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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她絕對是個瘋子。

我心里警鈴大作。她口中的“榮耀”,在我看來就是最殘忍的虐殺。

“所以,你說的儀式……”我的心沉了下去,“就是要再造一個這樣的‘靈樁’?”

阿沅沒有直接回答我。她走到一幅壁畫前,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著上面一個被釘死的人形。

“靈樁的力量正在衰退,封印松動,歸墟之息才會泄露,血肉森林才會滋生?!彼挠牡卣f,“我們必須找到核心祭壇,獻上新的祭品,才能重新加固封印?!?/p>

“祭品?”我死死盯著她,“誰是祭品?”

阿沅緩緩轉(zhuǎn)過身,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那眼神很復雜,有憐憫,有決絕,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悲哀。

“陳默,有時候,犧牲是唯一的選擇?!?/p>

我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

她想獻祭我!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開。趙工的筆記,周啟明的話,阿沅的行為,在這一刻似乎都串聯(lián)了起來!

或許周啟明說的才是對的,這個女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想要用活人獻祭的邪教徒!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握緊了軍刀,擺出了防御姿態(tài)。

“你休想?!蔽覐难揽p里擠出三個字。

阿沅看著我的動作,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她搖了搖頭,“我才是最后的守冢人,我的血脈,才是最合適的祭品。陳默,我?guī)銇恚皇且I祭你?!?/p>

“我是要你……在我死后,活下去,并想辦法離開這里?!?/p>

什么?

我愣住了。

她要獻祭她自己?

這個反轉(zhuǎn)來得太快,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一個準備自我犧牲的人,她的動機似乎又變得可以理解了。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那她的所作所行,似乎都有了悲壯的理由。

可趙工的警告又怎么解釋?

“儀式是召喚”!

我腦子亂成一鍋粥。我看著她那張寫滿疲憊和決絕的臉,一時間竟分不清她到底是救世主,還是一個被古老謊言欺騙的可憐蟲。

就在這時,我們進來的那個甬道口,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出現(xiàn)在洞口。

是周啟明。

他不再是之前那個冷靜理智的醫(yī)療顧問。他的半邊臉像是被強酸腐蝕過,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焦黑色,上面布滿了跳動的暗紅色肉筋。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五指變成了鋒利的、類似骨爪的形態(tài)。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一只眼睛完全變成了渾濁的血紅色,另一只眼睛里,卻閃爍著理智和瘋狂交織的光。

他被阿沅的手段重創(chuàng),但似乎……也因禍得福,獲得了某種詭異的“進化”。

“儀式……嘿嘿……”周啟明發(fā)出嘶啞的笑聲,像是破風箱在拉扯,“我聽到了……阿沅,你這個守冢人的小丫頭,你終于要獻祭自己了嗎?”

他的目光貪婪地掃過整個洞廳,最終落在我身上。

“陳默,別信她!她家族的儀式,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所謂的‘平息’,不過是給那個鬼東西塞牙縫的點心!只會讓祂更興奮!”

周啟明一步步走進來,他身上的“歸墟之息”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zhì),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

“獻祭?太浪費了?!彼蛄颂蚋闪训淖齑?,眼神狂熱,“這么純粹的靈魂能量,應該被引導,被利用!創(chuàng)生科技……不,是我!我將成為第一個駕馭神明力量的人!”

他的話,像一把錘子,狠狠敲在我混亂的思緒上。

一個要自我犧牲。

一個要利用神力。

兩個人的說法,都印證了趙工筆記的一部分,卻又彼此矛盾。

“你這個竊賊!”阿沅憤怒地尖叫,她從懷里掏出那個青銅鈴鐺,用力搖晃起來。

“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響起,周啟明臉上的肉筋劇烈抽搐了一下,他痛苦地捂住頭,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沒用的!我已經(jīng)適應了!歸墟之息,就是我的力量!”

他猛地朝阿沅撲了過去,那只變異的骨爪帶起一陣惡風。

我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反應,側(cè)身一步,擋在了阿沅面前,手中的軍刀狠狠向上撩去。

“鐺!”

刀鋒和骨爪碰撞,濺起一串火星。一股巨力傳來,我的虎口瞬間被震裂,軍刀幾乎脫手。

這家伙的力量,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范疇了!

周啟明一擊不中,另一只完好的手卻閃電般探出,抓向我的腹部。那里有傷!

我急忙向后急退,但還是慢了一步。

“噗嗤!”

他的手指直接捅進了我的傷口,劇痛讓我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陳默!”阿沅的驚呼聲在我耳邊響起。

周啟明獰笑著,五指在我血肉模糊的傷口里攪動。

“前特種兵?在我眼里,你現(xiàn)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猛地將我甩了出去,我像個破麻袋一樣撞在布滿肉質(zhì)壁畫的墻上,又滑落在地。懷里,那塊冰冷的、報廢的懷表硌得我生疼。

“現(xiàn)在,沒人打擾我們了?!敝軉⒚饕徊讲阶呦蚣缐醒?,走向那個他夢寐以求的核心。他看著驚恐的阿沅,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小丫頭,別急著死。你的血脈很有用,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打開神跡之門,而不是像你那些愚蠢的祖先一樣,用自己的命去當門鎖!”

他要打開封??!

他要釋放那個“祂”!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但腹部的劇痛和失血讓我渾身無力。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在快速流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周啟明狂笑著,走向洞廳的另一端,那里有一個更深的、通往地下的入口。核心祭壇就在下面。

阿沅絕望地看著我,又看了看走向深淵的周啟明,她的臉上滿是淚水。她握緊了鈴鐺,似乎準備做最后的掙扎。

就在我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瞬間,懷里,那塊冰冷的懷表,突然傳來了一陣灼熱的刺痛。

不是錯覺!

那股熱量,就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我的胸口皮膚。

它……在發(fā)熱!

這股突如其來的灼痛,像一劑強心針,硬生生將我瀕臨消散的意識拉了回來。

我猛地睜開眼,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衣服已經(jīng)被血浸透,但在那片暗紅之下,一個微弱的、金色的光芒正在閃爍。

是那塊懷表!

它不是報廢了嗎?

灼熱感越來越強,那塊懷表仿佛活了過來,在我胸前劇烈震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從懷表接觸皮膚的地方,涌入我的四肢百骸。

腹部傷口的劇痛,竟然在飛速減弱!

流失的力量,也在一點點回歸!

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掙扎著,從懷里掏出那塊懷表。

它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那副黯淡無光的樣子。表盤上的裂紋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從裂縫中透出柔和而溫暖的金色光芒。整個懷表滾燙,像一塊剛從火爐里取出的烙鐵。

表盤中央,那個我從未在意的、家族徽記一樣的復雜紋路,此刻正以一種固定的頻率,一明一暗地閃爍著。

那閃爍的頻率……

我猛然抬頭,看向阿沅手中的鈴鐺。

鈴聲,和懷表閃爍的頻率,竟然隱隱形成了某種共鳴!

“那是什么?!”

正要踏入深處入口的周啟明也察覺到了異樣。他猛地回頭,死死盯住我手中的懷表,他那只血紅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不可能……那東西的能量波動……為什么……為什么和‘歸墟之眼’如此相似,卻又截然相反?!”

歸墟之眼?

是趙工筆記里提到的那個詞!

阿沅也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我手中的懷表,嘴唇微微顫抖。

“鑰匙……傳說中的‘歸墟之鑰’……竟然……竟然在你手上?”

鑰匙?

趙工的筆記再一次在我腦海中炸響——“他們在找鑰匙……鑰匙……”

原來如此。

我終于明白了。

我祖上,或許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探險家或工匠。他們和阿沅的家族一樣,也是守冢人!

只不過,阿沅的家族,負責的是“鎖”。

而我的家族,掌握的,是打開和關(guān)閉這把鎖的“鑰匙”!

我撐著墻壁,緩緩站了起來。

腹部的傷口還在,但已經(jīng)不再流血,那股暖流正在修復我的身體。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著我的每一個細胞。

我看向周啟明,這個剛剛還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怪物。

現(xiàn)在,攻守易勢了。

“周啟明?!蔽议_口,聲音沉穩(wěn)有力,再無一絲虛弱,“你不是想看神跡嗎?”

我舉起手中滾燙的懷表,金色的光芒將我半邊臉照亮。

“今天,我就讓你看個夠?!敝軉⒚髂菑埶刮牡哪槪谝淮螐氐资チ藦娜?。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劇烈收縮,另一只血紅的義眼則閃爍著瘋狂的數(shù)據(jù)流光。他死死盯著我手中的懷表,像一頭看見了天敵的餓狼,既貪婪,又恐懼。

“歸墟之鑰……鑰匙……”

他的嘴唇翕動著,不再是對我的嘲諷,而是混雜著震驚與狂熱的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能量模型完全對不上!它不是源頭,它是閥門!是開關(guān)!”

阿沅的反應截然不同。

她臉上血色盡褪,看著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從傳說里走出來的幽靈。那是一種混雜了敬畏、迷茫,甚至是一絲……恐懼的情緒。

守冢人家族代代相傳的使命,尋找了不知多少年的圣物,竟然在一個我這樣的“外人”手上。

我想,這比讓她去死還難以接受。

我能感覺到,我體內(nèi)的力量并非無窮無盡。

那股暖流只是暫時壓制了傷勢,封堵了失血,懷表本身才是真正的能量來源。它像一個微型太陽,正源源不斷地將一種純粹、溫暖的能量注入我的身體。

但我的身體,只是個臨時容器。

一個漏水的桶。

我能撐多久?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必須在“漏光”之前,徹底鎮(zhèn)住周啟明。

“你很懂嘛?!蔽页吡艘徊?。

腳下的血肉菌毯,那些糾結(jié)的、如同血管般的藤蔓,在我落腳之前,就像遇到了滾油的雪,嘶嘶作響著主動退開,為我讓出一條干凈的石路。

這一幕,讓周啟明眼中的貪婪更盛。

“神跡……這才是真正的神跡!不是那種扭曲的、混亂的畸變,而是秩序!是掌控!”

他像個瘋子一樣笑了起來,張開雙臂。

“陳默!你以為你贏了?不!你什么都不懂!你只是一個拿著神之權(quán)杖的猴子!你根本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進化的終極密碼!是超越生死的鑰匙!”

“我不需要懂?!蔽业穆曇艉芷椒€(wěn),“我只需要知道,它能讓你閉嘴?!?/p>

我再次舉起懷表。

金色的光芒,隨著表盤上紋路的明滅,有節(jié)奏地向外擴散。

我能感覺到,空氣中那種令人作嘔的、甜膩的血腥味,正在被驅(qū)散。那種無時無刻不在鉆入腦髓的低語聲,也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壁擋在了外面。

就連一直被血色月光籠罩的洞穴入口,光芒似乎都變得清澈了一些。

“別!別亂來!”

這次尖叫出聲的,是阿沅。

她沖我用力搖頭,臉色比之前還要蒼白。

“‘鑰匙’不能亂用!每一次開啟,都是在和‘歸墟’產(chǎn)生最直接的共鳴!你……你會被它同化的!你會變成新的‘樁’!”

變成樁?

我低頭看了看懷表,又看了看阿沅。

她的眼神里滿是焦急,不像是在說謊。

周啟明也捕捉到了這個關(guān)鍵信息,他的狂熱稍微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毒蛇般的冷靜。

“聽見了嗎,陳默?這是雙刃劍。你以為你拿到了救命的稻草,其實是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你用得越久,燙傷就越深。直到最后,你的血肉靈魂,都會被它吸干,成為它的一部分?!?/p>

他向前探出半步,語氣變得循循善誘。

“把它給我。我才是最了解它的人。我有專業(yè)的設備,有整個‘創(chuàng)生科技’作為后盾。我能分析它的原理,安全地利用它的力量。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里,我保證,你會得到你想象不到的一切。財富、地位、甚至……更長的壽命?!?/p>

我笑了。

“周醫(yī)生,你是不是忘了,就在幾分鐘前,你還想把我當成實驗材料,切片研究?”

我的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后那個深不見底的入口。

“而且,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p>

我掂了掂手里的懷表,滾燙的觸感讓我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

“它現(xiàn)在,是我的東西。至于怎么用,會不會被吸干,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不再理會他,而是轉(zhuǎn)向阿沅。

“你,過來。”

阿沅渾身一顫,猶豫地看著我,又忌憚地看了一眼周啟明。

“過來!”我加重了語氣。

她咬了咬嘴唇,終于還是握緊了那個青銅鈴鐺,小心翼翼地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當她走到我身邊時,異變陡生!

她手中的鈴鐺,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嗡鳴!

不是之前那種搖動才會發(fā)出的聲音,而是自發(fā)的、高頻的顫音!

與此同時,我手中的懷表,金光暴漲!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強大的暖流瞬間貫穿我的全身,我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骼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腹部的傷口處,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酥麻和劇癢,仿佛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血肉里鉆來鉆去,重新編織我的肌肉和皮膚。

“啊——!”

我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吼,單膝跪倒在地。

太快了!這股力量太快太猛了!我的身體根本承受不?。?/p>

“共鳴……頻率校準了!”

周啟明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的哥倫布,癡迷地看著我和阿沅。

“鈴鐺是調(diào)諧器!懷表是主反應堆!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鑰匙’!”

他猛地向前撲來!

目標不是我,而是剛剛靠近我,同樣被這股力量沖擊得站立不穩(wěn)的阿沅!

他太快了!

注射了強效興奮劑的他,速度和力量都遠超常人。我剛被那股龐大的能量沖擊得頭暈眼花,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一把扼住了阿沅的喉嚨,將她死死抵在巖壁上。

阿沅手中的鈴鐺掉落在地,發(fā)出“當啷”一聲脆響。

共鳴,中斷了。

我體內(nèi)的能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陣陣虛弱的后遺癥。懷表的光芒也瞬間黯淡下去,恢復了之前那種微弱的閃爍。

“把懷表給我?!?/p>

周啟明用手臂死死鎖住阿沅的脖子,那只血紅的義眼對準了我,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不然,我就捏碎她的喉嚨。我猜,‘守冢人’一族,應該就剩她這一個了吧?沒有了‘調(diào)諧器’,你手里的東西,恐怕也就是個發(fā)熱的鐵塊而已。”

阿沅在他手中劇烈掙扎,臉憋得通紅發(fā)紫,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我撐著地面,緩緩站起。

腹部的傷口不再流血,但劇痛重新回歸。剛才那一下,似乎也耗盡了懷表積蓄的大部分能量。

我看著周啟明,看著他眼中那不加掩飾的、赤裸裸的威脅。

我握緊了懷表。

很燙。

但我知道,他說的沒錯。剛才那種毀天滅地般的力量感,已經(jīng)消失了。

我陷入了兩難。

交出懷表,我們?nèi)齻€都會死。周啟明這種人,絕不會留下任何活口。

不交,阿沅現(xiàn)在就會死。

我一個人,帶著一個半殘的懷表,對上一個注射了興奮劑的瘋子,勝算渺茫。

怎么辦?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計算著每一種可能性。PTSD帶來的戰(zhàn)場直覺,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周啟明的優(yōu)勢是力量、速度,以及他對我投鼠忌器的判斷。

我的優(yōu)勢是……什么?

是這塊懷表。是我剛剛短暫體驗過的,那種驅(qū)散一切陰霾的力量。

還有……信息差。

周啟明認為,鑰匙=懷表+鈴鐺。

他認為,我不敢賭。

但他不知道,我是一個上過戰(zhàn)場,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

在真正的絕境面前,沒有什么是不能賭的。

“你想要?”

我舉起懷表,看著周啟明。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眼神死死鎖在懷表上。

“給你。”

我手腕一抖,將懷表朝他左側(cè)的方向,用力拋了出去!

不是拋給他,而是拋向他身后的黑暗。

這是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動作!

人的本能,會讓他第一時間去抓取他最渴望的東西。

果然,在他看到懷表脫手而出的瞬間,他那只血紅的義眼猛地轉(zhuǎn)向懷表飛去的方向。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就想松開阿沅,去搶奪那個金色的光點。

就是現(xiàn)在!

在我拋出懷表的同一時刻,我的身體已經(jīng)像獵豹一樣撲了出去!

我沒有槍,但我手里有比槍更硬的東西。

我的拳頭!

裹挾著我從軍數(shù)年磨練出的所有技巧和力量,狠狠砸向他的太陽穴!

周啟明畢竟是周啟明。

他不是李強那種沖動的傻子。

在他身體本能做出反應的零點一秒內(nèi),他的理智就強行接管了身體!

他沒有去追懷表,而是猛地將阿沅朝我推了過來,同時自己的身體向后急退,想要避開我的攻擊范圍。

好快的反應!

但我預判了他的反應!

我真正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他!

而是他腳邊的——那個鈴鐺!

在阿沅被他推向我的瞬間,我身體一矮,與她交錯而過,右手在地面上閃電般一抄!

入手冰涼。

鈴鐺到手了!

“你!”

周啟明又驚又怒。他終于明白,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這個不起眼的鈴鐺。

我一個翻滾站穩(wěn),看都沒看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鈴鐺朝著懷表落地的方向,也扔了過去!

“不——!”

周啟明發(fā)出了絕望的嘶吼。

懷表和鈴鐺,在半空中劃出兩道不同的拋物線,最終,在距離我們十幾米外的一處角落,幾乎同時落地。

“叮鈴——”

一聲輕響。

下一秒,不是金光。

而是一片白!

一片足以刺瞎人眼的、純粹的、耀眼的白光,以懷表和鈴鐺的落點為中心,轟然爆發(fā)!

那不是光。

那是一場能量的風暴!

我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迎面撞上,整個人瞬間倒飛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堅硬的巖壁上,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被我錯身讓過的阿沅也沒好到哪里去,她被沖擊波的邊緣掃到,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在地上。

而處于風暴中心的周啟明……

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

那耀眼的白光,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包裹了他。他身上那件昂貴的戶外夾克,連同里面的肌肉和骨骼,在白光中迅速消融、分解、氣化!

他那只血紅色的高科技義眼,在白光中瘋狂閃爍了幾下,然后“啪”的一聲,徹底爆開。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三秒后,白光如同它出現(xiàn)時一樣,突兀地消失了。

世界,重歸寂靜。

洞穴里,彌漫著一股蛋白質(zhì)燒焦的古怪味道。

周啟明站立的地方,空無一物。

連一根頭發(fā),一滴血跡都沒有留下。

他,和那些血肉菌毯一樣,被徹底“凈化”了。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疼得我眼前發(fā)黑。

賭贏了。

我賭對了“鑰匙”和“調(diào)諧器”的共鳴,會產(chǎn)生遠超我們想象的力量。

我也賭對了,這股力量,對于被“歸墟之息”深度侵蝕的周啟明來說,是致命的毒藥。

角落里,懷表和鈴鐺靜靜地躺在那里,所有的光芒都已斂去,看起來就像兩件普通的古董。

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被掏空了。

“你……你這個瘋子……”

阿沅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帶著哭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

她扶著墻壁,慢慢站起來,看著我,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么?你差點把我們都殺了!你差點……差點把‘歸"墟之眼’給提前引爆!”

“可我們還活著?!蔽移D難地扯了扯嘴角,“他死了?!?/p>

阿沅呆呆地看著周啟明消失的地方,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鑰匙……不能這么用?!彼Щ曷淦堑刈叩轿疑磉?,慢慢蹲下,“我家族的古籍上記載……‘鑰’與‘鈴’,是用來‘撫慰’的,是用來校準封印頻率,讓‘祂’繼續(xù)沉睡的儀式法器……不是武器……”

“看來你的古籍,寫錯了?!蔽铱粗?,“或者,是寫書的人,故意漏掉了最關(guān)鍵的部分?!?/p>

阿沅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祖先,可能并不希望后代用這么危險的東西,去和‘歸墟’硬碰硬。”我推測道,“所以他們只告訴了你們‘撫慰’的用法,卻隱藏了它真正的力量?!?/p>

“這……”阿沅的認知,似乎正在被我一點點敲碎,重組。

我沒再理會她,而是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

傷口還在,但已經(jīng)不致命了。剛才那場能量爆發(fā),似乎也順便清理了我體內(nèi)被侵染的部分“歸墟之息”。

我需要休息。

需要時間來恢復體力,并且……搞清楚這兩件東西的真正用法。

我示意阿沅去把懷表和鈴鐺撿回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當她把那兩件東西重新遞到我手里時,我能感覺到,她看我的眼神,已經(jīng)徹底變了。

不再有戒備和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依賴的信任,以及……更深層次的敬畏。

在這個打敗常理的世界里,一個能掌控神之力量的瘋子,顯然比一個恪守古訓的傳承者,更讓人有安全感。

我把鈴鐺遞還給她。

“收好。下次別再掉了?!?/p>

她默默接過,緊緊攥在手心。

我則把那塊祖?zhèn)鞯膽驯?,重新掛回脖子上,塞進胸前的口袋里。

冰冷的金屬外殼,緊貼著我的皮膚,這一次,我卻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

仿佛它不再是一件死物。

而是我身體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接下來……我們怎么辦?”阿沅輕聲問,聲音里帶著一絲茫然。

最大的威脅周啟明死了,但我們依然被困在這個鬼地方。

前方的入口,通向未知的黑暗。

我看向那個深邃的洞口,在剛才的白光爆發(fā)后,里面的血肉藤蔓似乎都萎縮了不少,那種令人心悸的低語聲,也幾乎微不可聞。

“趙工的筆記里說,周啟明在找樣本。”我回憶著那些混亂的字跡,“樁是電池,也是鎖。儀式是召喚……”

我看著阿沅:“你之前說的儀式,到底是什么?”

阿沅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

“那是……我們守冢人一族的最終使命。當封印徹底無法挽回時,由當代守冢人,以自身為祭品,跳入‘歸墟之眼’,用靈魂與血肉,完成最后的‘鎮(zhèn)靈’,為下一次封印爭取時間……”

我打斷了她。

“你覺得,現(xiàn)在還需要嗎?”

阿沅愣住了,她看著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鈴鐺。

“我……我不知道……”

“那就別想了?!蔽覔沃鴫Ρ?,緩緩站了起來,“你那套,是備用方案?,F(xiàn)在,正主回來了?!?/p>

我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懷表。

“我們得進去。”

“進去?!”阿沅失聲道,“里面就是‘歸墟之眼’的核心!太危險了!”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蔽铱粗?,一字一句道,“周啟明死了,但他背后的‘創(chuàng)生科技’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搞清楚,這下面到底是什么東西,以及,如何徹底關(guān)掉它。否則,我們就算逃出去,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我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你負責提供情報,我負責動手?!?/p>

“我們兩個,去會一會,你口中的‘神’。”


更新時間:2025-08-11 17:02:09