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邊緣的黑松林里，腐葉在腳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墨淵抱著靈汐穿行在扭曲的樹影中，龍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 那些狀如鬼爪的枝椏上，正倒掛著無數(shù)雙閃爍綠光的眼睛。
“還有多久到祭壇？” 他低聲問身后的敖戾。靈汐的呼吸又開始急促，滾燙的指尖攥著他的衣襟，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燃燒仙力的后遺癥正在顯現(xiàn)，她的體溫像揣了團火，燙得他心口發(fā)緊。
敖戾扯下塊掛著粘液的蛛網(wǎng)，玄鐵劍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穿過迷霧谷就是。不過……” 他瞥了眼墨淵懷里的靈汐，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別扭，“星族祭壇有結界，只有純血星族能打開?！?/p>
墨淵的腳步頓了頓：“她現(xiàn)在這樣……”
“我知道。” 敖戾打斷他，從懷里掏出個陶罐，扔過去時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龍族秘藥，能暫時吊住她的仙元?！?/p>
墨淵接住陶罐的瞬間，鼻尖縈繞開熟悉的龍血草氣息。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記載，龍族與星族曾共享草藥典籍，只是這場恩怨讓所有善意都蒙了塵。
“多謝。” 他低聲道，拔開塞子將藥液喂給靈汐。苦澀的藥汁滑過她的唇角，她蹙著眉吞咽的模樣，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獸。
就在此時，前方的迷霧突然翻涌起來。十幾個身披黑袍的魔修從霧中現(xiàn)身，為首者舉著面骨幡，幡上繪制的血色符文在風中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鎮(zhèn)北王有令，留下星河令，饒你們?nèi) ?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張布滿肉瘤的臉，正是之前在龍騎營放火的蘇明遠。他左臂空蕩蕩的袖管隨風擺動，顯然是被敖戾斬去了臂膀。
“廢物也配攔路？” 敖戾的玄鐵劍瞬間出鞘，劍光劈開濃霧，“三百年前龍族清理門戶時，你這種雜碎連提鞋都不配！”
蘇明遠的臉瞬間漲成紫黑色：“老東西找死！給我上！”
魔修們舉著骨刃沖上來，黑袍下露出的皮膚上爬滿黑色血管。墨淵將靈汐護在樹后，龍炎在掌心凝成盾牌：“看好她?！?/p>
敖戾冷哼一聲，玄鐵劍卷起漫天劍影：“不用你說?！?/p>
銹鐵劍與骨刃碰撞的剎那，墨淵突然察覺到身后的異動。他猛地回頭，只見靈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著往迷霧里飄，她緊閉的眼角沁出淚珠，顯然在夢魘中掙扎。
“靈汐！” 墨淵怒吼著回身，龍炎斬斷那道透明的絲線。蘇明遠趁機甩出骨幡，血色符文瞬間化作巨蟒，張開的蛇口噴吐著毒霧。
“墨淵小心！” 靈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她用盡最后力氣甩出星髓玉佩，玉佩在空中炸開藍光，將毒霧凍成冰晶。
巨蟒吃痛嘶吼，尾巴橫掃過來。墨淵將靈汐緊緊護在懷里，后背硬生生受了這一擊，喉頭涌上的腥甜被他死死咽回 —— 他不能讓血濺到她臉上。
“你怎么醒了？” 他咬著牙問，龍鱗在后背層層疊起，擋住巨蟒接下來的攻擊。
靈汐的指尖撫過他滲血的衣襟，星力微弱地流淌：“聽到你喊我……” 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墨淵，把星河令給我?！?/p>
墨淵剛要拒絕，就見她眉心的朱砂痣突然爆發(fā)出紅光。那半塊星河令在她掌心震顫，與她血脈相連的地方，竟?jié)B出細密的血珠。
“以星族圣女之名，啟！” 靈汐的瞳孔突然變成純粹的金色，黑松林上方的濃霧瞬間散開，露出被星光籠罩的祭壇輪廓。
蘇明遠的慘叫響徹林間 —— 那些靠近祭壇的魔修，正在星光中化作飛灰。骨幡上的血色符文劇烈燃燒，蘇明遠抱著冒煙的幡旗轉(zhuǎn)身就跑，卻被敖戾的玄鐵劍釘在松樹上。
“想跑？” 敖戾的聲音冷得像冰，“三百年前欠的債，該還了?！?/p>
墨淵沒心思看他們清算舊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靈汐身上。她正捧著星河令走向祭壇，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金色的足印，而那些足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 那是她的仙元在流逝。
“靈汐別去！” 墨淵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腕，“我們想別的辦法！”
靈汐回頭看他，眼底的金色還未褪去，卻染著溫柔的笑意：“這是唯一的辦法?！?她抬手撫過他的臉頰，指尖冰涼，“墨淵，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墨淵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怎么會忘，她說要帶他看星河最亮的地方，說要一起查清三百年前的真相，說…… 永不相負。
“等我?！?靈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輕吻，然后轉(zhuǎn)身踏入祭壇的光柱。
星力如潮水般涌來，將她與半塊星河令包裹其中。墨淵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在光柱中變得透明，看著她朝自己伸出手，卻被無形的結界擋住。
“不 ——！” 他用拳頭瘋狂砸向結界，龍血在拳頭與光壁碰撞的地方炸開，“靈汐！”
敖戾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聲音罕見地帶著凝重：“別沖動！她在補全星河令！”
墨淵這才發(fā)現(xiàn)，祭壇中央的石臺上，正緩緩升起另一半星河令。兩塊令牌在星光中交融，三百年前被撕裂的契約，正在靈汐的仙元滋養(yǎng)下，重新煥發(fā)生機。
“她在用自己的神魂當粘合劑！” 墨淵的聲音發(fā)顫，他能感覺到靈汐的氣息正在快速衰弱，“敖戾，想想辦法！”
敖戾的臉色也變了。他看著光柱中靈汐蒼白的臉，突然將玄鐵劍插進祭壇邊緣的凹槽：“用你的龍血！龍族血脈能中和星力的反噬！”
墨淵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掌，金紅色的龍血順著劍刃流淌，注入祭壇的紋路。奇跡般的，光柱中的靈汐停止了透明，她朝墨淵的方向露出笑容，眉心的朱砂痣與他的龍血交相輝映。
星河令終于合二為一，爆發(fā)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魔域。蘇明遠的慘叫戛然而止，所有的魔修都在這光芒中灰飛煙滅。
光柱散去時，靈汐軟軟地倒了下來。墨淵沖過去接住她，發(fā)現(xiàn)她的氣息雖然微弱，卻比之前平穩(wěn)了許多。那完整的星河令懸浮在他們上方，化作金紅雙色的光鏈，一端纏上墨淵的手腕，一端系在靈汐的腳踝 —— 那是龍族與星族最古老的婚契。
“這是……” 墨淵愣住了。
敖戾別過臉，聲音悶悶的：“龍族與星族的星河之契，一旦締結，生死相隨?！?他頓了頓，補充道，“三百年前，你父親和星族圣女，也有過這樣的契約?！?/p>
墨淵低頭看向懷里的靈汐，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意。他抬手撫過她眉心的朱砂痣，龍血與星力在兩人交握的地方，溫柔地流淌成河。
遠處傳來鎮(zhèn)北王氣急敗壞的怒吼，可墨淵一點也不在乎了。他知道前路還有無數(shù)風浪，可只要懷里的人還在，只要這星河之契還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靈汐，” 他輕聲說，吻落在她的發(fā)頂，“我們回家?！?/p>
祭壇的星光漸漸平息，只留下金紅雙色的光鏈，在兩人手腕與腳踝間，閃爍著永不熄滅的光芒。那是星河為媒，為他們定下的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