嚨發(fā)干：“……蛇?！本帉?dǎo)嚇了一跳：“沒事吧？傷著沒？”我搖頭，
心有余悸：“沒，它自己走了?！薄皼]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人了?！本帉?dǎo)拍拍胸口，
對著鏡頭解釋，“虛驚一場，尹晞遇到條草蛇，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
大家野外活動也要注意安全啊。”彈幕畫風(fēng)突變：【臥槽！剛才那蛇有毒吧？看著像蝮蛇！
】【尹晞運氣真好！】【她怎么知道看腳下的？反應(yīng)好快！】【剛才那條血紅彈幕誰發(fā)的？
神預(yù)言??！】【血紅彈幕呢？怎么沒了？】【眼花了吧？平臺哪有血紅彈幕功能？
】我盯著眼前恢復(fù)正常的彈幕區(qū)，那些普通的白色字體滾動著。那條救命的血紅彈幕，
消失了。像從未出現(xiàn)過。但我腳踝殘留的冰冷觸感，無比真實。是幻覺嗎？接下來的錄制，
我心神不寧?？?cè)滩蛔∪ヮ椖弧４蟛糠诌€是吐槽我?！疽鼤勎箓€雞都像在夢游。
】【她是不是被蛇嚇傻了？】【花瓶石錘+1】偶爾夾雜幾條討論蛇的。直到下午，
分組做晚飯。抽簽，我和陸辰一組。陸辰的粉絲炸了：【離我家辰辰遠點！
】【花瓶別拖后腿！】【節(jié)目組故意的吧？想炒CP？惡心！
】我們負責(zé)燒火和煮一鍋雜燴菜。陸辰顯然不想和我有過多交流，主動包攬了燒火的活，
蹲在土灶前。我樂得清閑，洗菜切菜。蘇軟軟和趙大山那組在炒菜，香氣四溢。
林曉在給老鄉(xiāng)的孩子講故事，歡聲笑語。我們這邊，只有柴火噼啪聲。氣氛尷尬。
彈幕都在嘲笑：【最沉默組合誕生。】【隔著屏幕都感到窒息?！俊疽鼤勀懿荒苷f句話？
】【陸辰臉都黑了。】我無所謂，專注地切著土豆。忽然，一條彈幕飄過，
又是那種刺目的血紅：【小心灶膛！】我一驚，猛地看向陸辰。他正皺著眉，
用火鉗撥弄灶膛里的柴火?；鹦青枧颈_幾顆。一切看起來正常。但血紅彈幕再次出現(xiàn)，
像警報：【快讓他離開！要炸膛！】我頭皮一麻，來不及細想，脫口而出：“陸辰！讓開！
”陸辰被我突然的喊聲嚇了一跳，疑惑地抬頭看我。就在這一瞬！“嘭?。?！”一聲悶響！
土灶的灶膛口猛地噴出一大股熾熱的灰燼和火星！濃煙滾滾！陸辰因為抬頭的動作，
臉剛好錯開那股噴射的煙灰。但他剛才蹲的位置，首當(dāng)其沖。煙灰噴了他半身，
手臂和側(cè)臉瞬間燙紅了一片?！鞍?！”他痛呼一聲，跳了起來?，F(xiàn)場一片混亂。“怎么回事？
！”“陸辰！傷到哪了？”“快拿冷水！”工作人員沖上來，現(xiàn)場導(dǎo)演臉都白了。
陸辰被緊急帶去處理燙傷。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拿著菜刀和半個土豆，心臟咚咚狂跳。
濃煙嗆人。混亂中，我死死盯著彈幕。血紅字體一閃而過：【老灶膛積灰太多，堵了通氣孔，
氣壓過高?！俊舅\氣不錯?！俊灸阋彩??！侩S即消失?，F(xiàn)場兵荒馬亂。
陸辰手臂和側(cè)頸有輕微燙傷，涂了藥膏，問題不大，但錄制暫停。導(dǎo)演組緊急開會，
檢查所有灶具安全。彈幕徹底瘋了：【臥槽！剛才好險！差點毀容！】【尹晞怎么知道的？？
？】【她又喊了！跟下午看到蛇一樣！】【血紅彈幕又出現(xiàn)了！我截圖了！就是有！
】【截圖發(fā)我！我眼花了沒看清！】【平臺BUG？還是靈異事件？】【尹晞絕對有問題！
】我成了焦點。編導(dǎo)眼神復(fù)雜地看我：“尹晞，你……怎么知道灶膛要出事？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捏緊手指，指甲陷進掌心。怎么說？說我看到彈幕預(yù)警？
誰會信？我扯了下嘴角，聲音干澀：“……我老家也用這種土灶，
剛才……好像聽到點異常的聲音，像堵住了，怕出事，就喊了一聲。
”編導(dǎo)將信將疑：“是嗎？你耳朵還挺靈?！逼渌搜凵窀鳟?，有探究，有后怕，也有不信。
陸辰包扎好回來，臉色不太好，但還是走到我面前：“尹晞，謝謝你?！彼Z氣真誠。
我搖頭：“沒事，你運氣好。”他看著我，眼神很深：“兩次了，都是你。”我沒接話。
彈幕還在刷：【聽見聲音？這理由太牽強了吧？】【她下午也提前看到蛇了！
】【尹晞肯定有秘密！】【坐等揭秘！】錄制草草繼續(xù)，氣氛變得微妙。晚飯吃得索然無味。
我成了最不安定因素。夜里，我們住在老鄉(xiāng)家騰出的房間。蘇軟軟和林曉一間，
我和另一個女工作人員一間，男嘉賓住隔壁院。躺在床上，我毫無睡意。今天的事太詭異。
那血紅彈幕，到底是什么？它為什么幫我？或者說，它在指引我？手機震動，
經(jīng)紀人發(fā)來消息：“你今天怎么回事？熱搜爆了！‘尹晞預(yù)警’、‘血紅彈幕’！
公司電話被打爆了！你搞什么名堂？真能預(yù)知危險？”我煩躁地回：“巧合。
”“不管是不是巧合！抓住機會！你現(xiàn)在熱度很高！明天好好表現(xiàn)！別擺爛了！”我沒回，
關(guān)了手機。黑暗中，我盯著天花板。明天，還會發(fā)生什么？第二天，任務(wù)輕松些，
體驗當(dāng)?shù)孛袼祝瑢W(xué)做一種傳統(tǒng)糕點。地點在村中祠堂旁邊的老作坊。作坊里工具多，
有些年頭了。分組依舊，我和陸辰。經(jīng)歷了昨晚，陸辰對我態(tài)度緩和不少?！敖裉煨⌒狞c。
”他低聲說。我點頭。彈幕依舊熱鬧：【花瓶預(yù)警員上線。】【坐等血紅彈幕。】【賭五毛，
今天還得出事。】學(xué)做糕點過程還算順利。老師傅示范，我們跟著做。揉面，包餡，
用木模子壓出花紋。陸辰學(xué)得認真，手上沾滿面粉。蘇軟軟那邊笑聲不斷，
她故意把面粉弄到趙大山臉上，制造綜藝效果。林曉在請教老師傅花紋的寓意。我低頭，
機械地壓著模子。眼前，熟悉的血紅彈幕毫無征兆地跳出來：【看那個架子！】我猛地抬頭。
作坊角落，一個存放雜物的老舊木架，堆滿了竹篩、木模等工具?？雌饋頁u搖欲墜。
血紅字體繼續(xù)：【第三層，最左邊，那個青花瓷壇?！俊究炷米撸 课倚奶铀?。又是預(yù)警？
這次是什么？架子要倒？壇子要掉下來砸人？我放下手里的東西，快步走過去?！耙鼤劊?/p>
”陸辰疑惑地看我。其他人也注意到我的舉動。鏡頭跟過來。我走到架子前。第三層最左邊，
果然有個落滿灰塵的青花瓷壇，不大，看著有些分量。我踮起腳，伸手去拿?！靶⌒募茏?！
”老師傅喊了一聲。話音未落?！案轮ā蹦炯馨l(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在我手指碰到瓷壇的瞬間！整個架子，轟然向內(nèi)倒塌！不是向外砸向人，而是向內(nèi)，
朝著墻壁倒下去！“嘩啦——哐當(dāng)！”竹篩、木模、雜物稀里嘩啦摔了一地，塵土飛揚。
那個青花瓷壇，因為我及時抽手，也跟著摔在地上，“啪”一聲脆響，碎了。碎片四濺。
我離得近，手臂被飛濺的碎片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但人沒事。
如果架子是向外倒……我后背一陣發(fā)涼。現(xiàn)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彈幕短暫凝滯后，火山爆發(fā)：【我靠！又來了！
】【血紅彈幕剛閃過！架子就塌了！】【尹晞又救了大家？】【那架子要是往外倒，
站前面的陸辰和蘇軟軟絕對遭殃！】【她怎么知道架子會塌？還知道要拿那個壇子？
】【血紅彈幕到底是什么？！】【尹晞絕對看得見！】【細思極恐！】陸辰臉色發(fā)白，
看著滿地狼藉，又看看我手臂上的血痕。蘇軟軟嚇得躲到趙大山身后。林曉小臉煞白。
導(dǎo)演組的人沖進來，臉色比昨天還難看?！霸趺椿厥?？人受傷沒？”“尹晞手臂劃傷了！
”工作人員喊。有人拿來醫(yī)藥箱。我任由他們處理傷口，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瓷片。壇子碎了，
里面空空如也。血紅彈幕為什么特意讓我拿走這個空壇子？
只是為了讓我避開架子倒塌的中心？還是……壇子本身有問題？我彎腰，
撿起一塊較大的青花碎片。內(nèi)壁似乎有些深色痕跡，不像灰塵?！皠e動碎片！小心手！
”編導(dǎo)喊道。我把碎片遞給老師傅：“老師傅，這壇子……以前是裝什么的？
”老師傅驚魂未定，接過碎片看了看，又聞了聞，
皺眉：“這……好像是祠堂庫房那邊的東西，怎么放這兒了？裝祭品的吧？年頭久了，
都有味了。”祭品？深色痕跡？我心里咯噔一下。血紅彈幕再次浮現(xiàn)，
顏色深得發(fā)暗：【不是祭品?！俊臼茄?。】【十五年前，張翠蘭的血。】我瞳孔驟縮！
張翠蘭？這個名字像根冰錐，刺進我腦海。塵封的記憶碎片翻涌。
十五年前……云溪村……張翠蘭……那個失蹤的女人？彈幕還在瘋狂滾動，
討論著事故和我的“預(yù)言”能力。沒人注意到我瞬間慘白的臉。血紅彈幕的字，
像烙印在我視網(wǎng)膜上?！臼迥昵埃瑥埓涮m的血?！繌埓涮m。這個名字，我聽過。
不是在這個節(jié)目里。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我?guī)缀踹z忘的童年角落里。
我老家……也在一個類似的村子。離云溪村不遠。小時候，聽村里老人講過閑話，
說隔壁云溪村出過事，一個叫張翠蘭的媳婦，進山采菌子，再沒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成了懸案。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嚇唬小孩別亂跑的故事?，F(xiàn)在，這個沾著疑似血跡的壇子，
這詭異的血紅彈幕，把這個名字重新拽到我面前。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這不是意外。
也不是巧合。“尹晞？尹晞？”編導(dǎo)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嚇傻了？傷口疼？”我回過神，
壓下翻騰的心緒，搖搖頭：“沒事?！薄皼]事就好，
今天真是……”編導(dǎo)心有余悸地指揮清理現(xiàn)場，“大家先出去吧，這里太亂了，不安全。
糕點體驗暫時取消?！北娙送顺鲎鞣?，驚魂未定。陸辰走到我身邊，
低聲問：“你手臂怎么樣？”“皮外傷。”我扯了下嘴角。他看著我，眼神復(fù)雜，
欲言又止：“你……好像總能提前知道點什么?！蔽覜]回答。
彈幕還在刷屏：【尹晞絕對開掛了！】【血紅彈幕實錘了！她看得見！】【節(jié)目組劇本吧？
太假了！】【樓上，劇本能讓架子真塌？能讓陸辰真燙傷？
】【細思極恐+1】【張翠蘭是誰？彈幕有人提這個名字？】【沒看見??？
尹晞剛才好像對著碎壇子說了什么？】導(dǎo)演組焦頭爛額。連續(xù)兩天出事，還都是“意外”，
嘉賓差點受傷。節(jié)目口碑岌岌可危。直播間熱度卻空前高漲，在線人數(shù)飆升。
全是來看“血紅彈幕”和“預(yù)言姐”尹晞的。導(dǎo)演把我叫到一邊，表情嚴肅：“尹晞，
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著他：“我說我看見彈幕預(yù)警，你信嗎？
”導(dǎo)演臉皮抽搐了一下，顯然不信：“這……這太玄乎了。是不是有人……跟你暗示什么？
”他眼神飄向其他嘉賓的團隊方向，暗示內(nèi)鬼或者劇本。“沒有?！蔽一卮鸶纱?。
導(dǎo)演揉著太陽穴：“不管怎樣，錄制還得繼續(xù)。下午分組活動，自由探索村落，拍點素材。
你……”他頓了頓，“收斂點，別再搞出事了！安全第一！”他加重了“安全第一”四個字。
下午，自由分組。大概是被早上的意外嚇到，沒人主動選我。陸辰被蘇軟軟拉走了，
說要去找村里的手藝人學(xué)編竹籃。趙大山和林曉一組，計劃去拍古井和老樹。我落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