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加班半個月,我像個游魂一樣回到我那租來的小鴿子籠。
唯一的慰藉,是上周在大雨中撿回來的那只黑貓。
他很瘦,但眼神高傲,仿佛我是他欽點的鏟屎官,而不是救命恩人。
我癱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隨便放了個奧特曼打小怪獸的特攝片,想用這種無腦的快樂麻痹自己。
金屬音效和爆炸聲中,那只一直安靜舔爪子的黑貓,忽然停了下來。
他瞥了一眼屏幕,用一種極其慵懶又無比清晰的男中音,淡淡地評價了一句:
“花里胡哨?!?/p>
空氣仿佛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我僵在沙發(fā)上,手里準備撕開的薯片袋子“刺啦”一聲,被我捏得變了形。
我緩緩地,一幀一幀地,扭過頭,看向那只黑貓。
他叫煤球,一個我隨口起的名字。
此刻,他已經恢復了常態(tài),正優(yōu)雅地、一絲不茍地舔著自己前爪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那雙金色的豎瞳里,除了“愚蠢的人類,還不快開罐頭”的常規(guī)內容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是幻覺。
一定是幻覺。
連續(xù)加班,別說貓開口說話,就算現(xiàn)在看到老板在我面前跳舞,我可能都覺得是正常的。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用科學來安撫自己瀕臨崩潰的神經。
“煤球?”
我試探著,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問,“剛剛……是你說話了嗎?”
他抬起眼皮,懶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喵”了一聲。
那聲音,軟糯,無辜,還帶著一點點小奶貓的夾子音。
和我剛剛聽到的,那個低沉、磁性、充滿閱盡千帆后不屑的男中音,完全是兩個物種。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果然,是加班加到出現(xiàn)聽覺神經紊亂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拆開薯片,一邊往嘴里塞,一邊自言自語地吐槽:“也是,一只貓怎么會說話呢?還吐槽奧特曼,他懂什么叫童年和夢想嗎……”
“夢想?”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近在咫尺,“那種廉價又虛無的東西,早在第三紀元就因為量產過剩而通貨膨脹了。至于童年……呵,我睜眼的時候,這顆星球還是一團火球。”
“咔嚓?!?/p>
我嘴里的薯片碎了,也像是我岌岌可危的世界觀。
我猛地扭頭,死死盯住煤球。
他正襟危坐,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沙發(fā)墊,金色的瞳孔里,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和看弱智的憐憫。
“你……”
我的嘴唇哆嗦著,半天擠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我什么?”
他打了個哈欠,露出一口潔白又鋒利的小尖牙,“提醒你一下,今天的金槍魚罐頭還沒開。別以為我會說話了,你就可以克扣我的口糧?!?/p>
我,一個二十四歲的、堅定的、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和四年高等教育的唯物主義社畜,在一個普通的夜晚,發(fā)現(xiàn)我一周前撿的流浪貓,不僅會說人話,還是個疑似活了億萬年的老怪物。
我感覺我的整個腦子,都被燒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